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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6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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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良道:“姑娘误服的药物,还好有法子挽救,且时日不久,只是暂时失语。我这就开个方子,照方先服半月。”
苏婉仪闻言大喜:“多谢施大人!”
苏婉仪身边的大丫鬟随施良出去拿方子抓药,待院子里再无旁人,苏婉仪才解了安宁的覆面:“你先在这儿住着安心把嗓子调养好。这院子里的都是家里用老了的人,于嬷嬷留在这里管事。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就同于嬷嬷讲一声,让她通知家里。对外咱们就说你是我娘家的亲侄女,进京治病。这边宅子只有你和嬷嬷,自然闭门谢客,你不用担心。”
安宁感激地起身行礼,被苏婉仪拦住,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现在你就好好调养身体,旁的不要多思多虑。”
安宁点了点头。
启祥宫,淑妃一早起身就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宣了周之来请平安脉。周之搭脉片刻就惊喜地抬起了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淑妃一怔:“当真?”
周之喜道:“千真万确!只是月份尚浅,如今还不足两月。”
在一旁的大宫女予瑶闻言也喜笑颜开同淑妃道喜:“恭喜娘娘,娘娘大喜!”
淑妃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声张,她往外看了一眼,见没有旁人方才压低了声音开口:“予瑶,你同小丁子说一声,让他去请顾昭仪过来。”
见予瑶应声去了,她又嘱咐周之,“三哥,此事先不要叫旁人知晓。”
周之一愣:“娘娘的意思,是先不要让太后和圣上知道?”
淑妃知道自己这个堂兄医术了得但为人木讷,点了点头找了个说辞:“慧贵妃假孕的事风波未过,眼下爆出我有身孕,岂不是打她的脸?平白的得罪王氏,惹他们嫉恨。再者不是都说头三月胎象不稳?我想着等胎象稳固了再告知太后和圣上,免得万一再出什么纰漏,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之走后,淑妃在宫里坐着,手轻轻放在小腹处,眉头紧锁,神色间并没有知道怀孕后的喜悦,反而满腹心事。
见到顾珂柔进门,她的神色才松了少许,屏退了左右紧锁门窗拉了她落座,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怀孕了。”
“什么?”顾珂柔一惊,神色间果然也都是惊色,并没有喜悦之情。淑妃察言观色,拉着她的手慎重地问:“你我是不是情同姐妹?”
顾珂柔点头:“在我心里,你和宁儿一样,都是我的嫡亲姐妹。”
淑妃盯着她:“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是不是?”
周姠聪慧,恐怕从明帝即将亲政、宁妃骤然离世、慧贵妃假孕的事情里已经窥出了一二。顾珂柔也不瞒她:“姐姐,眼下有了这个孩子,你和圣上怕是都入了险地。”
淑妃缓缓叹了口气,慢慢垮下了双肩,悠悠道:“我便知道,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她扭头看了窗外半晌,回过头看着顾珂柔,神色变得坚毅,“柔儿,咱们也得拼一拼争一争了!虽说进了宫,本就不能独善其身,可咱们如今是时刻引颈活在铡刀之下。”她看了眼慈宁宫的方向,握住了她的手,“咱们得活下去,也要让我们以后的孩子们好好活下去!”
周之放好了淑妃的脉案离开了太医院。他前脚刚走,张潮后脚就进了房间。他虽然已不是院判,但谁都知道他是太后的心腹,如今的惩罚也不过是一时之失,众人对他依旧十分尊敬。
他看了眼周之的背影,问一旁的医官:“周大人这是刚从宫里回来?”
“是。”医官恭敬回答,“周大人刚去给淑妃娘娘请了平安脉。”
“脉案呢?”张潮问,“拿来我看看?”
医官有些为难:“周大人并未将淑妃娘娘的脉案交给下官。”
张潮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那医官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张潮走到周之的木桌旁,粗鲁地翻找了一番,在柜子里找到了淑妃的脉案。他打开刚看了两眼,脸上就露出了喜色。
城西的宅子里,安宁见到了祖父顾仲堂。
她央求苏婉仪替她带话,求见祖父一面。
趁着夜色,顾仲堂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此处。
顾仲堂感慨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安宁长年跟随父母生活在凌云州,爷孙两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同这个骄蛮之名在外的二孙女相比,他更中意从小在身边悉心培养的大孙女顾珂柔。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当今圣上在太师府出入良久对温婉端庄的顾珂柔视若无物,偏生对进京不久的顾安宁青眼有加。
安宁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顾仲堂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落座:“你想要见我,所为何事?”
桌上备好了笔墨纸砚。安宁提笔,写下自己要说的话,呈给祖父看:我要见圣上。
顾仲堂皱起了眉头,严厉地看着安宁:“你可知宁妃已葬入妃陵,如今的你假借了旁人的身份才得以在此落脚?你的事情如果透露出去,对顾家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安宁提笔:若太后知晓,才是灭顶之灾。
顾仲堂看了这句话,沉吟不语。
他抬起了眼睛,仔细看着眼前的安宁。
她承袭了父母的美貌,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可是若单论容貌,顾珂柔同她相比,也并没有逊色多少。宫里的慧贵妃、淑妃、姚昭仪等等同样姿色出众。安宁美则美矣,到底年岁未到略显稚嫩,还未有倾国倾城之色。
圣上偏宠安宁,朝野内外都知晓,甚至一度将她传做了妖妃,把顾家拱到了风口浪尖上。可天子的宠爱,有几分真几分假?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心相待?天子身边绝色莺莺燕燕围绕不绝,宁妃辞世后,明帝虽然哀恸,也不过半月光景就打起了精神。
更何况,如今天子身边还有顾珂柔,顾家值不值得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安宁提笔又道:是太后给我下的毒。
顾仲堂看着这句话,眯起了眼睛。
安宁静静地看着祖父。她也知道,她要见明帝需得祖父牵线,但这个中厉害牵涉着整个顾家,祖父有顾虑实属正常。顾家私下安顿照顾她容易,让宁妃死而复生却不易。
顾仲堂问:“你可有实证?”
安宁写下:曹院判已死,死无对证。
顾仲堂又陷入了沉思。
安宁提笔如飞:王氏不会允许圣上亲政。姐姐在宫里便是得宠也并不安全。如今顾家和圣上都在即将倾覆的大船上。
顾仲堂看完这句话,安宁拿起纸条,就着一旁的烛火将其烧了个干干净净。
至此顾仲堂方才想明白了几分儿子将安宁送回京的用意,并非只是顾虑安宁的安全这般简单。
他在宫里有眼线,但是那嬷嬷在储秀宫做事,能打听知晓的事情有限。前朝开始为圣上亲政的事情上折子后,王太后将整个皇宫整顿得如同铁桶一般,再要内外传递消息极为不易。更何况许多事许多话不可落于纸上也不能轻易对旁人宣之于口,以免落下把柄酿成大祸。
论对后宫情势和对明帝的了解,谁又能强过一直极为受宠的安宁?且看她今日说的话,并非如他认定的那般骄蛮,相反,顾林书将她教养得极好。反而是他对她有成见,因她成为了他棋路上的变数,从内心深处一直对她不喜。
想到这里,顾仲堂神色和缓了许多:“你姐姐在宫里可还好?”
安宁提笔道:姐姐一切都好。姐姐同周姐姐极好,在宫里彼此扶持照应。
顾仲堂点了点头,心里有了几分计较:“你且安心在此养病,旁的等你身子好些了再做计较。”
安宁知道,祖父这么说便是应承了,当下放下笔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顾仲堂神色越发满意,看来往日确实是他错看了这个小孙女,还好为时不晚。
周之刚回太医院,就见张潮在他的房间门口候着。见着他张潮快步上前握住了他的胳膊,拖着他往外走:“快走快走,我等了你半天。就等你来了一块儿去见太后。”
周之闻言有些紧张:“太后可是不适?张大人且等等,待我去取药箱。”
“太后身子康健,并无不适。”张潮挥了挥手里握着的脉案,“淑妃娘娘有喜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上报?幸好我查脉案正巧看见。你这瞒报着,万一有点什么闪失,太医院如何担待得起?”
“张大人,张大人!”周之反手握住张潮的胳膊,“并非我想瞒报,是淑妃娘娘说月份尚浅,想要等胎象稳固了再告知太后和圣上。”
“你真是糊涂啊!”张潮道,“慧贵妃娘娘出了那样的事情,太后和圣上正伤心着,淑妃娘娘这一胎就如及时雨一般!这是天大的喜事!”
周之摆手:“我还是听娘娘的意思。”
张潮甩开了周之的手:“你不说,我去说!”
周之拦不住张潮,眼睁睁看着他去了慈宁宫,急得跺脚:“哎!”他只得赶紧去启祥宫把事情告诉淑妃。
淑妃听完周之的话,面色一变猛地站起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周之十分惭愧:“都怪微臣……”
淑妃强笑道:“这又哪儿是你能拦得住的?”
她心里转了一转:“三哥,你随我去见圣上。”
淑妃带着周之匆匆忙忙往外走,还没出宫门,就见着王大伴带人过来,将他们堵在了门口。王大伴上前行礼:“见过淑妃娘娘,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淑妃避过了王大伴,只受了他半礼:“大伴客气了。看着日头还早,想着出去走走。”
“娘娘,您仔细着身子。”王大伴恭敬道,“太后听闻您有了身孕,十分高兴。赶紧让咱家来接您去一趟慈宁宫。太后她老人家这些日子正因为慧贵妃娘娘的事情伤怀,听说您有身孕的事情,正高兴着呢。娘娘请移步?”
他说着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了后面准备好的软舆。淑妃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微笑着对王大伴道:“好,有劳公公。”
她看向落在后面的予瑶,予瑶会意,赶紧吩咐了身边的小宫女一声让她偷偷去毓德宫向顾昭仪报信,一行人便离了启祥宫向着慈宁宫而去。
明帝到慈宁宫是半个时辰后的事。
太后在正殿见了明帝。明帝环顾却不见淑妃:“母后,儿臣听闻淑妃有孕……淑妃呢?”
王太后慈爱地看着明帝:“她觉着身子乏,在后殿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