105、出水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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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天帝金旨命灵界无双宫主入天宫，公主不坐天后专轿，亦不入早已张灯结彩的引凤台。而是自备银白色车驾入宫，入住灵界在天界的行宫。
七月十五夜，天后宫。天后对着王凤来道：“听说，无双公主的车驾十分精美？”
“虽比不上咱们专轿的富贵堂皇，不过胜在奇巧，由八匹纯种血马拉着，车顶更是绘以鎏金玉饰，下垂着各色宝石串缀成的珠帘。”
“是不是那个凌家堡主送的那辆？”
“大约是。”
天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凌家堡果然富可敌国呀。”
想起那个风华绝世的白衣女子，王凤来的眉头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自家的奴才，一个举动也瞒不过天后的眼睛，她问：“怎么？”
“禀天后娘娘，那个，无双公主，我看着，虽然没有倾城容颜，但真正当得起天下无双这四个字，所以……”
天后蛾眉一拧：“你是王家的家奴，在我面前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说下去！”
王凤来壮了胆道：“无双公主是灵界唯一的公主，又手握两国重兵，她的聪慧才智，奴才瞧着，与咱们太子妃倒是不相伯仲。如果让她知道我们派人去与凌家堡主接洽，万一……”
“我就不信，天界的皇妃之冠会比不上一个商人之妻。我也不信，天界的金枝玉叶会比不上她一个野公主！”天后耻笑道：“凤来，战争打的从来都是财力，谁掌握了经济命脉谁就会立与不倒之地。”
王凤来只觉得冷汗湿透重衣。眼前浮现那个白衣女子，这样清净的人，就如瑶池碧莲合该让人供奉着尊敬着心疼着且又幸福的呀。
不消一夜，无双公主驾临灵界行宫的消息象长了翅膀般飞遍了整个天宫。此日晨，还未等阳光照射到金碧辉煌的天宫，行宫门前已熙熙攘攘。
小竹身上犹带着伤，却放下不下，非得跟着白笛来到天宫。此时，站在大殿中，指挥着侍女不断送上茶果点心，但望着络绎不绝的人，小竹头疼不止。她忽然想起四更时分，自家小姐喂了她一个碧波兰，然后道：“丫头，起来收拾，今天咱们当猴儿去。”
再回头，看见此时正坐在殿中，着玉冠雪凤公主装，谈笑风生的小姐，小竹在心里哀叹：“这公主正装，除了小姐在灵界天坛穿过一回，还真没穿过，果然，我们今天是被人当猴看的……”
忽有人叫：“竹姑娘。”
小竹转身望去，却见天后宫总管王凤来立于行宫门前，正微笑着看她。小竹指了身边侍女去通知白笛，一边忙迎上去，笑容恭谨，低了头喊道：“王总管。”
“姑娘客气，我来传天后口谕，不知公主可起来了？”
小竹温婉笑着：“王总管，里面请。”
殿中，白笛已起身离座，朝来人浅笑，眉眼明朗而恭顺：“王总管。”
“参见无双公主。”王凤来行了礼，再抬起头，入眼的女子，收敛了那气韵天成的风华，她如普通公主般温润浅笑，一双清冽的眸子也隐在了薄薄雾气里，似不与人争。再转眼一看殿内来客，有人界的灵霜公主，有暹罗丞相的夫人，连此刻看见凤巢的玉凤公主站在主座旁肆无忌惮的品尝灵界的蓝雪果，她脸上亦没有一丝不快，王凤来心里一震：“藏拙。”
见他久未说话，白笛又问：“王总管？”
王凤来才回神道：“奉天后口谕，午时，引凤台，天后宴请贵宾，请无双公主准时赴宴。”
“无双遵命。”
王凤来传完口谕，又朝众人道：“灵霜公主，暹罗夫人，玉凤公主，天后也有旨意。”
“咱们这里不是王总管亲自来传旨吗？”玉凤公主在高台之上，凉凉地问。
菱花镜前，如云乌发悄然挽起，侍女用晶莹圆润的白玉珠叉一一固定住，盘出一个宫中贵人常用的流云髻，梳妆桌上的盒子里盛着一只流苏金冠，这只金冠，以一只昂首向天的凤凰为样，凤嘴为冠顶，羽为流苏，丝丝缕缕倾斜而下，侍女看了一眼镜中美人，心想配上这流云髻，该是如何美呀。侍女的指尖刚触到金冠上，却被如玉苍白的指尖阻了。
“用蓝月冠就可以。”
侍女愣住了，是灵界安排在天界行宫中的梳头女，给王妃们梳惯了的头发，此时，这位无双公主要谒见天后，只用这蓝月冠，似乎低微了些。
白笛在镜中微笑：“咱们是客。”
“公主想得周到。”侍女从桌上那密密麻麻的锦盒中，取出了一种上好白玉雕成的玉冠，与别个不同，那玉冠正中，有一弯蓝色，形如月牙，蓝白相间，让人一眼，就清净到了心里。
另有侍女上前，换上白色云纹公主袍，纤腰间缠上一条似金非银的亮蓝色缠丝锦带。
又有侍女捧了妆盒，画了蛾眉，施了薄粉，点了绛唇。
再者，耳垂上多了一对金刚石制的水滴状耳环，左腕套上了一串蓝色水滴状手链，侍女正想将那串蓝色金刚石戴入项间。
白笛挥手阻止，示意她们下去。望着镜中的人儿，不由恍惚：“似水流年，如今这般妆容，是否还会引起她人妒嫉？”
复又打开妆盒，手指轻点。稍顷，镜中，还是她这个人，却立马形销下去，犹带隐隐病态。
白笛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呵，论天下易容，有几个能比我高明？”
引凤台下，瑶池水波不兴，远处碧叶重重，不见一朵莲花。
宴席已过了大半，除去先前寒暄，天后并未向白笛多问一句，此时歌舞绝美，众人似乎都沉浸其中。
白笛静静地坐着，抿了一口酒，目光从歌舞的宫娥身上，飘向远处重重荷叶。她知道，从一开始进入引凤台内，众人打量她的目光便没有停止过。
她的对面坐着人界公主灵霜，右面的桌子坐着花国玫瑰兰花两位宫主。
与她同桌而食的，是百花宫主事宫主桃花仙子。
歌舞骤歇，有臣子前来禀报：“禀天后娘娘，花国茉莉宫主受百花仙姆命，送凝脂莲花，已到天门。”
白笛马上感受到一道冷冷的目光，她知道这目光来自天后，白笛面上并无表情，优雅地取了酒杯，与同桌的桃花碰了碰杯，不无意外的发现兰花的脸色僵住。
席间众人的看向花国宫主们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有考量，有不屑，有震惊。
“去禀明天帝，命三皇子在紫光宫门口大礼迎接。”天后凉凉地抛下这句话，忽又对花国众人笑道：“碧桃宫主，请你向百花仙姆表达哀家的谢意。”
“天后旨意，百花宫只有尽力做到。”是花宫，而非花国，碧桃宫主答得有些不情不愿！
“今天，真是好日子！一来，无双公主驾临我天宫，二来，花国祭坛凝脂莲花入我紫光宫。如此喜事，值得庆贺。”天后扫了眼众人，又对灵霜温柔笑道：“灵霜，你先前对哀家说很想学些技艺。我一直以为，女儿家的学问还得是女儿来教，今日，各界的姐姐们都在，有什么技艺，来教教你们这个小妹妹可好？”
“咱们这浅薄技艺，哪能入得了灵霜公主的眼？天后娘娘既然吩咐了，岂有藏着掖着的道理？”兰花笑语晏晏：“我看，最应该教的，可是无双公主的无情笛噢。”
接话的是凤巢金凤公主：“是噢，早听说无情笛冠绝海内，无双公主今日可要显露一二噢。”
灵霜的眼亮晶晶地，带着些热烈地期盼。
天后转头看她：“无双公主？”
不就是想让我当众出丑吗？以杀伐之笛入这歌舞之地，就是天后，也不能如此折损于我！白笛微微一笑：“天后对灵霜公主的情深意重，令无双感佩。灵霜公主天姿聪颖，与武学技艺之道，将来造诣不可小量！无双必细细替公主找寻明师。”
言下之意，已是婉拒。
偏有人不识趣，暹罗丞相家的夫人笑道：“呵呵，无双公主智慧无双，仁义无双，不就是现成的明师嘛。”
“就是呀，无双公主比划几下，咱们瞧瞧嘛。” 有接连几个天界贵妇搭腔。
一国公主的利器，在一众女宾前卖弄，于灵界是何等的侮辱。玫瑰已经按捺不住，立时就要发怒。
“无双大病初愈，尚需休息。”碧桃宫主及时开口，一双桃花眼瞄了眼不动声色的天后，又缓缓扫过众人：“无双是灵王唯一的妹妹，又是我两军的主帅，她的身体，桃花不敢怠慢。还请诸位海涵。至于灵霜妹妹，只要妹妹喜欢，我花国各宫欢迎之至。”
桃花的意思很明显，灵界与花国，并不是一朵凝脂莲花就能生出嫌隙的。无双公主依旧是两国联军的元帅。侮无双公主，便是轻慢两国。更何况，无双公主脸上确实隐有病态。
百花宫七宫，各宫门中弟子众多，不光只是花国中人，却少有一界公主入花国之门。桃花仙子此刻虽然笑得温和，眼中的寒意却令众人心中一个激灵。
白笛在心内叹道：“花国幸好还有桃花姐姐主事。”
“无双公主是战场上真正的元帅，若真正点起将来，我们这里可一个都比不上。”一个宫装丽人款步登上台来，乌发如云，一枝海棠斜压鬓角，韵出丽人艳色明光。 “天后姐姐，我听得引凤台中凤凰齐鸣，按捺不住好奇，呵，便来了。”
天后轻轻地飘下一句：“真是什么热闹都少不了你。”
天罗妃款款上前，桃红色的裙纱后摆拖沓满地，从众歌舞女中间慢慢上前，在灵霜旁边站定：“天后姐姐，女孩儿家，最该习得是琴棋书画，这学好了，才有兵，医，乐，商等道。这歌舞平日看多了，也不新鲜。不如咱这各桌合作书画，以画为题，为字应景，两人同作画，两人同写书。书画和谐，优者为胜。如何？”
天后颔首：“倒也有趣，哀家准了。”
“天后娘娘，天罗妃这不是为难我们这些没学问的。”
天罗妃笑道：“兰仙子，倾城舞姿谁能比得过你？来，上书案，笔墨纸砚侍候。我与灵霜公主一桌。”
白笛眉头一皱，心里已感觉得不妥，至于什么不妥，还没想上来。早有宫女将宴席撤下，换上桌案，及一色的笔墨纸砚。
天罗妃又道：“以春为题。这词嘛，我还没想好，看诸位的画，我再命词，再由你们书写。优胜由天后娘娘判，限时半个时辰，现在开始！”
春之图，白笛眼前浮现的是百花竞妍之景，少时，每到花国国节，百花宫各花依次盛开，连月湖之上在法力下亦有青荷露尖。春夏秋冬，自己不及过十二岁，便遭遇大劫，冬伏三年，才得以重见天光。这春图，又该如何画？
桃花见她发愣，左手肘捅捅她：“无双，你有啥主意？”
“呵，桃花姐姐，这春日繁花可是花国盛景，还是姐姐立意，无双接着描吧。”
桃花不知道她画工到底如何，也不推辞：“那么，我先来了。”
挥素毫，点朱砂。稍顷，悬崖之间，老树虬根而扎，露出数点桃花骨朵，便跃然纸上。
白笛想了想，接过狼毫，醮饱墨汁，手腕挥动，不多时，山石嶙峋，流水激荡而出，白浪四溅。又换小枝笔，点上颜色，在山石之间，点出层层浅浅绯红，与高处悬崖桃树遥相呼应。
才一刻钟功夫，两人已画完，然后相视而笑。
抬头，只见天罗妃也已画好，走到跟前，看她们的画作，出口笑道：“我想到了。春题以报春为好，两位都是女儿中不可多得的人才，罗汀今日献丑一回，得词如下：‘春吏报春，春芽迸发，加以雨露，花开倍多。’两位看可好？”
这词，再浅显不过，但天罗妃已自陈在前，两人自没有推辞的道理。
白笛提笔，挥毫写下前两句，正欲将笔递与桃花。天罗妃道：“这样不妥，还是由无双公主题词，碧桃宫主落款比较好，不会显得太突兀。”
白笛看了她一眼，天罗妃盈盈笑着，目光期待。再仔细想她说的词，忽然明白：“ 春吏报春，春芽迸发，加以雨露，花开倍多。 ”这词的用意，春吏报春的“报”字，加以雨露的“加”字，花开倍多的“倍”字，不就是死在明珠城前宫女报讯的那四个字“加倍报之”的其中三个吗？扫一眼场中，天后的目光似有若无的飘向这边，右桌兰花目光灼灼。
“唉”白笛心里暗叹一声：“何苦这么费心思，这军中行文如此之多，要找出我写的这四个字，依他们的能力，大体也是不难的！至于桃花神医嘛，她一年的处方何其多，要找这四个字，更是容易。”
于是，白笛微笑，手中一挥，将笔意改了两分，将后词续上。再将笔交由桃花，续上落款。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出水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