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语》晓幺九

2、第二章

　　落座。

　　文心把爆米花拿到温语面前。

　　“我不吃，你吃。”

　　“啊？温语姐不吃这个吗？”

　　“嗯，我不爱吃甜的。”

　　“这样啊，那早知道，就不买了。”

　　“没事，我喝咖啡就好。”温语晃了晃手里的咖啡。

　　文心知道这场相处会很尴尬，第一次是在刚刚付款的时候，第二次是现在。今天的爆米花格外甜，吃得满嘴黏腻腻，但是她说要买的，只能假装喜爱，并且津津有味地把它们吃完。

　　可是甜甜的爆米花配热美式，无异于喝中药。

　　电影开始后，再无交流。

　　直到电影播放了三分之二，隔壁座来了一个浑身酒气的大哥和他的朋友。大哥却偏偏坐在了文心旁边的那个座位。

　　忍了一小会，文心实在受不了，把头转向温语这一边，用衣服掩着鼻子吸了一大口气。

　　温语拍了拍文心的肩膀，示意她往自己身上靠过去一点。

　　文心笑笑，点了点头。

　　终于熬到电影结束。

　　还未等灯光全部亮起，文心凑近温语：“温语姐，我们走吧？”

　　“好。”说罢便起身。

　　文心拉着温语的袖口，小声叮嘱：“温语姐，有点暗，你小心点。”

　　“好。”温语被她拉住衣服的那一瞬间，心里有一只小虫爬过，软软的，痒痒的。

　　她向来不喜欢与人过于亲密，更不喜欢有肢体接触，一旦预判到有人会碰到自己的身体，哪怕身上的衣物，她都会轻巧地躲开。

　　文心的这一行为，她毫无防备，按照往常她可能会礼貌地抽回自己的衣袖，然后圆滑地说：“我自己走就行。”

　　可现在，她一反常态地被拉着走出了电影院。文心才放下了手。

　　雨下了一整晚，还再继续。

　　“温语姐，谢谢你今晚的电影和咖啡，挺不好意思的，第一次见面就让你这么破费。”

　　“没关系，瑶瑶的同学，我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等你方便了，我请你吃饭吧，叫上明一瑶一起。”

　　“嗯，好。”

　　“那温语姐，下雨天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你有开车吗？”温语问。

　　“我没有，今晚本来约了朋友去吃饭，想着可能会喝点，就没开车。我叫个车回去就行。”文心打开打车软件，正在输入目的地。

　　“我送你？下雨天不好打车。”

　　“不用了，不能再麻烦你了，温语姐。”

　　“不麻烦，走吧。”说完，没等文心回答就朝电梯方向走去。

　　文心原地愣了两秒，赶紧快走两步跟在背影后面。

　　上了车后，温语问了文心地址，便启动车辆出发。

　　车上放着《雨天》，温语的食指跟随着节奏轻轻敲打着方向盘，间奏的时候，音响里的小提琴很温柔，还有雨刷器一下一下摩擦着挡风玻璃发出的声音，温语不紧不慢地呼吸。

　　偶尔飘过一阵淡淡的雪松香味，这款香水，文心之前在专柜试过，很喜欢，只是价格不便宜，最后还是没舍得买。

　　高档的轿车里，坐着一位高级的主人，一点落差感涌上文心心头。

　　自己的年纪只比温语小三四岁，可是阶层却不止差了三四级。

　　文心很少自卑，只是此刻在那么优秀的温语身边，自己好像显得挺一无是处的。

　　她前几年在事业上不温不火，平平淡淡，没有起色。但她不强求事业的辉煌，只是觉得爱情和事业总得有一样顺利些吧？然而，在感情上，情路坎坷，遍体鳞伤，也依旧孤身一场。

　　她无奈，人生承载的太多亏欠却从未得到过补偿。

　　她轻轻叹了口气。

　　还好刚刚没有看进去电影，没有因为煽情而让脸上出现任何难堪的表情。

　　第一次见面就泪如雨下，不好吧？

　　她小小地庆幸着。

　　等到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开了一半的路程。突然觉得有点尴尬，想着找个话题活跃一下气氛。

　　“温语姐，我刚看你没怎么喝咖啡，是不是电影院的咖啡不合口味啊？”

　　“哦？是不怎么好喝。”这女孩子观察得这么细心。

　　“那我下次请你喝好喝的咖啡吧？”文心试探着问。

　　“你又要请我吃饭，还要请我喝咖啡，这么破费。”温语没有急着拒绝。

　　“请你吃饭是感谢你请我看电影，请你喝咖啡是感谢你送我回家。”

　　温语莞尔一笑，没有回答。

　　所以是？文心敏感的内心开始胡乱猜想。

　　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我是不是有点越界了，虽然可能在幺幺零那里了解过彼此，但毕竟才第一次见面，以前都不曾聊过天，毫无交情。

　　我是不是太冒昧了？温语姐会不会觉得我好烦，讨厌我。第一次见面就讨厌我，不会吧！

　　纠结了一番，还是选择不再发言。

　　终于到了文心小区门口，她下车：“温语姐，谢谢你送我回来，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那句“到家跟我说一声”不敢说出口，没有立场。

　　“好。”

　　温语的车渐渐消失在文心的视线里。

　　计算着时间，文心觉得温语应该到家了，发去微信。

　　【温语姐，平安到家了吗？】

　　五分钟......

　　十分钟......

　　半小时......

　　没有回复。

　　下雨天可能路上塞，先去洗个澡，晚点再看看。文心找了个很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

　　洗完澡出来，打开手机，有好几条消息，以为会有温语的。

　　幺幺零：【今晚还顺利？】【到家没有？】【怎么这么久还不回】

　　所有消息，还有几个未接语音电话。都是明一瑶。

　　文心回语音电话过去。

　　明一瑶立刻接通。

　　“你干什么去了？我正要报警啊。”明一瑶这个急性子。

　　“怎么？怕你的温语姐姐被我拐跑啊？”文心逗她。

　　“你才没这个本事。到底怎么样？温姐姐有没有不高兴？”

　　“哟，就知道关心你的温姐姐，一点不管我死活是吧？你都不知道我尴尬得恨不得当场原地瞬间消失。”

　　“哎呀，当然不是，我最最最爱的就是你了。”

　　“少来。你的温姐姐看上去没有不高兴，还送我回家。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上，那四十来分钟，比上班没事干的一整个下午还要煎熬。”

　　“你怎么样了？到家没？”文心才突然想起来关心。

　　“哎，跟同事们刚到店里吃饭，都快饿死了。”

　　“辛苦了，小零同学。”

　　“哦对了，我刚发微信给温语姐，问她到家了吗，毕竟大雨天的人家送我回来，总得关心一下，可是她一直没回我，你要不打过去问问看？”

　　明一瑶累得下巴抵在饭桌上，无精打采地回答：“我刚有发给她了，也是没回，她平时不爱玩手机，回微信也是很慢，有时候甚至四五个小时后才会回，再等等看吧，如果晚点还没有我再打给她。”

　　“行。对了，我好奇温语姐怎么会答应跟陌生人一起看电影，我从你口中对她的了解，感觉她应该会取消这场约会啊。”

　　明一瑶解释：“她跟我说在路上了，我怕扫她兴，让她半路再回去多不好，于是就跟她说找了你陪她，你已经在电影院了。”

　　“她知道你啊，我不是还跟你说过，她看到过我朋友圈跟你的合照，主动夸你长得好看呢。”

　　“哦对对，有印象。”文心突然感到开心，被漂亮的姐姐夸好看，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心花怒放的事情吗？

　　“可是就因为我好看，然后就愿意跟我看电影？我有那么好看？不能够吧。不符合温语姐这种高冷的人设啊。”

　　“哎呀，不管了，反正这件事总是圆满结束，等过后再找时间给温姐姐请罪吧。”

　　明一瑶心很大，过去的事情也不想再去回顾，她见到色香味俱全的烧鸡端了上来，迫不及待地说：“诶，不说了，我们的饭来了，我要开吃了。”

　　“好，快去吃吧，我吹头发去。”

　　“好好好，辛苦我的小心心了。”

　　文心傲娇地哼了一声，挂断了语音通话。

　　这仿佛是上天有意安排的一场盛宴。支开了一切障碍，拼凑了所有关联，只为了让两个同样清寂的灵魂，在最燥热的天气里，在最风平浪静的某一天里，顺理成章地遇见彼此。给予对方以特权为开场，特权是允许有别于他人的行为，然后任由某种悸动不动声色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