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语》晓幺九

18、第十八章

　　在车上，文心问：“温语姐，下午的彩排顺利吗？”

　　问完突然又觉得自己特别蠢，不顺利，能这么快结束吗？

　　温语回答：“嗯，”又继续问：“饿吗？”

　　“有点，我们现在去吃饭吗？”

　　“对，你想吃什么？”

　　“你说的夜市，是哪一种？”我以为的那种吗？地摊经济？

　　温语笑了：“夜市难道不就是吃路边摊小吃的吗？”

　　真的是那种啊！

　　温语姐又狠狠接了一把地气了，她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温语见文心没说话，继续说：“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来这种地方？”

　　文心点头：“不瞒你说，我确实这么觉得。”

　　“安若喜欢来这种地方，陪她来过几次，觉得挺有意思。”

　　文心突然好奇，温语只有祁安若一个朋友，那平时会不会很孤独？毕竟祁安若也未必随时有空，次次能够随叫随到吧。

　　于是她问：“温语姐，我可以问个比较隐私的问题吗？”

　　“当然可以。”温语不假思索地回答。

　　文心带着吞吐的口吻问：“温语姐，我觉得，你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漠，可是你怎么不喜欢交朋友呢？会不会有时候觉得挺孤独的？”

　　温语想了一下，这样说道：“我好像很少觉得孤独，可能从小习惯了。”

　　或许对于温语来说，朋友也好，爱情也好，可能都不是必须要有的，只是遇到了这样的人，然后顺其自然地成了朋友。她没有刻意不交朋友，只是不喜欢主动，也没有她想主动的人。

　　在与祁安若成为好朋友这件事情上，也是祁安若掌握的主动权，她话很多，一整天都喋喋不休，很少有人有耐心听她絮叨一整天。

　　可她跟温语一起工作，有时候连续呆在一起好几天，她依旧滔滔不绝地谈天说地，有时候甚至只是在自言自语，温语却从没有不耐烦，只是静静地听着，也不发表意见。

　　祁安若很喜欢跟温语相处的时光，她觉得温语不是八卦的人，靠得住，所以放心地把内心大大小小的秘密都告诉温语，说到动情处，祁安若声泪俱下，温语最多拍拍她的肩膀，默默陪伴在侧。

　　但这样的陪伴温柔又充满鼓励，足矣。

　　文心转头望向温语，只看见她三分之二的侧脸，另外三分之一，被垂下的头发遮住，在偶尔的颠簸里透出一些缝隙，缝隙里的皮肤光滑紧致，她默默感叹着：保养得真好啊！

　　回过神，她说：“可是我觉得你好孤独。”

　　“嗯？什么？”温语以为听错了，重新问一遍。

　　文心清清淡淡地说：“我说，我好像看到了你明艳动人的躯壳下，有着一个孤独的灵魂。”

　　那张三分之二的侧脸飘过一丝暖意，侧脸的主人说：“那你可以常来陪陪它吗？”

　　文心觉得有趣，她逐渐触摸到真实的温语，多面的温语，在一副波澜不惊、与世隔绝的黑色外表下，还藏着一个五颜六色的温语。

　　她想逗逗这个新鲜的温语：“那我得查一下我的档期，我的灵魂很忙的，要预约。”

　　温语被逗笑了，放声笑了几声，又继续说道：“那我能不能直接买断你的时间？”

　　文心第一次看到温语真正的笑，不是出于礼貌，也不是，而是因为开心。她想用这几秒的开心，去拥抱几秒温语那个孤独而单薄的灵魂。

　　于是她继续开玩笑说：“温老板财大气粗啊，我可是很贵的。”

　　温语没有迟疑，立刻表示：“那我努努力。”

　　一种春日的气息涌动在空气里，带点柔暖和湿润，被吸进鼻腔里，流入大脑里，刺激着荷尔蒙的分泌，浇灌着暧昧。

　　落日在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天空换成一张深蓝色的幕布。

　　到了夜市，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大部分是手牵手的情侣，吃着同一个冰淇淋，喝着同一杯奶茶，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着吃，是情侣们爱玩的把戏，仿佛唯有同享一个食物，才能让对方相信我是真的爱你。他们旁若无人地秀着恩爱，看得文心一阵脸发烫。

　　有一对情侣顾着恩爱，眼睛只盯着对方看，从文心身边走过时，差点把她撞了。温语眼疾手快，把她揽了过去：“没事吧？”

　　一抬头，一股温热从温语的鼻息传来，温语的发根轻轻扫过文心的耳郭，经过眼睑，从腮颊划出。

　　文心急促地呼吸着，如同溺水，而空气越来越稀薄。在沉入水底的最后几秒，时间被按下暂停，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脏，驾着飞驰的骏马，不顾一切地狂奔而来。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节奏愈来愈快。

　　温语见文心没有回答，以为她被吓到了，轻柔地拍拍她：“心心，没事吧？”

　　文心从晃神中抽离：“没事没事。”

　　说完逃走了。

　　温语在后面跟上，快走两步，与她并排走着。

　　一个小兔子造型的气球吸引了文心的目光，她朝气球走去，看到一个小女孩手里攥着气球，另一只手揉着眼睛哇哇大哭。

　　文心慈悲心又泛滥，完全忘记了刚才面红耳赤的那一幕。

　　她快走跟温语说我们过去看看，然后便快步走到女孩面前，蹲下去问：“小朋友，你是不是走丢了？”

　　小女孩没理她，继续哭。

　　文心又问：“阿姨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小女孩抬抬眼，点了点头。

　　文心掏出纸巾帮小女孩擦拭着眼泪，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诺诺，你怎么自己乱跑到这里，妈妈到处找你。”

　　母亲焦急地跑过来，小女孩见到妈妈来了，眼睛一下亮了，奔向妈妈怀里：“妈妈，我……”

　　“好了好了，下次不许乱跑知道吗？哭得跟小花猫似的。”妈妈心疼地责怪。

　　小女孩点点头，乖巧地保证：“知道了妈妈，我下次不敢了。”

　　妈妈笑着转过身，谢谢文心和温语她们。随后又教导小女孩说：“诺诺，跟阿姨们说谢谢。”

　　小女孩懂事地说：“妈妈，她们是姐姐，不是阿姨。”

　　小女孩妈妈疑惑地问她：“为什么呀？”

　　小女孩说：“因为她们很漂亮，所以是姐姐。”

　　三个大人笑了。

　　小女孩的妈妈嘱咐她：“跟漂亮姐姐说再见。”

　　“谢谢漂亮姐姐，漂亮姐姐再见。”小女孩摇了摇手，欢乐地走了，刚刚的伤心早已烟消云散。

　　“小朋友好懂事，又可爱又有情商，长大不得了啊。”文心夸赞道。

　　温语默认地笑了笑，然后问“你喜欢逛夜市吗？”

　　文心看着远处的奶茶，心里想着去试一下，于是她边走边说：“喜欢啊，热热闹闹，还可以吃很多好吃的，边吃边走，脑子里只需要想着，这个好不好吃，那个也想吃，下一摊去吃什么，就没空再去想工作、生活中的烦恼了，可以短暂逃避一下现实。”

　　“你的烦恼，有很多吗？”温语试探地问。

　　文心检索了一遍大脑，回答：“好像也没有，这个年纪了，也很难有什么事可以令自己大喜大悲的，无足轻重的烦恼还是有的，多多少少有吧，但是都只是当下的情绪，消化一下就好了，最多睡一觉就好了。”

　　温语听到如此轻松豁达的回答，她开朗一笑，觉得自己也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