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虚构的凶手出现了》巧克力雀雀

4、第 4 章

　　看到面具的下一秒，卡林严肃的抬起头，对身边的艾莉说道，“又出现新情况。”

　　“什么？”艾莉下意识反问。

　　“那张画上的凶手出现了。”卡林说着将手机反过来。

　　艾莉看清楚屏幕上的图片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这时温妮也察觉到不对，她慌张的去瞧卡林的手机。

　　“兰利！他怎么了！”温妮发出惊呼，她本就不稳定的情绪因为这张照片再一次受到刺激。

　　因此不等艾莉和卡林安慰她，让她不用慌张，他们会立刻去查看情况，她就身体一软，昏了过去。

　　艾莉距离温妮最近，赶紧伸出手接住她，防止她摔倒在地。

　　“我去叫救护车。”卡林当机立断拨打医院的电话。

　　“好，我在这里守着，你叫来救护车以后马上去找兰利。”艾莉冷静的分配着工作。

　　卡林点点头，同时他不忘叮嘱，“把温妮女士送到医院后你也记得通知我。”他的话音未落，医院的急救电话拨通。

　　快速又准确的报出当前的地址和温妮的情况，卡林在确认医院会马上派车后结束通话。

　　随即他冲出房间，直奔来时所开的汽车。

　　留在室内陪伴温妮的艾莉目送卡林的身影消失，接着她低下头，望着怀里昏过去的温妮，眼中浮现出一丝怜悯和无奈。

　　目前来说她虽然还无法完全相信温妮的话，但那张照片却让她不得不承认，这起案件已经发生了转变，比起西蒙斯，兰利提到的面具人更可能是凶手。

　　而不止是艾莉这么想，正在赶往卡林也有类似的想法。

　　趁着开车的间隙，卡林分神复盘了当前所有的线索。

　　戴面具凶手的出现证明兰利没有说谎。

　　接下来那么只要证明西蒙斯真的死了，那么他们剩下的调查对象就只有戴面具的神秘人。

　　卡林无声的想着，他在亮起红灯的路口停下。

　　等到红灯结束，他重重的踩下油门，重新启程。

　　-

　　一片混乱的卧室，兰利安静的躺在床上，陷入了一场让他感到幸福和悲痛的梦中。

　　在梦里，他站在悬浮在黑色空间的窗户外边，透过玻璃，看到了已经离去的母亲和窝在母亲怀里的自己。

　　兰利望着窗内的自己和母亲，有关过去的回忆浮现。

　　过去他的身体不好，患有一种罕见病。

　　为治疗，他的父母工作来到了夏沃伦市附近的疗养院求医，而他有关童年的大部分记忆都与疗养院有关。

　　那时候与疗养院配套的社区还没有建成，他们一家只能居住在距离疗养院不远的小镇上。

　　兰利很喜欢那段时间。

　　他的父亲会在他身体好转的时候，带着他到小镇周围的山林中画画。

　　每次画完，他和父亲都会顺便采一些花带回去，交给喜爱植物的母亲。

　　兰利记得那时他总是问父亲那些花的名字。

　　可惜他的父亲也对花卉植物不甚了解。

　　更可恶的是父亲为了维系自己的面子，每当兰利问起来，会编造很多稀奇古怪的植物名字来糊弄他。

　　兰利想到这个细节，不禁笑了。

　　然后他看见拿着花的父亲走进来。

　　区别于平时的野花，他父亲带回了一束粉色的水仙百合。

　　一瞬间，兰利的眼睛睁大，不受控制伸出手，拼命拍打眼前的窗户。

　　【爸爸！】

　　【妈妈！】

　　兰利在拍窗户时试着大喊，可他的声音却无法穿透时光传递到父母的耳中，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接过那束粉色水仙百合。

　　按照记忆中的发展，他的母亲和父亲会在哄他睡着后，在车内烧炭自尽。

　　兰利握紧拳头，他最后又试着拍了两下窗户便低下头。

　　彼时年幼的他还不知道那天是与父母的诀别。

　　今日在梦中的他已不想再看那令他心碎的一幕。

　　他不愿意提醒自己是他害死了父母。

　　不知何时出现的泪水从兰利脸上滑落，砸在黑色的空间，形成了一个个白色的点。

　　这是很怪诞的场景，兰利却无心关注。

　　他全部的精力都被用在痛恨彼时自己的无力上。

　　当初他的病经过很多治疗，几乎尝试了世界上所有的方法，却仍然没有任何起色，而黑金教派正是在这时出现了。

　　黑金教派的教徒自称有治好他的方法。

　　在绝望中，他的父母选择相信那名教徒。

　　为寻求治好他的方法，他们向黑金教派献出了所有的家财。得到足够的金钱，教徒交给了他的父母一瓶水，告诉他们在饮下这瓶水后，想着愿望自杀，他们死前的愿望就能实现。

　　他的父母照做了。

　　兰利闭上眼缓缓跪倒在地，他的眼前又出现看到父母尸体在车里被发现的那一天。

　　而他父母的死亡没有带来任何转机。兰利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病没有随着父母的离去好转，是几个月后，低廉有效的治疗方法成功被发现，他的病才被慢慢治好。

　　只要他的父母再等一等——

　　兰利狠狠锤向地面，宣泄足以能燃烧他灵魂的怒火。

　　凭什么！

　　凭什么！

　　兰利在发出发出质问，明明只要他的父母再等几个月就能看到希望。

　　凭什么是他的父母，凭什么是他？

　　他无法给出答案，亦放不下这份不甘，最终所有的愤怒汇聚到一起，让他生出了报仇的念头。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他杀死了那些骨干，其中就有蛊惑他父母的人！

　　他做到了！

　　兰利的心中因报仇成功生出几分宽慰。

　　也就在这时，他看见黑色的地面生出裂痕。

　　盯着那些蔓延开来的纹路，来自本能的恐惧一瞬间占据了兰利的内心，他想要逃走。

　　可是当他试图站起来向不知道哪个方向狂奔时，却已然来不及。龟裂的黑色地面像是敲碎的巧克力一样裂开，白色的光芒充满了整个空间。

　　兰利的身体失去了支撑，他试图抓住眼前的窗户，可在光中，那让他能窥见一丝过去的窗口也变得虚无缥缈。

　　徒劳对抓不住的窗户伸出手，兰利感觉自己向下坠去。

　　然而他没有体会到摔碎的痛苦，是深水一般的窒息逐渐包围了他，迫使他在活下去的欲望的趋势下挣扎。

　　也是在这时，兰利听见了又让人在喊自己。

　　“兰利！”

　　被叫到名字的兰利猛地睁开眼。

　　“兰利，你终于醒了。”卡林看见兰利醒来，松了口气。

　　面对本不该出现的卡林，兰利愣了愣。

　　随后他缓过神，克制住头疼与一阵阵眩晕感从床上坐起来。

　　敞开的衣服勾起了陷入昏迷前的记忆，那副他随手绘制的面具，还有面具后面被不该存在的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兰利想起凶手劫持自己的画面，他的瞳孔一缩。

　　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凶手其实是编撰的谎言，赶紧垂下头，用颤抖的声音告知卡林，“他找过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要冒充凶手，但他不能表现的自己对凶手的出现很奇怪。

　　暗中告诫着自己不能露馅，然后兰利抬起头，茫然又惊恐的看向卡林。

　　两人的目光对上，卡林叹了口气，安慰一般的回复，“我知道，不要担心，警方会保护你的安全。”说话间他的视线落到了兰利的身边。

　　兰利跟着扭头看去。

　　当看清自己身旁放着什么东西，他不受控制的握紧了拳头。

　　那家伙居然特意留下来面具证明他来过吗？

　　不，不止是这个面具，还有……

　　兰利麻木的低下头，虽衣服完好，但蔓延到胸前的吻痕却昭示着那本不该存在的凶手的存在感。

　　察觉到兰利在看什么，卡林思索片刻后对兰利伸出手，“我先带你去医院。”

　　“好。”兰利果断抬起头，握住卡林的手，轻声答应。

　　事到如今，尽快去医院是最好的选择，说不定能从遗留的吻痕上提取到凶手的到DNA样本。

　　届时通过DNA信息库，警方有可能查到那个‘凶手’的真实身份。

　　虽然凶手和他所描绘的一模一样，但是兰利不认为对方真的是他虚构出来。

　　那样的话未免太魔幻了。

　　一直以来，兰利都很相信科学。

　　也正因相信科学，他才要选择复仇，而不是诅咒黑金教派的教徒下地狱。

　　兰利默默地回顾自己的心路，思维逐渐飘远。

　　直到他身上最后一枚纽扣被卡林系好，他才发觉自己走神了。

　　“我的同事已经接到消息，正在赶过来的路上，我们出去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破坏现场。”帮忙扣扣子的卡林收回手，轻声叮嘱道。

　　兰利嘴唇动了动，最终他一句话没有说，点点头算是应下。

　　见兰利不说话，卡林又看了他几眼。

　　正当兰利以为卡林会向他询问昏迷前的记忆时，只听卡林温和的说，“走吧。”

　　他的态度如此小心，兰利一瞬间感到别扭。

　　相比于处处顾忌他心情的卡林，他反倒是对身体上留下的痕迹不怎么在乎。

　　兰利这么想着，忽然发现从他决定复仇的那一天，他就将自己放弃。

　　一切都只是复仇的手段罢了。

　　这个想法的诞生，促使他盯着卡林的背影，止不住在心底低低说了声谢谢。

　　作为陌生人，卡林的关心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暖。

　　兰利觉得如果他真的是一名纯粹的受害者，他或许已经被卡林的态度治愈了一部分伤痛，但很可惜他不是。

　　这不知道该是说不幸，还是幸运。兰利自嘲的想，默默地跟随卡林走出公寓，来到车上。

　　重新坐上卡林的车，兰利有种回到早晨的错觉。

　　正当他忍着头晕，准备借着凶手为话题和卡林聊天，打听警方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时，车在一处红绿灯前停下。

　　隔着车窗，兰利无意中在人群里瞥见一个熟悉的人。

　　用余光看见那个人，坐在副驾驶上的他猛地转过头。

　　换了一张纯黑色面具，身着深灰色风衣的银发男人就站在对面不起眼暗巷中，冷冷的盯着兰利乘坐的车。

　　看清男人的身上的衣服，兰利的血瞬间凉了一半，接着他没有任何犹豫的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拼命的朝男人所在的暗巷奔去。

　　兰利很清楚的记得男人身上的那件风衣是他在医院里休息时闲着无聊，随手画出来的。

　　而那张画被他一直夹在画板里，没有给任何人看过。

　　换言之，世界上只有他知道‘凶手’穿着那一套衣服！

　　这在兰利看来是直接打破了凶手是由人扮演的可能，让此时的他清晰意识到，那名由自己虚构的凶手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