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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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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嫔脸上的笑容更淡,摸了摸指甲:“起来吧。”
顾珂柔起身走到安宁身后站定,姚贵人仔细看了看顾家姐妹两,打趣道:“这妹妹姿色倾城,姐姐也是花容月貌,再等姐姐入了宫,这么大两个美人儿杵在这儿,哪儿还有我们的余地?”
她虽然是用打趣的口吻说出这番话,可听者有心。原本明帝对宁昭仪的偏爱便有目共睹,再来一个顾珂柔?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神色各异,看向顾家姐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别的意味。
李才人看了看安宁,又看了看主座上神色莫测的王嫔,突然开口:“说起来,那日宁昭仪在宫里纵马冲撞了王嫔娘娘,幸得侍女相护才得以保全。这侍女这般不顾自身安危豁出性命护主,可谓忠奴。也不知她伤得如何?现下可好些了?”
王嫔淡淡道:“那日是意外,非宁昭仪之责。”
李才人笑道:“娘娘心善,可别要纵得旁人不知规矩才好。”
姚贵人接过了话头:“那侍女伤得颇重,内腹受损,胸骨也折断了几根。娘娘心慈,挪了她出宫去,着人好好伺候着在将养。”
下面的梁选侍轻轻地啊了一声,拿手帕遮了唇:“竟然伤得这般严重?这要是冲撞了娘娘可如何是好?”
姚贵人叹道:“幸好那侍女挡着,娘娘才免了这场灾祸。”
“宁昭仪。”梁选侍起身冲着安宁遥遥福身行礼,“臣妾记得宫中有禁令不许奔马,昭仪虽得圣上宠爱,却也应如我等一般安分守己才是。幸好没有冲撞了娘娘,若真是伤着娘娘,可如何是好?”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里的矛头都尖锐地指向了安宁。
王嫔看向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安宁:“你莫见怪,这帮姐妹也是为你我担心,全然都是好心。”
“担心娘娘是真,全然是好心却也未必。”这帮后宫女眷,一个个看着她们姐妹的眼神极为不善,言语中又多有排挤斥责,安宁早听得极为不耐,她起身同王嫔行了一礼,“我今日前来原是同娘娘贺喜,没想到却成了众矢之的。各位既然这般看不惯我,我也不便多留,白白碍了你们的眼。”安宁看向王嫔,“娘娘,臣妾告退。”
说罢竟真的不再多看众人一眼,转身便走。
梁选侍在安宁经过她身前时开了口:“宁昭仪,日子还长着呢。何必因为一时的恩宠便这般跋扈失了人心?忠言逆耳,我等属实是好心提醒。”
安宁停下脚步看向她,冷笑一声:“你说的对,日子还长着呢。你这般急于攀附的嘴脸也未免太猴急了些。”说罢拂袖而去,留下梁选侍在那,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神色极为难看。
永和宫一时落针可闻。梁选侍起身对着王嫔行礼,委屈地开口:“娘娘,宁昭仪这般恃宠而骄,如此跋扈,这还没有侍寝,若是待她侍了寝,岂不是要傲到天上去?哪儿还有我们姐妹的生路?”
王嫔轻叹一声:“她还年幼,家里百般宠爱着长大,如今又得了圣上青眼,难免脾气大了些。大家都是姐妹,彼此忍让点,莫要闹出龃龉,让太后忧心圣上不悦。”
“还是娘娘有雅量,不似那宁昭仪,我等好心说了两句,便这般下人脸面。”梁选侍感动地看着王嫔,“娘娘这般才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我等日后定唯娘娘马首是瞻!”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众口同声道:“我等定唯娘娘马首是瞻!”
王嫔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诸位妹妹请起。”
安宁出了永和宫,神色依然极为不悦。她一时生气,走得脚下生风,顾珂柔快走几步跟上拉住了她:“别气,气坏了身子还不是自己吃亏?”
“姐姐,你方才看见了吧?”安宁停下脚步,“我好心去贺喜,这帮人一个个的,乌眼鸡一样的瞪着我,恨不得把我啄死,话里话外都在说我不是。一个个踩高捧低的,都想踩着我去奉承王嫔。”
顾珂柔捂住了她的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姐姐,眨了两下,顾珂柔才放开了她,轻声劝诫:“你就是再气,也不好在甬道上这般言语。”
若说她先前对于进宫的决定心里还有几分遗憾和犹豫,眼下已经全然烟消云散。安宁被明帝偏爱,已是明晃晃的众矢之的。以她的脾气性格,以后免不了吃大亏。祖父说得对,她需得留在宫里护着她,护着顾家,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养心殿里,明帝正在看折子。王太后虽然还没有还政于他,但是一应国事政务,从他满了十六岁之后,慢慢开始让他接触。这一年多来他一直虚心同三位辅政大臣学习处理政事,渐渐摸清了脉络,王太后如今也会将一些不算太重要的庶务交给他处理。
黄大伴替明帝换了杯热茶,轻声开口:“圣上,白薇姑姑来了。”
“哦?”明帝抬起了头,“请她进来。”
白薇原在他面前当值,安宁入宫之后,他将她调往毓德宫做了掌事宫女。
白薇进殿低头行礼,明帝开口询问:“出了什么事儿?”
白薇便将方才在永和宫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后宫里一向踩高捧低,为了名利争斗不断。只是没想到这帮人这般迫不及待,王嫔方侍寝,她们就一个个聚了上去。这是押宝在王嫔身上,笃定她背靠太后,定能成为中宫之主。
明帝问道:“宁昭仪现下在哪儿?”
白薇恭谨回答:“昭仪原本气着,顾秀女安抚住了她,如今回毓德宫去了。奴婢便瞅了个空,来回禀圣上。”
“你做的很好。”明帝温言夸赞,“你还在当值,回去吧。”
白薇应声退下。
明帝复又拿起折子,看了片刻却始终心绪不宁。她在永和宫受了排挤,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憋气。他放下手里的公文对黄大伴道:“去毓德宫。”
顾珂柔前脚刚走,明帝就到了毓德宫。在姐姐面前安宁虽然打着精神,她离开后她便斜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看着窗外的孔雀发呆。本来月信隐隐作痛就心烦,今日闹了这么一出,她更加不快。
她眼见明帝进了院子,便下炕去迎。他伸手扶住她阻止她行礼:“你姐姐呢?回去了?”
“回去了。”安宁没什么精神,“储秀宫有宫禁,她也不好在我这里留太久。而且我听白薇姑姑说,那边还有不少宫务。四叔,你总让她过来陪我,她回去还要完成繁重的宫务,反倒给她增加了负担。”
“是我思虑不周。”明帝道,“我这便让人去吩咐一声,她若来陪你,便免去她当日的值务。”
“四叔。”她随着他落座,神情里带着几分委屈,“我想让姐姐一直来陪着我,不要这么来回折腾她了。”
他问:“一直陪着你?”
她软声问他:“好不好?”
“你若想她陪着,自然没有什么不好。宫里你也好有个亲近的人。”他沉吟片刻,唤来黄大伴,“你去储秀宫传旨,封秀女顾珂柔为贵人,赐居……”
安宁轻轻握住他的胳膊:“我想同姐姐住在一起。”
他原是想让毓德宫里只有她一人。既然她觉得孤单,他便顺了她的意:“……赐居毓德宫。”
安抚好了安宁,明帝回了自己的寝殿。敬事房又端来了银盘请他翻牌子。王嫔的牌子被刻意摆到了盘子正中。他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瞬,一一扫过去,看见了梁选侍的名字。他看了身旁的黄大伴一眼,黄大伴会意,拿起那个绿头牌扔给敬事房的小太监:“这牌子怎么做的?这字刻得这般碍眼,拿回去重做。”
小太监战战兢兢接了牌子应下,明帝这才伸手翻了周嫔的牌子。
永和宫里王嫔仔细打扮了一番,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她特意打点过敬事房的人,将她的牌子放在最显眼处,这样圣上念着昨夜的恩情,大有可能今夜还会翻她的牌子。她正揽镜自照,见香巧进了寝殿。她转身含笑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如何?”
“娘娘。”香巧不敢抬头看她,“圣上今夜翻了周嫔的牌子。”
王嫔脸上的笑容一僵,双肩慢慢地沉了下去。她伸手拔下头顶的钗环放到一旁,沉默片刻后她开口自我安慰:“她初入宫也是嫔位,祖父又是内阁首辅,今夜她侍寝也是应当。”
话虽如此,她眼里却满是掩不住的落寞。
香巧没有动,王嫔看了看她:“还有什么事?”
香巧小心回答:“娘娘,晚间的时候圣上传旨,封了顾秀女为贵人,赐居毓德宫。”
王嫔冷笑一声:“好个太师府,专会教这些魅惑人心的狐狸精。一个顾安宁不够,又来了一个顾珂柔。两姐妹住着一个寝殿,离着圣上又只有寸步之遥,这是要效仿合德飞燕不成?!”她越说脸上神情越怒,她突然扭过头去不再说话,竭力压着心里翻涌的怒气。
和愤怒的王嫔不同,安宁满心欢喜地在寝宫里等待着姐姐顾珂柔的到来。
她住着正殿,着人收拾出了南面的偏殿。内务府接旨听说是毓德宫的事情,一点没耽误,赶紧带人来好生拾掇布置了一番。天擦黑的时候,顾珂柔便从储秀宫迁了出来,来到了毓德宫。
安宁一直在宫门前等着,远远看见顾珂柔她高兴地迎了上去:“姐姐!”
顾珂柔还穿着秀女的服饰,她的东西不多,一个包袱就全部装了进去挽在臂弯里。白薇上前接过了她的包袱,顾珂柔轻声道谢:“多谢姑姑。”
毓德宫门口挂着几盏照明用的宫灯,映亮了朱红色的宫门。顾珂柔在宫门前站了一站,抬头看着其上的宫名牌匾。安宁察觉到姐姐没有跟上,回转过身:“姐姐?”
顾珂柔收回视线,抬脚迈过了宫门的门槛。这一步迈过去,她就不再是顾珂柔,而是顾贵人了,从此如安宁一般,成为了大宁后宫的一部分。
两姐妹刚坐定,白薇便来报:“昭仪,贵人,内务府送来了圣上的赏赐。还有慈宁宫的姑姑送来了太后的赏赐。”
两人赶紧出去接旨谢恩,看着东西流水一样的送进来。顾珂柔还没有侍女,白蔻和沉香帮着清点入库。正忙着,白薇又来通传:“昭仪,永和宫的香巧送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