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天灵之体 ...
-
得到姜顽回答的赵掌柜长舒了一口气，虽然他此前就猜测姜顽应该不是什么歹人，但是如今亲耳听到姜顽的话，吃下了定心丸，立时卸下心中重担，放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胖肚。
意识到姜顽对桃桃的关爱，赵掌柜对姜顽感激不尽，连忙同姜顽解释起来。
赵掌柜第一看到“鬼”的时候，刚过完他三岁的生日。
他记得那天中午太阳好大，自己因挑食吃饭墨迹，被娘亲勒令不吃完饭不许出去玩。
正当小赵掌柜愁眉苦脸地往嘴里一点点塞面条，一边捏着泥人、心痒难耐地望向门外长街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自家太爷爷！
热到发白的一片日光中，太爷爷宛如一阵疾风，“忽”地一下从门外卷进了面馆。
赵掌柜知道太爷爷最疼自己，正想伸手向太爷爷求救的时候，却本能感觉太爷爷看起来和往日不同。
太爷爷以前看到赵赵掌柜就笑呵呵的，如今整个人都木愣愣的，面无表情，就像是赵锦鲤手边的泥偶玩具一样。
最可怕的是，当太爷爷走近的赵掌柜时候，赵掌柜突然听到了一阵水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样，听得他浑身发冷。
太爷爷每走一步，水流声就越大，路过赵掌柜的时候，他也没有停下来同赵掌柜打招呼，而是径直往后院走去。
自家面馆里，怎么会有水流声？
小小的赵掌柜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却连嚎都不敢，低头包着一包泪，拼命扒饭，用大碗努力挡住自己的脸。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本能不希望太爷爷这时候注意到自己。
等一碗面条被他干掉一大半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了吵闹的人声，自己爹爹和其他不认识的叔叔伯伯们挤成一团，把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太爷爷抬回了屋里。
赵掌柜听不懂大人的话，但是父母仓惶绝望的脸庞和众人怜悯的神情，让他心感不安。他甚至没敢第一时间找他娘哭诉换裤子。
所有赵家人都呼天抢地，哪里还顾得上还是个小孩子的赵掌柜。
大人来来往往，神色匆匆，赵掌柜只得自己挪动小短腿，自己回屋去找裤子。
可是当他远远路过太爷爷太奶奶的屋子时，他鬼使神差地透过半掩的门户往里面看了一眼——屋里只有太奶奶坐在床前，正把一碗水慢慢喂到了闭目躺在床上的太爷爷嘴里。
窗边桌上有一只打开的红木锦盒，上面用金粉描着一对而活灵活现的锦鲤。赵掌柜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是来自这个盒子——赵锦鲤。
太奶奶这个锦盒谁都不让碰，只有赵锦鲤被太奶奶抱在怀里摸过。
他听太奶奶讲过，里面曾经有一对金镯子，不过被后面为了给爷爷看病，被太奶奶当掉了；如今里面除了几张银票，只剩下一个红色的小荷包，太奶奶告诉他里面装的是糖，“是阿顽姐姐送的糖。”
但是现在，那个荷包被打开了，里面已经空了。
正当赵锦鲤疑惑的时候，他觉得之前那股吓人的寒意又出现了。
赵锦鲤一回头，他太爷爷突然又从外面穿墙走了进来！只不过这次他身边那遥远又渗人的水流声似乎消失不见了。可是太爷爷不是屋里躺着吗？
赵锦鲤看着自家太爷从自己面前走过，又像一阵风一样飘进房内，来到赵老太旁边，然后又躺了下去，和原来床上的太爷合二为一。
床上的太爷胸口开始起伏，而一直木着脸挺着腰的赵老太此时终于伏下身抱着床上的老伴儿无声哽咽起来。
强硬了一辈子的王翠翠，即使面对丈夫离世的噩耗，也没在子女面前留一下一滴泪。
她以为她的泪，早在哥嫂赶她和娘亲出门、姐姐亡故后上门争夺面馆的时候流干了。
可如今，看着被姜顽灵药救活、“死而复生”丈夫，她忍了一辈子的泪又再次涌出。
而门外的赵锦鲤此时也泪如雨下——他的裤子又湿了。
那天早上发生的事，赵锦鲤谁也没有告诉。
赵家人都以为老爷子是命不该绝，只有赵锦鲤和他太奶奶知道真相，是一颗“糖”救的，可他们两人却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
赵锦鲤慢慢长大，见到了越来越多的“鬼”，也逐渐想明白了那个下午的事情，也知道了原来太奶奶的阿顽姐姐真的是个神仙，而自己这种能看得见“鬼”却毫无法力的，大概只能算个倒霉蛋儿吧。
也许是第一次见鬼后的惯性使然，此后赵锦鲤每次看到亡魂，尽管他们双方都相安无事，但是赵锦鲤依然吓得要多吃三碗饭，时间久了，胆子没练出来，肚子倒是圆了一圈。
说到这里，赵锦鲤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略显尴尬地摸了摸自己脑袋：“让仙姑见笑了。”
姜顽听完赵锦鲤的话，失神片刻。见笑？不！没有一个修真者会嘲笑赵锦鲤。
传说中能看破阴阳、通行两界的天灵之体，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是在一个没有引气入体、不曾修炼的凡人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姜顽此前在一本残卷上看过关于天生灵体一鳞半爪的记载，恐怕今日赵锦鲤的所说的一切，只会被她当做疯癫之语。
世间真的有能跳出阴阳规则之外的存在！
雪突然间大了起来，风也涌动起来，两人的衣服被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姜顽头上那根赤红的发带在风中肆意飞舞起来，像一只火鸟。
姜顽闭了闭眼，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努力让自己从狂喜中平复。既然传说中万年难得一见的天灵之体就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那自是谢青阳命不该绝！
月亮从厚重的云层中探出半边脸，冰凉的月光映着姜顽的半边脸。赵锦鲤看着姜顽近在咫尺却冷若冰霜的苍白面容，感到了一丝危险。
赵锦鲤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出声：“仙姑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小人先行告辞，感念仙姑对我们一家的照拂，从今日起，我一定供奉您的长生牌位，朝夕跪祝，日夜焚香，愿您早日……”
赵锦鲤说了一堆，但是姜顽丝毫没有放他走的意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眼神中的冷冽寒光让赵锦鲤的三层肥膘都跟着不自觉发抖，嘴里下意识道：“仙姑饶命啊……”
姜顽提着已经站立不住、吓成一坨的赵锦鲤，开口便让他魂飞魄散：“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和我下一趟黄泉！”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天灵之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