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找死吗？》白云绵山

6、蹬墙！上天！

　　这是李明皓的能力。

　　出声的却不是他。

　　不过倒也是，李明皓向来也跟个哑巴似的不说话。

　　谢轻俞是见过李明皓的触手的，只是没想到它还能隐身。

　　怪不得总是突然从角落里蹦出来。

　　谢轻俞踏过那怪异的“泥潭”，在三人面前停下，不动声色地用力碾了碾地面。

　　角落里的李明皓若有所感地动了动，没出声。

　　“去哪？”

　　谢轻俞理所当然地问道。

　　就好像他自己本来就是这个队里的人，只是离开一会儿刚刚才归队一样。

　　领头的崔长笑推了推眼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蠕动的黑色触手再次从地面向上攀升，包围起四人，然后缓缓变至透明。

　　如同一种动物的拟态。

　　谢轻俞识趣地不再讲话，安静跟着队伍行进。

　　不知道是故意防他还是怎么着，整个队伍里没人再说过话。

　　一路上寂静无声。

　　不过，引起谢轻俞注意的是，这队人目标十分明确，转几个弯拐哪条道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是要去哪？

　　总不会是把自己给卖了，谢轻俞虽好奇得有些心痒痒但也没问。

　　左拐右拐，一行人终于到了一扇门前。

　　谢轻俞上下打量了几下，没见着锁，看上去也没什么灰，大概率是有人住的院子。

　　而其余几人此时已经开始翻墙了，没一个人试图尝试从正门进去。

　　等谢轻俞观察得差不多，门外就只剩下他和李明皓。

　　窥视感依旧存在。

　　谢轻俞倒是习惯得差不多，随意瞟了一眼对方，就动身去翻墙。

　　刚翻过去，就见剩下两人在边上等着。

　　他也没那么自恋觉得是在等他，几步窜下来，就也跟着站在旁边。

　　没过一会儿就又传来动静。

　　谢轻俞没兴趣眼巴巴去看李明皓翻墙，便扭过头随意地打量着四周。

　　因为隐身的缘故，他早便把手电筒给关了，现在只能借着微末的月光大致看看。

　　景致依旧是大差不差，菜地和腌菜罐也都在那摆着。窗户和门全都关着，屋子里黑洞洞一片，一点光也没有。

　　身边默不作声地多了个身影。

　　谢轻俞头都不用扭也知道是谁。

　　一旁的崔长笑倒是有些许古怪地扫了他们两眼，才转身朝着里屋走过去。

　　谢轻俞连忙跟上。

　　打头的是崔长笑，谢轻俞和另一个女警官在中间，李明皓负责断后。

　　一行人走到了那间客厅的门口。

　　谢轻俞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直到崔长笑开始朝着木门侧边的门缝里滴油，他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峰。

　　不是，就，直接摸进去啊！

　　就你爹得离谱。

　　虽是这么想，谢轻俞却也没逃跑或抗议，而是莫名有些跃跃欲试地看着崔长笑的动作。

　　向木门的合页里滴油可以有效防止木门发出声音。

　　等差不多了，崔长笑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有人住的客厅里自然是没锁的。

　　谢轻俞迫不及待地就走了进去。

　　结果进去了才发现周围没人，扭头一看，对面的一群人以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可能也是没见过有人真这么找死吧。

　　谢轻俞看见李明皓周围的空间再次扭曲，像是在给他们附上一层又一层的屏障。

　　等空间平稳了，他们才进来。

　　谢轻俞：......原来你们刚刚在等附魔。

　　谢轻俞本来随着危机兴奋起来的心情像是被猛然泼了一层冷水。

　　好似一下子被抽空了气力，他正过头，有些蔫哒哒打算开始摸黑探索。

　　结果还没开始，视线突然明亮起来。

　　谢轻俞：！

　　反应了一会儿，他猛然回过头看向最后面的李明皓，一双异色的眼闪闪发亮。

　　对方明显是愣了一下，然后少见的主动解释起来：

　　“看不见。”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也听不见。”

　　“只要他不开灯。”

　　谢轻俞卒然心动。

　　这个能力，好用啊！

　　谢轻俞突然觉得李明皓那张惹人心烦的脸也挺可爱的。

　　这是什么上天喂饭的刺客能力啊。

　　他以一种慈爱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大白菜......啊不，员工预备役。

　　决定大度地原谅李明皓之前偷窥跟踪的行为。

　　光凭这个能力，这个人，他也拐定了。

　　像是看不惯他们“含情脉脉”的对视，崔长笑轻咳了一声，先朝谢轻俞笑笑，然后又递给了李明皓一个眼神。

　　李明皓在原地僵了一会儿，然后不情不愿地把视线挪开，去另一边搜查了。

　　谢轻俞看明白了。

　　但谢轻俞不在乎。

　　他看上的员工就没有一个是他坑不来的。

　　那些人，哪怕就是死了，只要还有用，他都能把对方从地狱里揪出来。

　　谢轻俞给崔长笑回了个笑，心情很好的探查起来。

　　这间房里的东西要比他们那几间多得多。

　　虽然整体家具的摆放大差不差可却能很明显得感觉到生活气息。

　　几个小板凳零散地摆在地上，一旁的木桌上有还未凉透的茶水。

　　虽然对茶壶没什么研究，谢轻俞也能看出来它材质不错，估计是不便宜。

　　这让他对房间的主人的身份有了点猜想。

　　只是还不确定。

　　没了后顾之忧，他翻找的动作也大了一些。

　　客厅是公共区域，不太可能出现太私人的东西，但好在也不是什么收获也没有。

　　谢轻俞把翻到在柜子上的照片正了过来，抹了把相框上的水汽。

　　上面是一家四口的合照。

　　似乎是夏季照的，一对中年夫妇和双胞胎女儿，都穿着现代式的短褂，笑得很开心。

　　但，村长来迎接他们时穿得却是仿古制的古袍。

　　那是村长的私人爱好，还是另有隐情？

　　谢轻俞摸了摸相片上的人脸，莫名觉得眼熟。

　　想着，他也不忘向后面的人挥挥手里的相片。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刚打算走过来，却被一阵不小的动静给阻止了。

　　谢轻俞下意识看向卧房位置。

　　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异常，他才转头去看发出动静的人。

　　是李明皓。

　　他把自己的外套罩到了一个不知什么的东西上，脚边是后退时不小心踢翻的凳子。

　　崔长笑和另一个队员正皱着眉向他询问情况。

　　“有东西。”

　　李明皓指了指被外套盖住的地方，“眼珠会动。”

　　“什么东西？”

　　谢轻俞突然从后面窜进来。

　　李明皓的眼珠动了动，又固定在了谢轻俞身上。同时也没忘回答，“神像。”

　　“木头的。”

　　崔长笑眼神一凌，“能力失效了？”

　　李明皓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不确定”。

　　见状，众人几乎是立刻就看向那扇依旧没动静的卧房门。

　　然而，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们似乎还没暴露。

　　“要走吗？”

　　谢轻俞听见那个同样沉默寡言的队员这么问。

　　崔长笑沉吟一会儿，没回，而是面朝谢轻俞方向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谢轻俞直接就把抓在手里的相片递过去。

　　接过相片，三人也明显发现了不对。

　　“这个......是村长吧？”

　　女队员指着一家四口中父亲的位置，犹豫却又带着笃定地开口。

　　“嗯？”

　　好像是向脑中直直灌了一盆冰水，思绪霎时间清明起来。

　　谢轻俞立马把头探了过去，一点点将村长的五官和照片里的父亲对比起来。

　　“确实是......”

　　崔长笑替他说出口。

　　现实里的村长就像是照片里的人美颜后的样子，仔细看过去还是能发现五官的一致。

　　“但年龄对不上。”

　　谢轻俞紧跟着崔长笑开口，

　　“变好看倒还算是小事，可这年龄可是一点都对不上。”

　　村长看上去不过二十几的样子，正值青年。而照片里的人看上去可四五十了啊。

　　崔长笑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晦暗不定，张口却肯定了谢轻俞一开始的猜测，

　　“这里就是村长家。”

　　猜测得到证实，谢轻俞脸上却没什么喜色，而是将目光移向了被遮得严严实实的神像上。

　　李明皓那件外套是黑色的，材质不错，丝毫不透光，从外面看不出里面东西的样子。

　　“见过吗？那个神像？”

　　“没有。”

　　李明皓面对谢轻俞似乎话总是多一点，“不是，正神。”

　　听到他这么肯定，谢轻俞倒是又高看了他一眼。

　　这片土地上的正神可不少，只见了那么一瞬他却说得这么肯定，要么是说大话，要么就是对正神神像足够熟悉。

　　假设李明皓说得是真的，那就应该是个有点来头的邪神了。

　　返老还童并不是做不到。

　　谢轻俞垂着头，一下下点着自己的手臂，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抬起头来，神色沉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去赌一把。”

　　谢轻俞指了指卧房门。

　　没理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卧房里的线索肯定比客厅要多。”

　　“我不知道你们掌握的信息怎样，但我的还不够。”

　　巫，邪神，返老还童......太杂也太乱了。

　　“而明天还要开始那所谓的‘民俗体验’，时间未定，内容未知，不确定性太大——而且今晚已经被看见了，鬼知道明晚还会不会这么轻松。”

　　越早掌握线索才不会死在这里。

　　“错过今晚，之后不一定还会有这样摸进去的机会。”

　　一片寂静。

　　谢轻俞把话挑得很明白，直接就十分直白得告诉你，我要去赌命，你们要么一起，要么跑远点。

　　可以说是仁义尽至了。

　　打破寂静的还是崔长笑。

　　他没对谢轻俞的话作出什么评价，反而回了一句很是突兀的话，

　　“谢先生比我想得要大胆许多。”

　　谢轻俞听后轻笑，

　　“在这，你要不想死，你就要不怕死，不是吗？”

　　这就是要一起赌的意思了。

　　李明皓的能力很好用，一起的话，安全脱身无疑会更简单。

　　被发现他们这群“游客”半夜不安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被发现具体是谁。

　　这本来就是被“规则”所允许的。

　　两方人达成了共识，商量了一下对策，就准备出发。

　　谢轻俞和李明皓是一定要进去的。

　　也不知道是不放心谁，崔长笑也要跟着进，最后外面就只有那名女队员做接应。

　　谢轻俞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她叫娄如雨。

　　卧室的门比外面的门要新一些，只要动作轻一点，就不会发出声响。

　　即便李明皓说并不会被发现，一行人也将光线调暗了不少，只是能大致把前方照亮。

　　不过也足够用了。

　　门被推开了一人过的缝隙，众人一个接一个钻了进去。

　　谢轻俞放轻呼吸，熟门熟路地轻手轻脚摸进去。

　　一进门，谢轻俞第一时间就是确认主人家的位置。

　　那张木床比他的要大上不少，被子也是，将床上的人形遮得是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个大致的轮廓。

　　确定对方应该是睡着的，他就开始当着人面开始翻起线索来。

　　有种自己在干小偷的感觉。

　　他一边感慨一边把屋里所有的柜子抽屉全都打开。

　　里面多是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烟草，钢尺，笔，墨水......什么都有。

　　他挑挑拣拣，将自己能用的也全都摸进了兜里，连桌面上的收音机也没放过。

　　直到最后一个抽屉里，谢轻俞才看见了一个本子。

　　直接就给藏进了外套的内兜里，打算之后再看。

　　他一扭头，刚好看见崔长笑也把不知从哪翻出来的碎纸片摸进怀里。

　　微微朝其颔首，谢轻俞就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里的卧房实在是不大，钻进三个人四处行动的话肯定是有些窄，所以李明皓主要负责在门口确保能力覆盖。

　　此时，他罕见地没把目光放在谢轻俞身上，而是幽幽地看向床上的人。

　　谢轻俞的心跳突然有些快。

　　直觉性的，他将手电筒的光灭掉。

　　呼吸被放得更轻，谢轻俞紧盯着床上的人，给一旁的崔长笑指了指。

　　对方没多犹豫，立刻给了门外的娄如雨一个手势，也紧跟着关了灯。

　　房间再次昏黑起来，两人开始往门后撤离。

　　李明皓望着他们，默不作声地后退。

　　然而，确实是太迟了。

　　只见那床上的人突然暴起，五指成爪，直冲最近的谢轻俞而来。

　　什么时候发现的？！

　　谢轻俞瞳孔缩紧，竟也还有余力思考。

　　他猛低下头，速度极快地避开了那只朝他喉咙袭来的手，紧接着就将刚刚摸来的的螺丝刀直接送进对方的眼睛。

　　对方下意识闭上了眼，伸手一挡，螺丝刀戳在它的手上，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刺耳声响。

　　谢轻俞丝毫不恋战，一击不成就直接退后，脚腕一转，速度奇快地就冲着屋外飞奔出去。

　　绕过还在往外跑的其他人，谢轻俞几步就窜了出去，同时也不忘薅走神像上的那件衣服遮住脸。

　　这时，崔长笑终于知道为什么谢轻俞有自信安全逃脱了。

　　实！在！是！太！快！了！

　　谢轻俞可不管身后的人是怎么目瞪口呆的。

　　整个人就跟会飞一样，蹬着墙就直接上了天。

　　在地上滚了几圈卸力，谢轻俞撑起身，身后才后知后觉地传来愤怒的嘶吼声。

　　尖锐刺耳，叫得人脑瓜子嗡嗡的。

　　谢轻俞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炸了。

　　粗略地扫了一眼四周，他竟没再往外跑，反而是找了个拐角把自己藏了进去。

　　他能肯定那怪物没看清自己的脸。

　　既然跑得已经比别人快，仇恨也让跑得慢的人拉住，他倒反而想在拼一把。

　　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谢轻俞在角落里冷静地看着其他三人先后翻了出去。

　　紧接着，一只干枯的手臂直直得就抓住了最后的娄如雨的脚。

　　娄如雨的脚当即就脱臼了，她面色一白，却也知道这不是能犹豫的时候。

　　她的脚竟忽然化成了一道血气，那只手顿时一空，她趁机一滚，几乎就是把自己砸向了地面。

　　而在她落地之后，那只脚竟又出现了，只是仍是脱臼的状态。

　　她一用力，直接把错位的骨头给接上。

　　可这也耽搁了时间。

　　谢轻俞这才注意到，那白天样貌俊美的村长竟变成了一具干尸，此时正扒在墙头，张口露出黑黝黝的食道，一双眼闪着阴险贪婪的光。

　　不过，和谢轻俞不一样，娄如雨可是有队友的。

　　还没等那干尸村长看向地面的人影，一束光线突然就在它眼前爆裂开来。

　　“啊！！！”

　　它尖声嚎叫，手一松，又重新坠了下去。

　　谢轻俞眼尖的看见，黑暗中似乎有光形成的锁链和尖刺直冲那怪物而去。

　　成功争取到了时间，一行人急忙朝着来的方向离开。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一条美人蛇突然出现在路口。

　　三人急忙刹车。

　　前有狼后有虎。

　　如果再拖一会儿，等村长从院子里出来，那可就成瓮中捉鳖了。

　　那条美人蛇嘶嘶地向几人爬行而来，十几米长的身躯，直接就将路挡得严严实实。

　　光是那张血盆大口就有路口那么宽，根本没有躲开的余地。

　　崔长笑的血几乎冷到了脚后跟，面上却一片森然，右手悄悄伸进了口袋。

　　这时，一道寒芒闪过。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面前的巨蟒突然就闭上了嘴，然后整条蛇就开始疯狂地扭动。

　　那庞大身躯砸在墙壁上，震得整个地面都在颤动。

　　仔细一看，分明是有什么东西捆住了巨蟒的嘴。

　　顺着方向望过去，刚好能看见从角落探出去半个身子的谢轻俞。

　　众人神色不定，但也没时间客气，直接顺着蟒蛇的身躯就爬了出去。

　　确保众人看见了他，谢轻俞才把鞭子收了回来。

　　他这个位置还算可以，离蟒蛇的头部还有些距离。

　　趁着那条蛇还没来得及扭头反咬他一口，他直接踩着鳞片就跟在三人后面离开。

　　在他堪堪翻过蟒蛇的身躯，门口处才传来艰涩的开门声。

　　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