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玉》木楠木

12、晴天娃娃（续）

　　林若骁不知觉下就红了脸。
　　“啧。”周哲收拾完东西看着水壶里的晴天娃娃不爽的一撇嘴，“这儿太无聊了，我们出去看看吧。”他面向林若骁面露气求。
　　“啊？外面安全吗？我们要不要还是和她们呆在一起吧，她们几个女孩子手无缚几之力的，万一也碰到什么不正常的东西怎么办？”李修一只手遮住自己的嘴冲着周哲的方向，虽是遮住了嘴型却丝毫没有将自己的声音压低，还刻意地指了指被困的晴天娃娃。
　　晴天娃娃的脸由白至红，捏着自己的小拳头，小小的脸上不知做出了什么表情，但他嘴巴一张一和，眼睛较刚刚眯起了些，薄薄身形大大能量，“你才是不正常的东西！”
　　他拳头砸在李修所在方向的透明塑料壁上。
　　“正好可以一起去买些东西，我来时在电影院里，还没来得及吃些东西呢……”周哲觉得这晴天娃娃着实有些吵闹，碍着他说话了，“你还可以把你女朋友接过来。”
　　一拍即合，周哲拉着林若骁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门口。
　　三人就要走到门口了晴天娃娃彻底受不住了，看这三人冷酷的身影开始大哭起来，“啊！你们不要走啊！我热死了！快喘不过气了！你们不能走！我跟你们一起！我什么都说，把它打开……”晴天娃娃的脑袋顶着发冷的水壶盖，轻轻地拍着透明塑料。
　　周哲脚步一顿扯了个笑容，随后拉着林若骁继续走着，只抛下了一句话，“李修，记得把水壶带着。”
　　电梯里本该很安静的，可是晴天娃娃被李修拎得晕头转向，跟刚做完过山车一样，在瓶中干呕，难受地嗯嗯叫。
　　真是残忍的三个大块儿头，太讨厌了，日子怎么这么难过。
　　特别是那位不说话的，人狠话不多，但是他脖上一圈红色血点密紧地聚着，看久了他也脖子疼。
　　晴天娃娃不忍搓了搓手。
　　周哲的手好大，林若骁的手也不小，却能一下子就被完全握住，被握着时也极其安全感。
　　热意包裹着皮肤，敲响手心的门，告知心脏。
　　有人说过能自己完成就尽量不要麻烦别人，因为一个人生至死，一个人来一个人去，还要记得能帮人就不要推脱，说话的人声音温柔总也是笑着的。
　　他低头看了看周哲细长的手指，骨节突起，手指如此长应该会很适合弹钢琴吧，自己能帮到他什么呢？他优秀、开朗、聪明、财产，帅气，礼貌全都一窝蜂地挤在他身上，太多了便溢出了一种独特的气质，总让人不知觉下就靠近了。
　　一声谢谢也压根不算什么……
　　李修晃了晃水壶，细细观察晴天娃娃的反应，脑子里面闪过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低头，林若骁竟然被周哲牵着手，还特别乖！
　　他开始持续地陷入怀疑，这一定不是真的，就这么一小段路，他们还有必要牵手？他哥不会是把脑子饿丢了吧。
　　他闭上眼摇了摇头再一挣眼，画面依旧。
　　是真的！还是这小布点把自己给忽悠进了下一个副本？不应该呀，他俩到底什么关系！难道是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为了打破自己没来由的想象他开始找些话题：“哥，你说他自己就是一种气体，他呼吸的时候不会把自己给吸进去吗？”
　　“他是固体吧。”林若骁的目光从自己手上移开，看向在瓶中转圈儿的晴天娃娃，探究的好知让他忘了自己还和别人牵着手。
　　“如果是气体的话它应该可以从这个口里飘出来的。”他一脸认真地回答着李修糊乱扯出的问题。
　　“你要是实在好奇的话，可以把手伸进去摸一下看看有没有实感。”周哲盯着电梯上不断闪动变幻的数字，“生活在于实践！”
　　他也知道李修这人胆小不大，讨个趣味，向左下角的人瞄了一下。
　　林若骁埋头一笑，习惯性的用手遮住，为了不让李修看见了自悲吧。
　　李修狠的牙痒痒，又看不惯又说不过，只能自己闷头地紧了拳头，发誓从今天开始，死命撼卫自己的尊严！
　　苦了我们的晴天娃娃，在瓶中晃了不知多久再也受不住这气了，只敢冲着李修大叫：“胆小鬼！能不能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的手，看看是不是老化了怎么抖成这样？！”
　　大概是另外两位大高个儿的坏主意太多，只有这个人看见自己时会恐惧地大叫，所以在面对这个人时自己才显得有些像是个前辈，自己面对他时他才大喊大叫。
　　“再叫就把你的五官用来泡泡面。”李修稍稍减轻了手里的动作，他身为一个人，咋咋都能在这个小家伙面前站起来。
　　“你敢！用我泡泡面，你就问不出什么东西了！”晴天娃娃掐着腰凶狠地在李修衣服下摆处喊着。
　　“你不是还有前辈吗？再抓一个喽。”李修对这个小布点儿很是不屑。
　　“你！你……你厚颜无耻！”晴天娃娃竟然落了一滴泪。
　　只是那一滴泪……人眼是真的看不见。
　　李修也不知自己还能把他给惹哭。

　　电梯门处传进了亮光，门就开了，这次后面有间屋子里传来敲击键盘和游戏效果音。
　　周哲走向前台始娘那儿问，“这儿有吃饭的地儿吗？有点饿。”
　　小姑娘看见了他就先找林若骁，与其说是找林若骁不如说是找他的红色“珠宝项链”，她指指自己相同的位置处问他：“你这儿没事儿吧？”
　　只见林若骁后面的李修还拿着一大水壶，小姑娘不忍从那台子上伸出脑袋，自己莫不是遇到什么保温杯大神了吧，无时无刻都在养生吗？还是这烧水壶有什么问题烧不出水了？
　　“没事，就是有些饿。” 林若骁摸了摸自己的空虚肚子，看出小姑娘眼神里的审视解释着，“屋里的守门神，带他出来见见世面。”说的那叫一个毫无顾虑。
　　小姑娘当即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脑袋，见世见？什么东西？给你水壶是让你烧水的！她看清了瓶内的东西，着实是长了见识。烧水的东西，你就用来抓这东西？好好好，长的帅的都这么有性格是吧。
　　小姑娘像是看见禽兽一样对他们笑笑说，“你们要吃什么？”
　　“有人做给我们吃？”李修把水壶搁在了台面上。
　　“当然不可能，你当我很闲吗？”小姑娘电脑旁放着一个座机，座机的数据线混在电脑揉成一团的黑色数据线里，“麻辣香锅吧，正好我也饿了，没忌口吧？”
　　“劳驾，没有。”林若骁对着姑娘笑了一下。
　　“那你们坐里面等一下吧，十五分钟之后就能让你们添饱肚子了。”小姑娘连接了几个数字按钮，座机为其念出他按的数字，和对面的人唠起嗑来。
　　三人移步到一小方桌边上，李修遥着指着那座机说，“这么高级，小破游戏还有外卖呢，还与时俱进呢！”
　　李修刚一坐下又弹了起来，想起要接注汪莉呢，又跑回前台比划着手势让她多点一份儿。
　　林若骁看着空荡的手，觉着少了些东西他盯了会儿伤口发现这东西恢复的好慢呐，现实世界估计都掉疤了吧，无聊地摸了会儿自己淡红伤口，全然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在看他。
　　晴天娃娃眼皮半睁不睁的，行将去世一般躺在壶底部，嘴里哼哈地把自己的前一百八十度展现在壶内闷热的空气内，“热，热，热，热……”
　　从平仄出发在幽扬的半奏里一去不回头。
　　他都已经不再指望这俩人有人性了，自己要化掉了……单调的歌声在跑调的路上大踏步，引来了小姑娘的注意。
　　她还是抓着一大瓜子，抓夹未能抓住他所有头发，几根较短的头发慢慢落在脑袋四周，她身穿普通白裙边走向他们边问，“干嘛把他关起来啊？就因为他要诈骗吗？”瓜子壶咳滋咳滋的，那晴天娃娃又多了一层半奏。
　　“不关他关你？你会乖乖回答我们的问题？”周哲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目地，直言不讳。
　　小姑娘一抖，手里瓜子落了几颗，恐怖分子说的便是其两人，她咳咳吧吧地开口，“就……就……不考虑跟我……好好说话吗？你……你不对我用刑，我还是会回答些问题的……”小姑娘黑豆般的眼睛不敢看两人。
　　“他开玩笑的，别在意哈，”林若骁干净的手放在周哲手边，让他不要再多说话了，怎么这么喜欢唬人呢。
　　“他们知道的不多，你们明天去找小红房子里的那位时可以多问一点，她知道的可多了。”小姑娘捡了地上的瓜子扔进垃圾桶坐在晴天娃娃旁，见他如死了一般忍不住好奇，抓起水壶使劲摇了起来，像是再看什么新玩具。
　　她只知道有这东西，但也没有住户会把这东西从屋里带出来，所以这是第一次，她观察的极其仔细好似还要做什么标本一般。
　　林若骁见这姑娘比李修还要大手大脚连连制止，“哎，慢点儿，再摇他可能就吐了。”
　　“妈呀，你这姑娘怎么这么虎啊，我们也不好闯进人家房子里抓一个吧，软磨硬泡的挺累的。”周哲真觉得这姑娘不是凡人，脑回路清晰。
　　“哦。”小姑娘放下水壶理理自己的头发，“他……应该是失忆的……吧。”
　　“失忆？为什么？”林若骁急忙追问。
　　“因为这是人间常态。”
　　小姑娘听见了门口熟悉的脚步声，拍了拍手走向门口，“今天还挺快的嘛。”
　　“哈，我听说有两个特别牛逼的帅哥，我来看看！”外卖小哥穿着便服，一大筐东西放在前台，支着脑袋四顾，对万物都十分好奇，“人呢，屋里吗？”
　　“去去去，别搁这儿耍流氓。”小姑娘见多了他这反应，就直直把他推了出去，如释重负。
　　“小尔拿几双筷子！”她又冲着里屋喊了一句，“吃饭了，别抱着个电脑玩个没完。”
　　“嗯！”被称作小尔的男孩长长地托着调子。
　　林若骁越来越觉得这个游戏好拥挤啊，如此多的人，还有这层人际关系呢，他问，“是你弟弟？”
　　小姑娘拎着外卖袋子，听见这话忽然神色茫然，低头不知在想何事道，“不知道，我在时他便在了。”
　　原来不仅是那小布点失了忆，每个人都是一样，他们不知哪处来哪处归，或许生来便在此处或许想归，又不知该归去何方，不知后来再过入的人是不是也将如此。
　　“每个人都会那样吗？失去曾经的记忆？”周哲此时才插话。
　　“或许吧，我……”
　　忘记了。
　　小姑娘眼神中的无措暴露了她，大概有那么一瞬间她记起了过去。史铁生说，记忆，所以是一个牢笼。
　　困住以往，止步前程。
　　耳边飘来轻声话语，对方神情自然，不知是他开了口还是他想象了现实。
　　似是有人对他说了句话。
　　“如果没了过去，我还会记得你”
　　既是陈述也是讯问。
　　声音过于空荡大概是出现了幻想。
　　他接过筷子道了声谢并递了一双给周哲，小尔放下筷子对着闷头干饭的小姑娘说：“我出去玩了，不饿。”
　　“嗯，小木肯定给你带吃的了。”
　　小尔刚出去李修就踏着步子进来了，嘴里嚷嚷着，“我真服了，整得跟男女生宿舍似的，这样不让进，那样不让过，手机也不还给我，费那么老大劲嗓子都给我喊废了，规矩死多，我要骂人了，上学骂学校聊游戏，聊的可嗨了，我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指着游戏的鼻子骂！”
　　汪莉跟在他后面拍拍他的背全当安慰了。
　　走近了，李修指着小红房子附近，道：“你们说的那个蹦迪的回来了。”
　　“啊？这么快吗？应该是被管理员抓回来的吧，不然怎会不到晚上就回来了，肯定是！”小姑娘碗不离嘴让人家听不清她说的话，她饮了一大口汤放下大碗道，“她现在叛逆心理强，你若是去说不定效果会好一些，哦，对了，记得等那位管理员走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