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の秘密》斐瑶

1、班长大人的秘密

　　热浪裹挟着汗液的气息阵阵袭来，炽热高悬的太阳像个大火炉，炙烤得眼前的空气不时扭曲，似波纹般荡开，仿佛下一秒就要点燃空气，凭空起火。窗外的蝉歇斯底里地叫个不停，像是谁凄厉的尖叫一般，搅得人烦躁不堪。

　　此刻正是大课间，教室里不时有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动。有的姑娘精致些，带了喷雾，正在往脸上、胳膊上……一切裸露的部位喷水，以求物理降温；

　　有的懂得利用现代科技，手持小小的电风扇，嗡鸣声带来令人舒爽的凉风，吹得眼睛惬意地眯起来，丝丝缕缕的头发有规律地向后飘荡；

　　还有的不拘小节，什么降温神器也没有，干脆挽起裤腿，露出少年人的健康白皙的腿，随便拿起桌上的一本书便当作扇子一样，呼哧呼哧地扇风……

　　炎热的夏天试图逼迫每一个人向他臣服，他欺软怕硬，对于有“武器”在身的人显得格外宽容，而对于“手无寸铁”的人，则会冷酷无情得像个要勾魂索命的无常。

　　在整个教室的人都在想方设法地降温时，一个胖胖的、矮矮的姑娘——叶酒——进来了，她低着头，小心避开每一个路过的人，一路上不跟任何人打招呼，仿佛谁也不认识一般。她沉默地来到自己的座位——一个偏僻的靠墙的小角落，最后一排。她的“邻居”们基本上都是成天咋咋呼呼、不学无术、以捉弄人为乐的坏小子，她几乎不与他们交流，可他们却成天想方设法地捉弄她，一次比一次过分，像是在试探这个“闷葫芦“的底线。

　　叶酒不经意地往桌上一扫，看到桌子上有一个被剥了皮的面目全非的可怜的壁虎的尸体，那壁虎的血流了一滩，明明是炎炎夏日，她却打了个冷战，仿佛看到了同样悲惨的被折磨致死的自己。她把头扭到一边，弯着腰干呕了几下，面色惨白，耳鸣声与心跳声在那一刻产生了共鸣。

　　隐约间，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男孩的窃笑拉回了她的神智。她的手颤抖地伸向桌斗，想掏出纸来，处理壁虎的尸体，不成想又摸到了毛茸茸的触感——美国白蛾的幼虫。她像触电一般立刻缩回了手，面色又惨白几分，几乎没有血色。她抬起另一只手，伸向自己的杯子，想压压惊，缓缓神，一打开杯盖，一股尿骚味儿直冲鼻尖。

　　她愣愣的，把杯子放下，看着眼前的一切，耳边传来男孩满怀恶意的笑声和议论声，甚至还有轻快的口哨声。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泪水淌过脸颊，流到口中，既咸又苦。她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幸灾乐祸的男孩，抬起颤抖的手，指着他们：

　　“你，你们……”

　　“你什么你，怎么着，你还要打我？”被手指着的男孩有点恼，似乎被这么一个人指着让他很没有面子，他高昂着下巴，快速走过去，推了那个姑娘一把，“嘿你个小哑巴，长本事了，还他妈的敢指老子！”

　　叶酒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被推倒在地，换来的，是那些男孩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那个推人的男孩自以为做了极光彩的事，面上显出一副得意的神情，他走过去，又踹了叶酒几脚，扭头“呸”了一声，道：“晦气。”又换来阵阵喝彩声。

　　最后一排的哄闹声，终于引来了前面几排同学的注意力，他们扭头，看着这场“闹剧”，却没人为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发声，事不关己，便只是冷眼旁观。精致的女孩扬起了头，继续用喷雾为自己的脖子降温；拿着小电风扇的同学将风力提高一档，依旧惬意地眯着眼；不拘小节的男生，右手拿着书本扇风，左手拽着领口，一拉一松间，无形的风吹起了额头的碎发。

　　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仿佛天塌下来都不能阻止他们降温。有人目露不忍，却瑟缩不前；有人张口欲言，却归于沉默；还有人一眼瞟过，漠不关心。十四年的教育，什么“温良恭谦让”，什么“礼义廉耻”，什么“见义不为，无勇也“，统统都用在考试，一出考场，便全然遗忘。

　　此时，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打水回来，看到最后一排的哄闹，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几步冲上前，一拍桌子，一瞪眼，大喝一声：

　　“喂，干什么呢你们，一伙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也好意思！还要不要脸！“

　　后面的男生看到班长回来了，想起她嫉恶如仇的名声，再加上后进生内心对于传统好学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敬意，终于悻悻地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回到了座位。

　　高高瘦瘦的女生走到叶酒的旁边，小心地扶起了她，看到了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又扭头瞪了那几个男生一人一眼，到自己的座位处抽了几张纸，帮着她把那些脏东西擦掉，又去厕所，把杯子里的尿处理了，洗干净带回来。全程，叶酒愣愣地看着女生为她忙前忙后，想要帮忙又发现对方犹如行云流水般的一系列动作过于流畅，以至于她没有办法插手其间。她眼底刚刚熄灭的光一点一点的重现光辉。

　　“谢，谢谢你啊……“等到对方终于忙完了，叶酒拉了拉女生的衣摆，嗫嚅着，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

　　“没事，我是班长嘛，就得为同学做贡献，再加上我最瞧不上那些仗势欺人的人了，也算是出了口恶气。“女生爽朗地笑了笑。

　　后来，她们的交谈渐渐多了起来，也慢慢成了很好的朋友。叶酒逐渐了解了温舒——也就是班长——的一些事情。

　　她知道了温舒之所以一直以来都看不惯仗势欺人的人，是因为她有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妹妹，有段时间她妹妹身上总是有一些伤痕出现，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层层覆盖。她怀疑是妹妹被人欺负了，就悄悄翻过了墙，跟踪妹妹。终于在课间，她发现了妹妹被他们班的坏小子欺负，她暴怒，不知怎的就冲进了教室，暴打了欺负妹妹的人，她看着对方惊惧的眼神，警告他们别再欺负人。

　　叶酒对她敬佩不已，暗暗决心要成为像温舒一样的人。她开始努力学习，积极回答问题，一步一步走进所有老师、同学的视野，没有人再敢欺负她，她也不再沉默，性格开朗了很多，仿佛变了一个人。

　　今天，她们又一次作伴回家，她和温舒的家正好在相邻的两个小区，温舒的家更近一些。她们挥手作别后，叶酒便往前走，忽然想到自己忘了把温舒的英语书还给她了，而今天还有英语作业。她赶紧跑回去，被门卫拦住，大声喊着温舒，却只能看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门卫听到“温舒“这个名字，一挑眉：”你认识小舒？“

　　叶酒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急忙点头：

　　“对对对，我认识她，她是我们班班长，我得赶紧把英语书还给她，要不然她今天没法做英语作业。”

　　“真的？”

　　“真的，我还知道她们家有四个人，她爸她妈她还有她妹妹，她妹妹上五年级了。”

　　“你瞎说什么？小舒怎么可能有个五年级的妹妹？前两天我跟她爸妈聊天时他们还说想要个二胎，要不是俩人工作太忙，他们就要了呢。再说了，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爸妈接送小女孩啊。欸欸欸，小姑娘，你咋还哭了呢？”

　　叶酒没有说话，她只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也许这就是班长的秘密吧。

　　原来，原来……我以为，将我拉出深渊的是个强大的无所畏惧的神祇，却不知她的背后早已伤痕累累，她将碎片一点一点拼成自己，裂缝还在，却假装自己早已痊愈，甚至还用自己的微光，去救赎在黑暗里苦苦挣扎的可怜人。

作者有话说

　　拒绝校园霸凌，从我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