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没有未来》暗夜女巫

15、姚葵2

　　堇很晚飞奔出去，甚至没来得及合上大开的房门。我随手捡了一本她看到一半的《小王子》，翻来覆去。铅字在眼前变成乱码，心却始终挂念着她的行踪。
　　开着灯，就这样倚在床头，从一数到一千，清零再从来，从一到一千，反反复复，耐心的等她回来。

　　房门开了。堇的脸色苍白，眼中有哭过的痕迹。
　　她对我说，她去见一个人。极尽轻描淡写。我却分明听到了她声音中的颤抖。我的心一沉，没有征兆的痛了起来。我问：谁？明知道她一开口，就是一场无法挽回的错误。
　　她说，我要做小王子独一无二的玫瑰。她的声音坚定。我的天空好像突然失去了呼吸，有什么快要从我的眼中溢出，我闭上眼，紧紧抱住她，虽然这身躯里的灵魂早已不属于我。
　　那个人，是否真能给你温暖和幸福？

　　被过去束缚的人，没有未来可言。你懂吗？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够释怀。彼此生命相扣的幸福远远胜过那些痛苦的桎梏，堇，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明白。
　　其实，我们都是可以为了某些事义无反顾的人。只是，你的义无反顾，怕是会换来更深的痛苦。但如果这样能够拯救你，那么，我做什么都好。
　　我不喜欢麦子，但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会爱上麦田的颜色。

　　夜里，整座城市安静下来，我轻轻步入堇的房间。她眉目紧蹙，浑身发抖。
　　我还记得，那个小小的女孩，在拔地而起的楼群间发出犀利的叫喊，夜空般明净的瞳孔中反射着对这个世界的恐惧。她的脚下，是永远无法回归的美丽梦境的废墟。
　　那张白皙的脸，曾经多少次郁郁的对我说：我找不到出口，这个尘世是如此地肮脏。我等的那个人，怎么还没有来？

　　我记得，她说，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懂。这样的话依然留在那个时候的日记上，淡紫的墨迹像触手一样张牙舞爪得蔓延开来，洇成一片茸茸裹住记忆的苔藓，散发出潮湿的天空和陆地的味道。那种叫做忧伤的蝴蝶效应卷起漫天的狂风，遮掩了所有的情绪。
　　她说：葵，我好像已经绝望了。你知道吗？绝望是一种癌症，那些病态的细胞会以惊人的速度分裂和扩散，终于无药可救。葵，不要理我，我已无药可救。
　　然后，她的眼睛不再有泪，每天每天都是漠然地面对。她的坚强令我揪心，用骄傲直面伤口，让痛楚的血溅满青春之地。

　　只有在这样的深夜，才能看见那隐忍的悲哀。她的那些沉默，还有伤害，如同时光里温柔的刀，在生命的每个阶段刻下疏密有致的标度，记忆从那些甜美的伤口中试探地露出端倪，错落有致的陈列着忧伤烙下的疤痕。当她以这样的姿态遍体鳞伤泪流满面地出现，除了感同身受的痛楚，我无言以对。
　　有的时候，遗忘才是一种幸福。

　　忍不住，一滴泪落下来，打湿了她的眼角。我长长的叹息，紧紧地将她拥抱。堇，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