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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圈套 ...

  •   揽月心中亦是升腾起无尽的希望,转身就出去帮贺鸢暖找铠甲。

      裴晏看着贺鸢暖满心欢喜,心中更痛,他起身,抓住贺鸢暖的胳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唤她:“阿宝!”

      贺鸢暖不解的看着他:“裴大……怀安这是何意?你可是不想我贺家人安好?”

      说话间,她已然带了怒气。

      裴晏无奈,只能将真相掰开了揉碎了告诉她:“若是贺家清白,圣上不会如此判决。”

      “你这是何意!”

      贺鸢暖大怒,“难道在圣上眼中,我贺家已然是那等谋逆叛国的乱臣贼子吗!”

      “你先别生气,仔细身子。”裴晏拉着她的手,想叫她坐下好生说话。

      贺鸢暖已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她一把将裴晏的手甩开。

      她力气之大,直将他的手甩到桌角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彻骨的剧痛叫裴晏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贺鸢暖在盛怒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她兀自怒喝道:“我贺家几代忠良,圣上难道看不到吗?若是我贺家要反,大魏朝焉有今日!”

      “将军!”

      抱着铠甲过来的揽月听到这一句,吓的花容失色,惊呼一声。

      贺鸢暖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亦是俏脸一白,抿着唇不说话了。

      她呆呆地坐回椅子上,微微垂着头颅,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裴晏哪里见过她这副模样。

      昭毅将军贺鸢暖,向来所向披靡,无往不胜。纵使生受了三十军棍,痛的汗湿了寝衣一遍又一遍,她也只是轻哼几声,从未落下过一滴眼泪。

      如今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落,直叫他心中尖锐的疼,已经盖过了手上伤口的疼。

      裴晏看向揽月:“你先出去守着,我有些话想同阿宝单独说。”

      揽月担忧的看着贺鸢暖,踟蹰片刻,终于是点了头。

      这半个月来,贺鸢暖为了贺家一事心力交瘁,身子比刚刚重伤回京那会儿更加虚弱,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等不到贺家平冤昭雪,她便先……

      好在贺家相信裴家,这也是她为何敢将贺鸢暖单独放在裴府七日外出奔走的原因。

      这几日,她冷眼看着裴晏对贺鸢暖好,也曾想过当年若是贺鸢暖嫁的人是裴晏,贺家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一切。

      不过,这都是妄想罢了。

      她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替他们二人将门关上,站在门口守着,不叫任何人进来打搅,也能在贺鸢暖呼救之时,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

      裴晏慢慢走到贺鸢暖身边坐下,在肚子里打了一番草稿,这才开口:“阿宝,我知晓你难受,可是如今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贺家的案子,最开始圣上便点了我同几位大人一同参与,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知晓,贺家翻供的可能。”

      鸦羽般浓密漆黑的眼睫轻颤,因泪盈于上,像被骤雨打湿的雏鸟的翅膀,轻轻煽动两下,便又止住了。

      贺鸢暖不说话,裴晏便继续说。

      “那样的证据摆在面前,贺家只是如此结局,已然是圣上开恩。”

      见贺鸢暖嘲讽的扯动嘴角,裴晏倒是笑了,还有反应便好。

      有反应,说明她在认真听。

      裴晏便愈发卖力的解释:“那日我主动揽下重新调查此案,亦是知晓,那证据太过完美,像是静心策划的局。”

      雏鸟终于鼓起勇气,一鼓作气,抖落了身上的雨滴,振翅而飞。

      贺鸢暖抬眸,湿漉漉的眸子泛着娇艳的红,看起来很是可怜。

      她自己不知,却狠狠地撞进了裴晏的心里,直撞得他的心酸涩的疼。

      裴晏忍着替她将眼角的泪滴拭去的冲动,放柔了嗓音道:“所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确保自己每时每刻都是清醒的,才能不落入那些人的圈套。事到如今,能为贺家翻供之人,只有你了。”

      “你相信贺家是清白的?”

      良久,贺鸢暖才问道。

      裴晏笑起来:“自然,我又不是傻瓜,怎么会明知是深渊,而往里跳呢?”

      贺鸢暖点点头:“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晓了。”

      “那你可否告知我你的打算?”裴晏轻声哄着。

      贺鸢暖抿了抿唇,摇摇头:“不了,多一人知晓,便多一丝失败的可能。”

      裴晏失笑:“我对阿宝掏心掏肺,阿宝却对我防备至此。”

      贺鸢暖亦是觉得很是惭愧:“抱歉。”

      裴晏也不逼她,只要她愿意好好活着便好。

      他提起手来,递到她面前:“那,麻烦阿宝再替我包扎一下吧。”

      贺鸢暖垂眸,便看到方才上好的绷带,已然被鲜血沾满,浓郁的血腥气自上传来,很是叫人心惊。

      她惊慌的捧着他的手,嗓音都颤抖了几分:“这是怎么回事?方才不是已经包扎好了吗?怎么又流了这么多血?”

      “方才不小心碰到了桌角,便这样了。”裴晏看着她为自己担忧,心情极好,状似无奈说道。

      贺鸢暖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大力的甩开他的手。

      许是在那时候碰伤的。

      “对不起,”她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了。”

      “傻阿宝,是我不小心,怎么怪你?”裴晏哪里舍得她道歉,揉揉她的脑袋,催促道,“阿宝快帮我包扎一下,不然血就要流光了。”

      贺鸢暖这才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亲自去取了金疮药和绷带来,小心的把绷带解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原本只是手心有几道口子,现如今手背上青紫了一片,显然是方才磕的狠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她小心的按在上面,细细的摸索着。

      细碎的痛感伴随着密集的酥麻感,从贺鸢暖触碰的地方传来,裴晏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攥住她的手。

      贺鸢暖抬眸,见他咬紧牙关,面色晦暗不明,放轻了动作:“很痛对不对?”

      裴晏知她误会,也不欲解释,轻声应下,抓着她的手没放。

      贺鸢暖小心的吹了吹伤口,感受到裴晏抓着自己手的动作愈发的用力,轻声哄他:“好了,没事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撒上金疮药包扎好,不出七日便大好了。”

      裴晏应着,任由她将手在自己手中抽走,然后快速的撒上金疮药,替自己包扎好。

      动作娴熟,可见其经常做这些事。

      “你以前经常受伤吗?”裴晏问。

      贺鸢暖检查了一下他的绷带,点点头,又摇摇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包扎伤口吗?其实我手下有一批娘子军,那都是失了父母家人的孤儿,或者士兵遗孀。

      因着北鞑入城时会抢女人,她们心知自己体弱,被掳去亦是个死,不如上阵杀敌,还能替死去的亲人报仇。本是我幼时胡闹,闹着要教她们武艺,祖父也并未训斥,还给我提建议,说女子受伤不好寻男医诊治,让我寻个女医来。

      但女医哪里那么好寻。后来,我们就白日练兵,晚上拉着军医跟他学习,是以我的那批娘子军,个个能上阵杀敌,亦能做好后卫,替士兵包扎。”

      她说的这些,他亦是知晓。

      不过,是在上一世,贺鸢暖终于知晓贺家被判流放真相,但为时已晚,彼时她已经被顾淮哄骗着将贺家军拱手相让。

      她没了倚仗,想独自去复仇之时,揽月带着一队五千人的娘子军赶来同她汇合。

      这五千人个个彪悍非常,且配合默契,竟将顾淮的三万人马拖住。她们又将原来的贺家军骂的狗血淋头,成功策反了不少,差点毁了顾淮的大计。

      后来,还是永宁王亲自带了十万大军前去绞杀,这才将她们一网打尽。

      此事虽然解决,但叫永宁王和顾淮丢了极大的面子,后来永宁王将贺鸢暖吊在登闻鼓旁,叫顾淮亲自射杀了她,才算了结此事。

      彼时,他身着一身囚服,跪在贺鸢暖的尸体下面,被砍下了头颅。

      贺鸢暖被射杀的那一刻,他才止不住的后悔。

      若早知她所托非人,便是赔上裴家百年清名,他也要将她护在身边。

      “你在想什么?”

      见裴晏久久不说话,贺鸢暖问道。

      裴晏回神,笑笑,佯装不知此事:“从来没听说过漠北还有这样一支娘子军,贺老将军好像从未在奏折里提起。”

      “她们不能领军饷,寻常还是要做工的,也不算是真正的士兵,只是在北鞑攻城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贺鸢暖解释,“到那时候,男女老幼,只要能拿的动武器,便都要上战场。因为他们守护的不只是那座城池,还有城池里,他们的亲人后辈。”

      裴晏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可要将这些人藏好,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

      贺鸢暖落寞的笑起来:“我倒是希望她们能有个好归宿,不用那么辛苦的只靠自己。”

      裴晏心中一酸,闷闷的痛感传来。

      她是想到了顾淮吗?

      她觉得顾淮是那个归宿吗?

      无尽的嫉妒冲上脑袋,他道:“可是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贺鸢暖将这句话在舌尖细细的滚过一圈,蓦地一笑:“怀安言之有理。”

      裴晏来不及高兴她依然熟练的唤起了自己的字,便听揽月在门口惊喜道。

      “将军,姑爷来接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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