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之心》三千墨客

2、第 2 章

　　劳伦先生去世之后，他的学生，云溯央的师兄——赫尔利·欧文，成为了humacience工程的下一任总工程师。
　　云溯央走进赫尔利的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几乎所有参与工程的重要人员都聚集在一起。
　　刚想走到角落坐下就听到坐在主位的赫尔利要他站到他的旁边。
　　赫尔利只比云溯央大十岁，是个金发碧眼的西方帅哥，多年的阅历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稳重一点，又比长辈们看起来更加的随和。五官棱角分明，那双蓝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透过你的肉/体看到你的灵魂。
　　云溯央站在赫尔利的身边，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这种感觉让他浑身不舒服。
　　等到云溯央站定，赫尔利的手指轻叩桌面，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女士们先生们，请举手表决。”
　　全票通过。
　　“赫尔利，这是？”在场也就只有云溯央还被蒙在鼓里，他只听说亚当计划的瓶颈期有了突破的可能。
　　“溯央，亚当选择了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短短一句话，云溯央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等一下，虽然我并没有参与四组的工作，但我也听说了是爱情的爱吧。”云溯央微皱着眉。
　　“其实不止，”赫尔利说，“是博爱众生的爱，不只爱一个人。但是最简便的方法是从爱情下手。”
　　“额，亲爱的云，”阿曼达·布鲁斯——四组的负责人，一个热情浪漫的西方姑娘——满怀歉意地对他道歉“这次真的不能完全怪我们，你要知道，你那双黑眼睛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云溯央环抱着臂膀：“所以，阿曼达小姐……”
　　云溯央和阿曼达是大学同学、阿曼达一站在那里，云溯央就知道她又做了些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阿曼达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一个，额，他已经被开除了，”看到云溯央脸色不对，阿曼达立刻打开自己的智脑调出那人的档案，“他是我们四组的一员，在进行情感构建的时候……”
　　阿曼达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看着云溯央越来越黑的脸，心下一惊，立刻加快语速：“他把你的形象特征添加到亚当的右脑了，也就是说在亚当眼里你就是他的缪斯，虽然你本来就很美，额，我是说，你才是亚当的夏娃。”
　　云溯央现在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被四组气的体温急剧升高，他的智脑仿佛也快要发出警报了。
　　“我已经骂过阿曼达他们了。”赫尔利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在阿曼达听来仿佛是天使的声音。
　　在humacience工程开始前，其实众人就已经听说过云溯央的名字——来自东方的天才少年。
　　“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单单一个名字就让人浮想联翩——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
　　他的身上有很多故事被他们熟知，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和云溯央真正接触过，哪怕是那些和云溯央同校的同学们，对于这位东方的天才少年也是知之甚少。自从他成为了史蒂芬·金·劳伦先生的学生，并且进入劳伦先生的实验时候才是真正的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仿佛是劳伦先生想要刻意的保护他，直到他十九岁获得C国的最高科技奖才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再后来就是加入humacience工程实验组了。
　　等到他们真正和他相处之后才发现，云溯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humacience工程启动初期是将全体人员划分为十个小组，分别进行研究、分析、设计与建模。
　　年仅21岁的云溯央成为了3组——生物基因初步建设模型小组的组长，虽然早已工作多年，但却因为年龄原因遭到其他“前辈”的质疑与不满。
　　“时间会证明一切。”这是云溯央在第一次全体会议上说的话。
　　事实证明，时间确实证明了云溯央的实力。专业基础知识过硬，实验操作完美无缺，分析思路清晰，这些都不得不让他们心服口服。
　　从云溯央身上看到西方人对东方美人的一切幻想，当然前提是他不开口。
　　云溯央的那张嘴是让这些目中无人的前辈们佩服的第二点。
　　第三组最严峻的一次失误，差点使整个项目从头开始。
　　一个四十多岁的研究员在建模过程中误将某一DNA的螺旋模型更改，当基因与不相符的DNA组合在一起，造成了该DNA的失效，进而引起了整个模型的坍塌。而这个模型目的是为了在理论上证明亚当设计的可能性，以及为了日后将基因转变为代码。
　　整个过程经历了整整四个月，全组人员没日没夜的工作，因为这一个失误，差点摧毁了全组人员全部的心血。
　　云溯央冷静的指挥人员进行抢救与时间赛跑，才成功挽救了三分之一的模型。
　　事后云溯央单独将那人叫到办公室谈话，失误原因竟然是因为，
　　“我妻子，要和我离婚。我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的，所以才……”
　　当时站在门外偷听的组员是这么形容的：”里面好像在经历第五次世界大战。“
　　一个40多岁的男人被一个20多岁的青年硬生生骂哭了。
　　“因为这种小事就要死要活的，想什么话，因为这种小事你差点毁掉了全组人四个月的努力，你拿什么补偿他们。”云溯央猛地将手中的文件夹摔到桌子上。
　　“三组陪不起你，humacience更陪不起你。你被开除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对方被这么一个孩子教训心里怒火中烧，用法语高声指责对方：“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情绪！”
　　“情绪不是让你带入工作的的，”云溯央一掌拍在桌上，“你到底请不清楚humaciece工程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果成功了我们就能够真正实现永生，创造全新的物种，成为……”云溯央突然顿住，不再继续下去。
　　男人将工牌砸到云溯央的脸上，扔下一句：“我退出。” 云溯央并未阻拦他的离开，男人在开门离去之前转身对云溯央说：“云，你没有心，你们的作品也不会有心。”
　　云溯央躺在办公椅上只是喃喃自语：“人类利益始终高于一切。“
　　男人的话像是一句诅咒，时隔多年，在今天应验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云溯央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开始淡出了项目组，原本生物专业的云溯央转头去研究其他学科，整整消失了四年多，期间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如果不是逢年过节劳伦先生和赫尔利能收到云溯央的节日祝贺，他们可能真的会选择报警。
　　直到一年前云溯央才再次回到项目组成为老师劳伦先生的组员。
　　然后就是接到了师兄赫尔利的任务。
　　“阿曼达，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案吗？”云溯央捏着自己的鼻梁无奈的问。
　　“额，我们，不敢冒险，如果是推翻重来的话……”阿曼达委婉的提出自己的建议。
　　“不行，绝对不行，”山口泽率先否定了阿曼达的想法，“我们大多数人，没有办法再来一次了。” 山口泽这话并不无道理，humacience工程的最核心成员大部分已经是耄耋之年了，在赛博时代，他们能做的只有延长生命，而这种高精尖的工程，恐怕已经无法参加了，他的老师劳伦先生是个例外。
　　现在的技术完全可以由干细胞诱导生成的器官，但是再生器官培养时间长培养难度大，由于他们的年纪都很大并且长时间的工作导致身体出现各种不同的病症，导致在手术移植的过程中可能存在的风险无法估计。并且，当器官培养出来之后保存的条件苛刻，并且不可能在需要更换器官的时候立刻从保险柜取出进行更换。
　　而人造器官虽然移植的时候风险要低于再生器官，并且活力更强，但是由于人造器官不可避免的排斥反应，术后不可避免的需要治疗观察，同样的人造器官需要定期的维修更新以保证它的活性，普通人根本负担不起如同天价的科研费和手术费以及其它未知的潜在花费。
　　所以大部分人选择在年轻的时候通过克隆技术制造出一个“移动器官库”，以便在自己年老或者遭遇重大疾病急需更换器官的时候有比再生器官或者人造器官更好的选择。
　　在赛博时代，克隆已经变得十分常见，多数情况下用于克隆死亡的爱宠，但也有不少富豪或者科学家克隆“自己”，以延长寿命，可能是为了金钱，也可能是为了学术。
　　这几乎相当于一个半公开的秘密。
　　史蒂芬·金·劳伦先生放弃了冒险救生或者这种违背伦理的方式苟延残喘，而是将自己最后的生命奉献在humacience工程上。
　　“Well，亲爱的云，你看。”阿曼达耸耸肩，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同意。”云溯央无法拒绝，他们为这个项目费尽了心血，虽然是在和他商量，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
　　全场欢呼，仿佛他们已经看到了成功。
　　会议结束之后云溯央回到办公室整理文件，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智脑给自己的发小——谭玥琳发去消息。
　　“哇哦，云大忙人怎么有时间联系我。”谭玥琳的脸出现在光屏上，笑着跟云溯央开玩笑。
　　“你还在工作？”云溯央挑眉看向对面的谭玥琳。
　　谭玥琳是一个作家，哪怕在赛博时代，网文也依旧风靡全球，而谭玥琳就是行列之中的佼佼者。这也是为什么云溯央要找谭玥琳。 云溯央简单讲情况和谭玥琳说明，他并不怕谭玥琳泄露什么秘密，因为谭玥琳同样也是最初对亚当进行形象设计的设计师之一，作为著名高奢品牌的首席设计师，这也是为什么她能被邀请加入humancience工程。
　　“谭玥琳你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听我说话。”
　　在云溯央说话的同时，那便不停地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谭玥琳很喜欢使用几百年前的键盘，她喜欢这种噼里啪啦的声音，即使历经百年已经发明了更加便利的工具。用她的话来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的时候能带给她无限的灵感。
　　“当然了，你看这个，”谭玥琳将镜头切到自己的光屏主屏幕上，“新大纲，哼哼。”
　　云溯央扶额：“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
　　“我知道啊，我在找。”谭玥琳的手在光屏上来回点，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的小说合集。
　　“当啦啦，这可是我的杰作们。”谭玥琳瞬间将文件打包发送给云溯央，云溯央点开文件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封面，一点都不想看。
　　“我跟你讲哦，我这可都是精华。我赌上我三年写小说的经历向你保证绝对可以。”
　　“你就这么确信？”云溯央满脸写的都是不相信，“我跟你认识20年我也不知道你谈过恋爱，你写的东西……可靠吗？”
　　众所周知，除了爱情小说，所有领域都是谭玥琳的统治区。
　　“那是，额，”谭玥琳尴尬地挠挠头，“我，还没几个朋友吗。”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
　　“哪个朋友，”云溯央开始掰起了手指头，“恋爱脑的，被骗婚的，网恋被骗钱的，差点让人丢海里弄死的……”
　　“我说你怎么写爱情小说不火呢，原来是素材不靠谱。”云溯央面无表情的看着谭玥琳，眼睛里仿佛写着“不相信”三个大字。
　　“别尝试写爱情了，先去谈个恋爱再说吧。”云溯央说完就切断了视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想找谭玥琳寻求些建议。
　　可能是谭玥琳的脸总给人一种看起来很多情的感觉。一双丹凤眼看起来优雅迷人，眼波流转。面容清秀，皮肤白皙，薄薄的嘴唇唇线清晰，即使不刻意微笑，唇角也是上扬。头发烫成微卷，发尾个性的染成了蓝色，看起来放荡不羁，流连花丛。
　　但她却实实在在从来没有谈过任何一段恋爱。用她的话来说，恋爱，只会影响她下笔的速度。 看着光屏上一堆花花绿绿名字各异且羞耻到不能说出口，云溯央盯了那几本书一会儿，当机立断……
　　点开一本。
　　三分钟过后，云溯央支着脑袋看着光屏上哪“奇怪”的东西。 他的眼睛要瞎了，换个机械的吧，内部人员说不定还能便宜点。
　　咚咚，房门被敲响。 “请进。”云溯央立刻将光屏关掉拿起一本文件开始看。
　　一阵花香悠悠飘来，钻入他的鼻内。 “云溯央先生？”亚当抱着花束，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带着得体的微笑正站在门口注视着他。 “我可以进来吗？”亚当笑着看着他。 “当然可以。”云溯央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
　　“喝点什么？” “喝您最喜欢的就好。”在经过云溯央允许之后，亚当将怀里抱着的花束插入云溯央办公桌上的空花瓶里。
　　花瓶许是很久没有有动过了，拿起来的时候还在桌子上留下了一个颜色不同的圆圈。云溯央张了张嘴最终也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玫瑰花，很漂亮，谢谢。”云溯央朝亚当笑了笑。
　　“我觉得，先生比玫瑰花更美。”亚当笑着看着他，目光十分温柔，仿佛在看着什么稀世的珍宝一样，爱恋、珍重。 云溯央不免感觉心跳停跳一拍。 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亚当大脑的数据库提供给他的最完美的话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