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十号长椅

37、你快过来

　　陈雨笑：“你是复读机嘛？”
　　秦祝诚实回答：“不是啊？可是哥哥你怎唔。”

　　陈雨伸出一根手指竖在秦祝嘴唇上，笑眯眯看着他：“你猜我为什么来这？”
　　秦祝笑着没说话，答案已经在陈雨望着他的眼睛里。

　　陈雨拉着他坐下，细细看着对面的人：“中午吃了什么？”
　　秦祝乖乖回答：“米饭，西红柿炒鸡蛋，还有别的。”

　　陈雨笑看着他，故作不明：“别的是什么？”
　　秦祝笑着挠挠头：“不知道那个菜叫什么。”

　　陈雨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看着跟其余人没什么区别，怎么就会这样呢？

　　陈雨鼻子发酸，他笑了一下：“你最近乖不乖？”
　　“很乖，”秦祝点点头，“就是很想你。”

　　陈雨笑笑，摸了摸秦祝头发：“头发更长了，有时间带你去剪剪？”
　　秦祝歪头蹭了蹭陈雨手心，表情眷恋：“好啊。”

　　“冷不冷啊？”陈雨摸了摸他胳膊。
　　秦祝没什么反应，只笑着摇摇头：“不冷啊，吃过饭本来应该去遛遛弯，但是哥哥来了，我可以不去。”

　　陈雨看着他那只胳膊，眼眶一热，沉默一瞬，道：“那你想不想遛弯？我陪你。”
　　“好啊！”秦祝连连点头，“跟哥哥一起，那我愿意。”

　　陈雨牵着他手，站起来：“走。”
　　秦祝坐着没动，可怜巴巴看着陈雨：“可是我现在不想去，我要跟你多待一会儿。”

　　“好。”陈雨还能怎么办？答应着呗。
　　两人坐着，看着对方都没说话，陈雨笑了出来：“你老看我干什么？”

　　秦祝摇摇头：“就是觉得哥哥瘦了。”
　　“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去，”陈雨打趣，“骗我呢吧？肯定没好好吃饭。”

　　“吃了吃了，”秦祝抓着他手，着急解释。

　　陈雨低着头，鼻子发酸，笑了笑，看着自己手里的秦祝的手，大大的，瘦瘦的，很骨感，很苍白，很病态，他比以前更瘦了，甚至比不上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秦祝发觉他的不对劲，尝试喊了声：“哥哥？”
　　陈雨点点头：“嗯。”

　　抬头看秦祝，秦祝盯着他看，陈雨眼睛微微泛红，尽管已经很用力忍耐，但还是憋不住不怎么受控制的情绪。

　　秦祝笑着摸了摸他眼角，声音很温柔：“怎么了？”
　　“不知道。”陈雨转了转眼珠，表情有些狡黠。

　　秦祝心里酸涩：“对不，”
　　陈雨立刻打断他：“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他乖乖复述：“不要对你说对不起。”
　　陈雨看着他，很认真：“你又没做错什么，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好了，说这个干嘛？”陈雨笑着，“我可就只能待两个小时。”

　　“啊？”秦祝一听两个小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两个小时，现在还剩下多久啊？”
　　陈雨掏出手机看了看：“还有一个半小时不到。”

　　秦祝表情快哭了，陈雨哈哈笑起来，捧着秦祝的脸：“怎么了这是？哎呦呦呦呦呦，哭了哭了？”
　　“太少了，”秦祝抹了抹眼泪，“好烦。”

　　“想不想吃苹果？”陈雨提溜着一袋子苹果放在腿上。
　　秦祝摇头：“不吃。”

　　“吃一个呗？”陈雨哄他，“我可是跑了老远才买到这么甜的苹果。”
　　“噢，”秦祝看了眼那袋水果，“吃。”

　　陈雨笑笑，他就知道这招对秦祝管用：“你在这等我，我去食堂借把水果刀削皮，你不要乱跑。”
　　秦祝点点头：“好。”

　　陈雨放心过去，秦祝默默看着那一袋子水果发呆，陈雨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不知道，还是陈雨戳了戳他肩膀，秦祝才恍然醒悟的样子：“哥哥！”

　　“吓到了？”陈雨笑笑，“胆小鬼。”
　　“给你，削好了。”
　　秦祝接过苹果：“哥哥不吃吗？”
　　陈雨看着他，笑：“我就想看你吃。”

　　秦祝笑着没说话，咬了一大口：“嗯！甜！”
　　“是吧是吧？”陈雨笑说，“我觉得好吃才买的。”

　　秦祝大口大口吃着，没一会儿就把一个大苹果吃完了。
　　陈雨见他食欲不错：“还吃不吃？”
　　“不要了，”秦祝笑着摇摇头，“我饱了。”

　　“那要不要去转转？”陈雨看了看周围，很安静。
　　“好啊，”秦祝连忙点头，“我早上起来还没去厕所，哥哥你陪我去吧？”

　　“行啊，”陈雨站起来，牵着他手，“你带我。”
　　厕所不远，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很快就到，秦祝站住：“哥哥，你也上厕所吗？”

　　陈雨摇摇头：“我不去，我就在这等你。”
　　“好，”秦祝笑得很开心，“那你就在这等我，我很快。”

　　“去吧去吧。”陈雨笑的纵容，这上个厕所怎么跟送孩子去幼儿园似的？

　　秦祝放心过去，到了陈雨看不见的地方，走的很快，扶着厕所旁边的柱子，直接吐出来，中午吃的饭和刚刚吃的苹果，全部都倒在地上。

　　吐完站起来，秦祝擦了擦生理性眼泪，走到洗手台那里漱口，对着镜子看了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他出去，陈雨还在那里等他。

　　“哥哥，”秦祝走过去顺势牵起他手，“还有多久啊？”

　　陈雨看着他，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秦祝也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陈雨恍然大悟：“噢！你等我看看啊！”

　　“还有一个小时多一点。”
　　“啊？”秦祝看上去有些抓狂，“怎么这么快啊！我就上了个厕所。”

　　“走吧，”陈雨笑笑，“我们随便走走，明天还来呢，等什么时候出去了，我们就能一整天待在一起。”

　　“好，”秦祝站定，左右看没人，神秘靠近陈雨脸侧，悄声：“其实我真的觉得我已经没问题了，但是不能说。”

　　“为什么啊？”陈雨瞪大眼睛，故作神秘但也是好奇。
　　秦祝很神秘：“因为在这里说自己没病的话也没人信。”

　　“哇！”陈雨看了看周围，“那我如果现在大喊我没病是不是就能留下来陪你了？”
　　秦祝沉默一瞬，看着他笑：“不要，你要在外面。”

　　“会好的，”陈雨知道他的意思，笑的很温柔，“相信我，大家都会好的。”
　　“嗯。”秦祝乖乖点头。

　　两人溜达了好一会儿，在这一片来回转圈，今天天气也就一般，气温也低，两人又坐回凳子上，陈雨掏出手机看了看，秦祝见他看手机，立刻问：“还有多久？”

　　陈雨心下一慌：“到时间了。”
　　秦祝抓着陈雨的手，有些用力：“怎么这么快啊？怎么这么快啊？”

　　陈雨感受到烦躁不舍的情绪，秦祝手很用力，他压下自己的心慌，安慰秦祝：“明天还来呢，我们明天见？”
　　秦祝抓着他手不放：“不要。”

　　陈雨心里也不好受，抱人入怀，秦祝紧紧抱住他，很紧很紧，复杂的情绪传递到陈雨身上，陈雨内心五味杂陈，一遍遍拍抚他背：“我哪也不去，你明天想吃什么不？我带来。”

　　“不要，”秦祝紧紧抱着他，嘴里念念有词，“哪也不去，就在这，就在这好不好？就在这。”
　　“好好好，”陈雨感受到秦祝微微发抖的身体，“我就在这，哥哥就在这，不去不去，哪也不去。”

　　“就在这，就在这，”秦祝手上青筋暴起，死命抱着陈雨，只会重复这一句话，陈雨已经感觉到紧勒，他只轻轻拍着秦祝僵硬的后背，一句句安抚。

　　赵医生远远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他正好面对着秦祝，秦祝脸上疯狂的神色，念念有词的嘴，他尽收眼底，做医生这么久，他一眼就看这人是发病了，前兆。

　　他转身就走，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陈雨看见赵医生朝他招手，打的手势他也看不懂，直到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着车朝这边走，陈雨一瞬间明白了。

　　秦祝背对着这一切浑然不知，只死命抱着陈雨不松手，陈雨想让他们等一下，但是根本发不出声，他忍不住咳嗽出来，秦祝惊弓之鸟似的，抓着陈雨肩膀，着急忙慌地问：“哥哥！你没事吧！哥哥！”

　　“我没事，没事，”陈雨弯着腰咳嗽，看着后面的人就要过来，一把抓过秦祝挡在身后。

　　秦祝一踉跄，等站稳看到后面，神色一变，看着身前的陈雨，陈雨做保护状把他挡在身后：“等一下等一下！他没事，他现在没事！”

　　“陈雨！”赵医生看着秦祝脸色不善盯着陈雨，喊了声，“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陈雨后背抵上秦祝身体，“求你们，等一下，一分钟！”

　　赵医生跟旁边的人使眼色，陈雨把他们动作尽收眼底，跟个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护着秦祝一路后退，终于抵在墙上，后退不得。

　　秦祝突然一只手搭在陈雨肩膀上，轻声：“哥哥。”
　　陈雨一顿，转头看向身后的人，秦祝满脸泪痕，脸上却是笑着的：“没关系。”

　　医生们不敢掉以轻心，赵医生大胆走过去，对着秦祝说：“走吧。”
　　秦祝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复刚才，声音温柔：“哥哥，明天见。”

　　陈雨心里五味杂陈，看着这一切不知道说什么，带愣愣的：“好，明天见。”

　　两个一声跟在秦祝两边，他们很快消失在转角，赵医生缓缓吐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陈雨看着他，没说话。

　　“你，”赵医生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
　　陈雨沉默一瞬：“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