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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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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家中的账本依旧是萧三娘总管。小到各房主仆的月例银子,大到庄子铺子的年产出息,桩桩件件没有不过她眼的。萧淮奕虽则帮忙经手大部分外务,每月能做主支配的银子也不超过五十两之数,还须得向萧三娘禀明用处。
如今仲秋刚过,地里收完了庄稼,连着两年的大旱眼瞅着还没过去,田地价格一降再降,倒确是买卖的时机。
“短了一百两,加上你手里能做主的五十两,......你又盘了谁家的下等田?”
如今田地价贱,但能卖到三两银子一亩的田,只怕是旱得连荒草也难长得出来,这样的地买来何用?
萧淮奕讪讪一笑:“母亲真是明察秋毫,儿子这回买的还是城东的,将先前那几处零星的全连在一起了,也...也便宜些。”
王妈妈见萧三娘迟迟不答复,便了然了家主的心思,主动出来做了个台阶:“才拨了给大爷那带去的银子,库房里怕是没那么多现银了。”
其实何止是没有现银了,自打萧家出了做官的爷们儿,这银子便如流水样的花出去。
萧三娘大半辈子经营出来的殷实家底,也不知还能撑几个年头。
王妈妈是萧三娘的心腹,她冷眼瞧着,除了太太,府里的主子们没人操心这个。
眼下老三还弄这些没要紧的事情浪费银子,太太自是不会允许。
果然,只听萧三娘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开口了:“咱们家街头上那个铺子,今年半年拢共交了二百两银子,全不够你打水漂的。”
“娘!”萧淮奕急了,他知晓萧三娘的脾气,说一不二,听着这语气便知事情办不妥。
可今日这事,他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撂下。
“去吧,家里这些个庄子铺子,你也该多上些心打理,别整日里就知道游手好闲。”萧三娘示意王妈妈将信收好,想到今年收上来的银钱又比往年少了,脑中便有些抽痛,不想再理会萧三郎。
打发走了萧淮奕,王妈妈给萧三娘换了热茶。
“当爹的人了,眼瞅着还是没个成算。”萧三娘吹了吹茶沫,望着老三出门的方向感叹。
王妈妈嘴上不答,心中赞同家主的话。
近几年春旱秋涝,实在算不得好年成。她家老头子管着萧家几处上等田庄,收成亦打了不少折扣。
三爷这档口收些下等田在手里,没甚出息不说,还得倒贴银子养活那些个耕田的庄户。
瞧着是便宜,但买的越多,实则是亏的越多。
萧三娘想着却只苦笑摇头。
她生养了三个儿子,老大老二皆是读书上进的,如今俱都有了功名,唯有老三一介白身。
她不求三子能有多上进,只要能守住这点子家业,等伺候她归了西,老大老二官身也稳了,自然是提携着三房安稳富足地度日。
近些日子,这老三每月都要将手头那点能活动的银子挤出来买田。萧三娘想着,只要他不耽误家中事务,便由着去,谁知近来越发魔怔了。
不问不知道,细问吓一跳,短短两月,城外东郊那一片大旱地,几乎都要姓了萧了。
萧三娘往多了一想,只觉心中发寒。
如今还是秋收刚过,宛州城看似太平,却已经渐渐起了流民,再过些日子只怕更多。
到那时官府若镇压不住,往下头一查,罪责自然摊到买田的人头上。
什么豪强仗势贱买民田,逼得农户没了活路,理由都是现现成成的。
“王妈,叫你家里的留心打听,是不是有人背地里给老三灌了迷魂汤,竟做些这等没脑子的事。”
王妈妈应下,眼神瞟向隔壁府上。
要说谁最见不得萧家好,自然还得是本家那些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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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萧淮奕自己要不着银子,却得巴巴的把带了三百两的送信小厮送回码头,个中滋味着实难品。
他才出主院,便被两个小子双双抱住了腿,非要同他外头去耍:“三叔三叔,上哪儿去?”
“三叔有要紧事办,你们好生回去,回头给你们带玩意儿。”
淳哥缠着萧淮奕的胳膊,双脚如爬树般环上萧淮奕,竟是整个人都吊在三叔身上。若不是萧淮奕身形高大,只怕早被哥俩坠倒。
“我要风筝,我要风筝!”淳哥一面往上爬一面嚷嚷。
胡闹,风筝哪是这时候玩的?
“三叔给我带个弹弓,有坏人来抓五妹妹,我就打他脑袋。”辰哥说。
弹弓倒是能带,只这哥俩曾因夹带弹弓在学堂上打伤了同窗,便再不许玩这号玩意了。
萧淮奕向来同俩侄儿好说话,倒还算有原则,弹弓绝不能答应,风筝还得看他二人表现,再做定夺。
这厢叔侄三人歪缠半日,本要来主院请安的刘氏老远便瞅见这一幕,忙急上前来喝止,命二人从萧淮奕身上下来。
午初的阳光下,萧淮奕一身薄蓝劲装,干净利落,明亮整洁,规规矩矩地朝刘氏行礼:“二嫂”。
刘氏瞧着两个儿子依旧扒着三叔,心中不由泛起酸意。
她们家那位积年累月不着家,她倒罢了,只苦了孩子们,如今一个叔叔倒比亲爹对两个儿子亲。
“他三叔,听说你今早去码头了…你二哥可有书信来?”
刘氏是宛州人,此生还未出过远门,只知晓萧二郎是在邻省的一个县上做官,离宛州有数百里远。
她心中自是描绘不出那是怎样的山长水远,只是大哥举家都在北方,隔着宛州不知几省,饶是如此,逢年过节亦派了小厮来往书信。
唯有萧二郎信件罕至,偶来一回信件,皆是匆匆忙忙,问家里要银子去打点上下,却连家里人也不怎么问候。
刘氏心中既怨萧二郎对他们儿娘毫无牵挂,又挂念着他一个男人家独自在外支撑,想来必有诸多辛苦。
若是她能如大嫂一般,跟随夫君上任,别的不说,伺候一日三餐,做个内助也是好的。
萧淮奕默了默,思忖着该如何回刘氏的话。
萧二郎近来倒是不曾有书信,只是频繁打发人来家取银子,只说在原任上蹉跎数年,眼看着升迁有望,愈发要多多打点上司,这当头万万不能短了银钱,只好劳家中多多支持才是。
萧三娘原有些担忧老二如此行径不甚妥当,却反被萧淮奕安慰住了:俗语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如今二哥取的是自家银子,且数年做官也不见发达,可见并未行那等腌臜索贿之事。
至于打点各处自也是少不了的,若不然独他是一团清水,谁还会与他来往?只当是酬谢人家这些年的帮衬提携罢了。
此话倒是有理,便是为养着老二的清廉,也决不能叫他为了银钱发愁,没得把主意打到百姓身上。遂也痛痛快快放了银子。
刘氏自不知晓萧三娘的深意,只是每每知晓萧二郎又来家拿银子,面上总是愧的通红。
因此他们娘三个,平日里多花一分公中的钱,便是二房月例的银子,也恨不得能掰碎了使,省吃简用的。
家里明眼的俱知晓她的心思,但这事情也不好拿到明面上劝说,只把萧二郎的事尽量瞒着她。
因此她从萧淮奕口中,自然套不出实话,叔嫂二人寥寥几语,刘氏便放萧淮奕去办正事。
自个儿又领着两个儿子到主院给太太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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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自得了五姑娘这个孙女,萧三娘便不如意,也不知是气的缘故,还是因为上了年纪,总觉身上气力不济,时常感到乏累。
加之隔壁府上与五姑娘前后脚出生的却是个哥儿,老太爷打发人过来说,姐儿的满月酒、百日宴便跟着他们家的十一哥儿一块儿办了,日子也近,省的两家亲戚来回跑。
听了这话,萧三娘越发没了兴致,整个人又显老了几分。
萧家与隔壁府上同出一宗,亲戚自然也是同一波,老太爷的话看似有理,萧三娘不好明着拒绝,只得咬牙应了。
谁知此事虽小,却勾出了萧三娘的心病。又因连日来诸事烦扰,内里煎熬,竟作成了病在身上。
她自来又是个要强的,不肯休息将养,反倒亲自操持起五姑娘的满月宴来。
王妈妈瞧她强敛病容,忍不住多劝了几回。横竖是两家合办,况且因那府上太爷健在,到时席面自然该摆在那边,他们这一房即便少贴些心力,也是不打紧的。
萧三娘瞧得出王妈妈的心思,隧道:“他们打量着我不大疼五姐儿,便想着法子来作践,那就错了主意。从前我没人护持,叫这些亲叔伯兄弟处处拿捏便罢了。如今这还是个襁褓婴儿,他们也要拿来作个文章,当我这祖母是个死的不成?”
既这么地,萧三娘索性将掌家的事交给了刘氏,自己专心忙着准备满月宴。到时便让亲戚们都瞧瞧,她萧三娘的孙女,绝不是谁的陪衬,更不需要旁人假意怜惜。
然而事情却不如她料想的那般顺遂,先不说满月宴的日子紧,又是给小主角新做衣服鞋袜,又是监看酒水菜式,样样都捡上好的,式式儿都要新奇的。王妈妈频频开那库房放出银子,流水一般的花销只叫她看了都不由得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