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珠韫玉》灵诃

35、第三十五章

　　但很快她对他们的高冷印象就被打破了。
　　因为在饭桌上萧令和岑越坐在了宋闻祈两边，两人争着给宋闻祈夹菜，盘子里简直像是海鲜派对，趁着宋闻祈低头吃饭的时候两人还要互相眼神攻击，可是宋闻祈一抬头两人就迅速分开眼神，怕极了被宋闻祈抓包。
　　但是前辈毕竟是前辈，没多久就呵斥了这两人，她们就乖的像小学生似的，各自去吃饭了，到了要分开的时候，这两人还要极为幼稚地比谁离得宋闻祈更近，在宋闻祈后面用腿脚暗暗较劲。
　　宋闻祈摇摇头加快了步伐，他们也赶紧追了上去。

　　宋绫：“……”
　　她问傅青琅：“这两人是不是不熟啊。”
　　傅青琅也是失笑，摇摇头说：“大概吧，争风吃醋倒是真的。”
　　宋绫：“……牛。”

　　虽然宋闻祈她们把大部分事情都解决了的，但是处理后续还是相当麻烦的。
　　这件事被判定为黑莲教后续事件，被封存的百年前的大案又重新启封，但是严重程度还在判定中，九个部门意见并不统一，上面的领导分歧也很严重，只能再争取一些时间，毕竟黑莲教重现世间和余孽复苏完全是两个级别的概念。

　　光是那十来具尸体就够岭南这一带驻扎的镇妖司成员喝一壶的了，结果落脚在陵水负责治安的五部还全被打晕拴在凳子桌子腿上，简直是奇耻大辱，所以九队也被拉去临时帮个忙。
　　单就写材料这个事，就需要他们亲力亲为，把各自做的部分补上去，还要把宋闻祈她们做的事避重又不能写轻的给报上去，其实还算是一件很麻烦的工程。

　　打一架吧恶灵！
　　今天就让鼎鼎大名威风凛凛的宋绫大人来解决你们！

　　宋绫一边在心里咆哮一边面色扭曲地蹲在办公室写表格，抓着脑袋写到后面她也快烦透了，终于理解为什么大佬能打架也不愿意写这玩意了，忽然想起来她好久都没去漫展闲逛摸鱼了，心中更加悲催，把纸笔一拍，抱着脑袋在房间里跳跃。

　　其实她有点想踢墙，但是考虑到这不是她们自己的地盘，宋绫还是忍了下来，虽然她状态已经有些崩溃，但是没有人关注宋绫，镇妖司里的人都是这副丧气模样，特别是五队那七个倒霉蛋，光检讨书的页数都快赶得上她的毕业论文了。
　　真是悲催。

　　好容易忙活几天回到别墅，傅青琅又收到了程轻舟的视频通话，梳着油头的公子哥出现在手机里。
　　宋绫凑过去，惊叹一声：“最近状态有所回升啊。”

　　从他们接受了锦瑟赞助的场地后，程轻舟隔三差五风雨无阻地打电话来问候，这人简直像是有面具人格一样，在不工作的时候衣一副很是玩得开的样子，丝毫没有在酒店时候的正经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程董事有俩儿子呢。

　　程轻舟得意地弹了弹自己额头前垂下的发丝，解释道：“长安那家锦瑟的问题解决后，业绩好得不得了，我提前完成了老爹给的业绩目标，就带着忍冬回本部了，要我说还是自家老窝带着舒服，我感觉我自己最近皮肤都变好了。”
　　宋绫说：“我觉得程大少爷还是很适合去娱乐圈闯一闯的。”
　　这臭屁傲娇的模样，活像是她大学校园里的大猫学长。

　　程轻舟惊讶：“绫姐，你怎么知道我和我老爹商量要进军演艺圈呢，不过就是差点被踢出家门，你们干这行的还附带算命吗？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宋绫：“教个屁，赶紧说正事！”

　　程轻舟清清嗓子，挺直了腰，切换工作面具：“别的地方还好，只有在长安的锦瑟这家找到了骨头碎片，但是回了长安后发现不仅是锦瑟，还有很多家都出现了这种情况，有些运气本来不好的小酒店直接倒闭了，最后抓到了一帮人，初步定的诈骗和非法邪教活动罪，我们家那个亲戚其实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就是嫉妒本少爷有个好爹。”

　　他们四个交换了一个眼神，在经历了这次鲛人事件后，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傅青琅提醒程轻舟：“不要觉得被定了罪就松懈了，尽量继续挖，多找点厉害的术士保护自己。”
　　程轻舟也不耍宝了，语气郑重起来：“确实是这样，我老爹在和老东西们交涉的时候，因为我们家一个叔伯是宗管局一个元老，我也是才知道我们家有这一层关系，他说内部出了问题，有人想针对我们家，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家别的没有钱管够，这点不是问题。”

　　挂断电话后，他们面色都有些凝重。
　　如果单单是坏气运的倒也好，可是现在属于人祸范畴，这种团伙型的骨头血肉祭祀就要盯紧了，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倒还好说，但是这居然在长安已经开始蔓延，好在程家家大业大，就算九队不在长安，他们也能找到厉害的术士保证自己的安全，金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有的时候会把事情简单化很多。

　　后来当宋绫看到鲛人遇难这件事的影像记录时，她的心沉了又沉。
　　小鲛人和她关系不错，她们虽然并不是一个种族，但是有同样的喜怒哀乐，宋绫能穿着潜水服下海和她们玩耍，在蔚蓝的海洋中和鱼群共舞，她们会把深海中最绚烂的海华春带给自己做礼物，有些成年鲛人还会上岸，买些陵水市的特产上门拜访。
　　正因如此，她才觉得这件事让人愤怒又悲哀。

　　她是在完事后，在镇妖司的内网上刷到了这个案子，它原本的级别的很高，以宋绫现在的级别来说还浏览不了，但是她也算是这件事的参与者之一，所以才有权限。

　　在阴暗的地下室水池中，就有五具悬浮的鲛人尸体，它们全都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只剩下了残缺的骨架，人类的衣服被拔下来随意扔在一边，不论是水池里的，还是被刺穿琵琶骨钉在墙上的，都是上半身完□□露的状态，何其血腥，何其残忍。
　　虽然是光裸，但是却完全给人不好意思的感受，与此恰恰相反，杀了他们剖开鱼尾巴的人同样没有把他们当做生命看，它们这些和人类有着相似外表，甚至上岸后也可以拥有人形的鲛人，在罪犯眼里，却和市场中售卖的活鱼一般，都是食物而已。

　　物化总是很血腥的。
　　在外人眼里，这只是光线有些昏暗气氛有些阴森的地下室而已，但是只有她们这种眼睛特别的，才能看到里面暗藏的勾当。

　　那名头是“山鬼”的男人，最开始只是中介跑业务的，从最开始接触鬼神之说，出卖自己的灵魂寿命给邪灵，换取大笔金钱，后来得知自己死期将至，又转身投靠了山鬼，从戚寐那学了鬼术，用同样的法子偷取别人的寿命给自己续命，最后连戚寐都不愿意帮他，他才去拜了黑莲教佛母。
　　虽然开始只是想把戚寐取而代之，但是这献祭的法子还真的有用。

　　只是他到死都不知道，其实他搞到手的寿术大部分都进了佛母残存力量的口袋，留给自己的少得可怜。

　　档案的最后一张图片，就是这男人在ICU里插着管子的样子，他的灵魂已经成了齑粉，成为了魔鬼收取的利息，看着是植物人，实际上就是一句空壳，即便依靠了最先进的机器，最多半个月时间身体各项机能衰竭，然后迎来物质意义上的死亡。
　　接着是给镇妖司各部门下达的追查黑莲教余孽的通告，其中就包括了对于戚寐的通缉，最后才是参与这项案子的人名，宋绫和傅青琅紧紧挨着，也包括在内。

　　在镇妖司里看完这些，宋绫的心情也有些闷闷不乐，傅青琅和她相约去看烟花，宋闻祈也很快离开陵水，约好和宋绫在海滩见一面，稍微冲淡了宋绫心里的郁闷。

　　清晨的海边很凉爽，这一片还是锦瑟专门包下来的海滩，给他们一行人游乐，倒是很适合散步，宋绫抱膝坐在沙子上发呆，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时，她才拍拍屁股站起来。
　　宋绫向宋闻祈招手：“宋姐，这边！”
　　嘴上说着这边这边，可是脚下已经动了起来，欢呼雀跃地就跑到了宋闻祈身边。

　　以前宋绫还觉得宋闻祈和傅青琅有些相似地地方，都是那种强大冷静又优雅的女性，但是和傅青琅相处久了后宋绫觉得她其实比宋前辈多了些属于人间的味道，虽然宋闻祈其实言语间有事会有些俏皮的意味，却是离人很遥远疏离，好像置身事外一样。

　　宋绫说：“姐，你找我啊。”
　　宋闻祈点头：“有一些事，说小也小，但如果就这么小事化了的话，我心里总是牵挂着，所以在离开陵水之前特意通知你一声。”
　　宋绫立刻紧张起来，能让宋闻祈恶意抽出空来提醒自己，她有点不敢想象是怎样严重的事了，但是宋闻祈却示意她不要过度紧张，只是谈一下她在镇妖司的生活。

　　宋绫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就提到自己的工作情况，莫名还有点小害羞，“一开始我还是很不情愿的，对着傅青琅还臭脸好几次，平时不是每天都会接触到山鬼和戚寐的案子，我和队长还有穆月她们经常会去出一些小案子，虽然有些琐碎，但是做的还蛮充实，咳，我自己还挺喜欢的，感觉自己真的帮到别人了。”
　　说完她还有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宋闻祈颇为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