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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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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瞪大了眼睛:“他来做什么?”
白蔻紧张地绞着手指:“他不光自己来,他带了好多人,好长的车队,我看那车上一箱一箱装的满满当当,好像全是礼物。”
“什么?”安宁有些急了,“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啊。”白蔻害怕地看着安宁,“小世子不是来寻你啊姑娘,他是来寻城主。”
安宁呆住,看着大门的方向怔愣了片刻,用力跺了跺脚,转身跑向正院。
顾林书已经得到了门房处的传信,知道拓罗河部的大首领哈仁领了额尔带着无数礼物上门。看着安宁急匆匆跑来,他放下手里的拜帖:“现在知道慌了?”
“爹!”安宁焦急地上前一把握住顾林书的胳膊,“女儿对天发誓,同额尔没有半分私情!我不愿嫁给少布,也不愿沾染额尔半分!女儿同他清清白白啊爹!”
“额尔为了你要在山神的见证下和少布决斗,又将他母妃珍贵的遗物给了你,事情到了这一步,自然要把同你的事情定下来。”李月桦合上了狼牙项链的盖子,“额尔是单纯了些,他爹哈仁可不是傻子,岂会在一切没有落定前让额尔去同少布拼命?你就算同额尔清清白白,今日他上门也一定要定下这个名分。”
安宁这时候才感觉到害怕,她自诩聪明,却不曾想事情并没有按照她设想的方向去走,完全脱离了她的预计。她扑进李月桦的怀里,抬头看着母亲,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爹,娘,你们救救女儿,我不想嫁去外部!”
顾林书吩咐来传话的侍从:“把人请到前院正厅去。”
安宁着急地喊住站起身的顾林书:“爹!”
顾林书让绿松拿走了桌上的狼牙项链,伸手摸了摸安宁的头顶,温声道:“我同你娘又如何愿意你嫁去外部?莫非你觉着我要将你许给少布不成?”
安宁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女儿只是想着不可抗旨,这才擅自行事。”
顾林书轻叹一声,转身去了前院。
哈仁在正厅下首首位坐着,额尔侍立在一旁,满怀期待地不断张望着门外。哈仁喝着茶,脸上满是喜气。初时听见额尔要同少布决斗,他恨不能打断他的腿,将他叫到跟前细细的一问,他竟然同安宁县君郎有情妾有意!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这些年金帐王庭对各部的约束早已不同老王在世的时候。草原上嘛,从来也不是某一个部族稳坐那大王之位,素来是能者居之。若是能同顾林书结为儿女亲家,他便能获得宁国中军的支持,那么王庭那大王之位,便在他伸手可得之处了。
一看见顾林书哈仁立刻起身,向他行了草原最隆重的抱手礼:“城主!”
顾林书微笑回礼:“大首领。”
额尔的视线落到顾林书身后,没有看见那个期盼的身影,他的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但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恭敬向顾林书行礼:“小侄见过城主大人!”
顾林书点了点头在主位落座。
“我前些日子回了趟京城。”顾林书不疾不徐地开口,“回来才知道小女顽劣,同小世子赛马,骗他用了大妃的遗物做彩头。是我教女无方,让大首领见笑了。宁儿我已经严厉责罚,这狼牙项链还请大首领收回。”
他说着话,一旁的绿松奉上了狼牙项链,将檀木盒子放在了哈仁手边的木桌上。他特地打开盒盖,让几人清楚地看见原物完好无损,这才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
哈仁听了顾林书的话,看着手边的项链,脸上神色数变。最开始的喜气和得意消失,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他抬头看了身旁的儿子一眼,见他一副震惊茫然的样子,他的态度拘谨了许多:“是我教子无方才是,小儿淘气,竟然偷拿了母妃遗物做彩头,实在惭愧。”
顾林书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孩子们都还小,不懂事慢慢教,不要过于责罚。”
哈仁赶紧应下:“城主说的是。”哈仁起身再行了个礼,“今日我带小儿来讨要他母妃的遗物,实在是不该。只是我对亡妻感情深厚,对我部而言狼牙项链更有特殊的意义这才做出这般失礼之举。我备下了一些薄礼以表歉意,还请城主笑纳。”
他说着话让侍从奉上了带来的礼单。额尔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出门前爹明明说的是上门提亲,怎么到了这里变成了讨要母妃的遗物。他心里着急,忍不住开口喊道:“爹!”
“住嘴!”哈仁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我同城主大人还有要事相商,你去外面等着!”
额尔不敢反驳,只得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初秋的阳光温暖地洒在庭院里,院子里种的几株秋海棠打上了满树的花苞,将开未开。额尔站在长廊下,阳光落到他的身上,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他虽然不知方才在正厅里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自己同安宁的婚事怕是起了大的波折。
哈仁同顾林书商议了大半个时辰,正厅的门才打开,哈仁客气的转身:“城主请留步!”
顾林书道:“那我便不远送了。”
哈仁再度弯腰向顾林书行礼,这才带着额尔和一干人离了城主府。
回去的马车上,一直憋着的额尔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爹!我和安宁的事……”
“叫县君。”哈仁原本上了车便在闭目养神,脑海里回想着之前和顾林书的交谈,听见儿子的话他睁开了眼睛,神色间带着淡淡地不耐。转念想到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有能同顾林书结为儿女亲家,却也给自己带来了许多好处也算因祸得福,神色便缓和了不少,“你回去之后便收拾东西,去一趟黑山。算算日子,黑山那边的野马群也该出没了,这次你带队,好好去套几匹好马回来。”
“爹!”额尔急了,“我若走了,同少布的决斗岂不成了临阵脱逃?!会被人笑话一辈子!”
哈仁皱起了眉头:“不过是笑话你几句罢了,不疼不痒。你先避着他们些便是!”他看着额尔急得额头直冒汗,知道必须同这个傻儿子把话说透,“你不要再肖想县君,城主不会将她嫁给你,这般去同少布生死相拼不值得。”
听见安宁不会嫁给他,他的眼睛里便失去了神色,啊了一声无力地靠在车厢壁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发一言。
“你私自拿了母妃的遗物出去做赛马的彩头,原本该狠狠罚你。只是这次的事,因缘巧合,你倒替我向顾城主递了个梯子,让你爹得了不少好处,将功抵过便不罚你了。”哈仁扫了失魂落魄的儿子一眼,心里轻叹一声,“你日后成了王,什么样美貌的女子要不到?不要把心思放在某一个人身上!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要整日只想那些情情爱爱的小事!我看也不必等到明早,今晚你就出发,早日去黑山套马!也好清醒清醒你那糊涂脑袋!”
额尔被他爹连夜赶着去了黑山套马,决斗自然泡了汤。少布越发得意,觉得额尔是因为害怕才临阵脱逃。他带着平日里总在一起厮混的一群纨绔子弟浩浩荡荡地去了开阳城,他打听好了,这些日子下午安宁总在城西听戏,他便特地去那里寻她。
安宁点了《琵琶记》的第十四出戏《激怒当朝》,正看到一半,少布领着一群人进了戏楼。他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看见了二楼正中包房里坐着的安宁,便上了楼去寻她。
刘金虎带着几个侍卫守在包房门口,见少布想往里闯伸手阻拦:“世子,这里我们县君已经包下,不方便外人踏入。世子还请另寻它处。”
少布用马鞭的握柄拨开刘金虎的手,不可一世地笑了笑:“我找的就是你们县君。”他说着话上前一步,刘金虎没有让,同样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态度强硬:“我们县君不见客,世子请回!”
少布岂能容一个奴才这般对自己无礼,他一抖手,手里的马鞭呼啸着打向刘金虎,他神情阴鹜:“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在本王面前?!”
刘金虎没有动,马鞭啪的一声打在他身上,顿时从他的脖子往上延伸到左脸直到额头,瞬间落下一道紫红色的鞭痕,皮开肉绽冒出血滴来。刘金虎硬吃了这一鞭纹丝不动,抱拳道:“世子请回!”
少布大怒,正要挥舞第二鞭,包房的门开了,安宁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这般吵闹,还让不让我好好看戏了?”
少布收了皮鞭,笑看向安宁:“县君,本王特地来寻你,偏生被这看门狗挡了路,这畜生不懂规矩,本王便出手教训一二,县君不会怪罪本王吧?”
安宁看了一眼刘金虎脸上的伤,见他皮肉破溃流血,那鞭痕擦着眼角掠过,再偏上分毫,他的左眼就保不住。
安宁不言不语,夺过一旁侍从手中的马鞭,手一挥那皮鞭啪的一声落在少布的身上,疼得他一哆嗦,和疼痛比起来安宁动手打他更让他震惊,他一时间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不可置信地瞪着安宁:“你打我?!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打的就是你!”安宁指着他的鼻子骂,“睁开你的狗眼给我看清楚!这里是开阳城!你脚下踏着的是我大宁的国土!这里不是赤刹海,不是你的金帐王庭!你作威作福到我的面前,蹬鼻子上脸寻上门来欺负我,谁给你的狗胆?!”
她嘴里骂着,手上动作不停,马鞭落如急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少布身上,打得他跳着脚躲避。他身后跟着的人上前想要阻拦,安宁一视同仁挥舞着鞭子就揍,下手毫不留情,旁人又不敢真的对她动粗,只得一边躲一边抵抗着,一群人硬生生被她一个人逼着狼狈的退出了戏楼。
少布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他退到大街上,摸了摸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他指着追出来的安宁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对本王动手!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安宁捋着马鞭站在戏楼正门口,冷笑一声:“本县君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出兵来打啊!我等着你!”
四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无数人上来看热闹。少布眼见在安宁这里讨不了好,恨恨地拂袖而去:“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