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疾》灵诃

32、第三十二章

　　她们刚把屋子里的水汽处理好，门铃声就想了，她们三个忽然静下来，在半截楼梯上停下脚步，彼此之间迅速交换眼神，一向比较社恐的宋绫这次倒是主动，她的拖鞋啪嗒啪嗒的，在屋子里格外清晰。
　　宋绫打开门，出乎意料的，是个看着十分文静的小姑娘。

　　宋绫半拉身子躲在门后头，警惕地看着这戴眼镜的女生，也不说话，就等着对方开口，这女生似乎也有些惊讶，好奇地看着头发乱糟糟还带着似有若无酒气的宋绫。

　　她看着安静文弱，说话也有礼貌，只是问她：“有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吗？”
　　宋绫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没，昨天喝多了，什么也没听到。”

　　女生想要往里面看，但是眼睛闪烁了一下又收了回去，其实她和许忍冬的气质有些像，但是又有很大不同，如果用班级做比喻的话，许忍冬像是班长，宋绫就是那种看着很乖，但实际上在心里不服管的。
　　而这个正在扶着眼镜框斟酌话语的女生，就是那种真的很乖的学生，学习也很认真，做事也踏实。

　　宋绫在心里犯嘀咕，难道真的人不可貌相吗？这人看起来不是邪修，甚至在她身上感受不到炁，和许忍冬程轻舟没什么两样，但是宋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宋绫还在想怎么开口套话，她大半夜敲门是为什么，傅青琅直接伸手越过她的肩膀抵在了门上，微微迷住眼看着这女生，直接开口：“你在找东西？”

　　宋绫一直都觉得认真起来的傅青琅很有压迫感，眼下就是，明明是稀松平常的口气，却总给人一种被审视和识破的感觉，宋绫感觉自己心砰砰跳，当然不是因为怕傅青琅，而是他们姿势实在是有些难以描述——她的头发垂在自己的侧脸，如果在靠近一点，她们就要前胸贴后背了。

　　甚至她现在就能感受到傅青琅的呼吸，还有她的身体散发的温度，她身上香香的味道，任何一个关于傅青琅的细微的东西都能让宋绫大脑宕机。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宋绫开始发呆……

　　门外的女生摇摇头，抓着自己手机：“不是我。”

　　她扭头盯着这盖住月亮的厚厚云层，一时又没了声音，宋绫也跟着去看，开始还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一阵诡异的风把云吹动，月亮很快显露了出来，居然是血月，那是一种似乎溅了血的红。

　　女生说：“血月来了，或许会有很多不好的东西出来，你们要当心哦。”

　　在这一瞬间，宋绫感觉自己头顶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这女生也是鬼了，但并不是，她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慢吞吞离开了别墅门口。
　　但宋绫刚关住门，就隐隐约约听到了歌声，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比一阵高的海浪声，忽然一道莲花香进入了鼻腔，宋绫立刻清醒了过来。

　　穆月递过来一对耳塞，“精神攻击，但是戴上多少还是有点用的，要不然你明天再醒来就是就沉在海底了。”

　　她稍作解释，其实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血月只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现象，但是对于他们这种介于两界之间的人来说，血月代表着不祥，且没有下限和上限，如果不是很严重，顶多是灵体出没的多了，但是要是极为严重的情况可能涉及到大灾。

　　因为血月也影响潮汐的缘故，非人的存在本身就很躁动，生活在海里的鲛人同样如此，她们对于越界的人类很是警惕，甚至具有攻击性。
　　她们通常是群居并且是母系氏族，现在有个小鲛人在岸上受伤，如果她们不加以警惕，这些鲛人甚至会无差别攻击。

　　宋绫问穆月：“那有没有办法，让她们联系上？”
　　穆月说：“有，只要现在她开口应和就行，其实她嗓子没出问题，但是……”

　　宋绫一个激灵，把贪狼握在手里，这么一瞬间的时间，一个巨大的莲花图腾绽放在半空，抵挡住了一股强烈的阴煞之气的冲击，黑气散去后，一个骨瘦如柴双眼阴鸷的男人出现了。

　　傅青琅接上她的话：“但是她在怕更厉害的存在，唱歌只会暴露自己。”
　　贪狼在手里剧烈震颤，宋绫摁住自己有点酥麻的虎口，可是贪狼的刀尖已经带着她的手，指向了男人，宋绫脑袋闪过一道灵光，如果说世界上有让贪狼如此兴奋的，那必然是山鬼无疑，里面一抓一把的邪修，半人不鬼，如果是这种形象，倒也说的过来。

　　可……戚寐不是被傅青琅打受伤了么，怎么会又有冲突呢，明明周围一点她的气息都没，宋绫着实有些困惑，当然也可能是这个反社会头子吩咐自己的马仔，让他们来对付镇妖司。

　　男人舔舔自己的手指，那上面还沾着血迹，随着他靠近，宋绫也察觉出不对劲，他不是穿着黑色衣服，而是血液在上面干涸，早就看不出来真正的衣服是什么颜色了，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反胃，还有那沉寂粘稠到几乎和死亡无异的炁，宋绫很快能判断出来，这是死去的鲛人身体里流转的炁。
　　他说：“把那小东西交出来，否则你们都得死。”

　　傅青琅用脚踢起来墙角的一个铁棍到手里，她把东西扔过去，居然穿过了男人的身体，那竟然是个虚影，傅青琅不屑道：“这年头居然还闹这么大的邪祀，从国外偷回来的办法吧，居然拿心思单纯的鲛人下手，还真是畜生。”
　　男人的眼睛浑浊的厉害，语气狰狞道：“如果这时候做好人，那我也不介意拿你们当祭品。”

　　争斗一触即发，炁和炁之间的碰撞让宋绫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发闷，有种酒都喝进肺里的感觉，傅青琅用金色丝线搅碎这男人放出的妖魔鬼怪的同时，还顺便提醒宋绫：“他没剩多少时间了，如果不用最后一条命完成祭祀就会死，我顶着，你摁住贪狼，和穆月去看着那个鲛人。”

　　宋绫反手握住刀柄，把迫切想要把男人脑门切开的贪狼拽回来，和穆月一起回了别墅里面，路过游泳池的时候，她瞥到了游泳池里映照出的血红色月亮，心想原本会以为自己会紧张的，可是真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她却冷静的可怕。
　　她以前总觉得是个冷血的人，对一切都冷眼旁观，不想掺和不想加入，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宋绫想要帮助到别人，或者不是人，是个流落在族群之外的鲛人。

　　黑气实在太多，短短一小段路都如此艰难，一边放着突脸一边放着偷袭，宋绫还有点担心穆月这个医护工作者该怎么办，但实际上是她想的多余了，对于吸附在天花板上忽然坠下来的大丑家伙，穆月直接面不改色一拳扫过去，把恶灵打成了碎末，她甩了甩手，继续往前进。

　　宋绫：“说好的后勤呢？这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穆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震惊，还抽空说道：“别惊讶，学医只是姐的爱好。”
　　宋绫：“……”真是好一个爱好呢。

　　索性小鲛人在二楼还算安全，多亏了傅青琅平时有给宋绫住的房间布置保护阵的习惯，抵挡了好一部分对她的追捕。
　　她们守在浴室门口抵挡源源不断的黑气，宋绫心想早知道和傅青琅学点群攻技能了，劈不完根本劈不完，稍微有所忽视，它们就像是聚集起来的滚滚浓烟，室内的温度忽然坠入冰点一样，浴缸中的水和墙壁上的水雾都开始凝结。

　　忽然浴室窗口发出了响动。
　　宋绫和穆月一同往回看，恶灵说到底也是精神攻击，但这会要是来个十恶不赦的大汉拿着刀胡乱攻击，她们两个也遭不住，宋绫摸摸掏出来手机，打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报个警。
　　窗户微微震动了一下，没有人进来，或者说不是人。

　　熟悉的炁体流动，还有熟悉的歪七扭八的脸，居然是在续昼居曾经看到过的傀儡。
　　宋绫第一次见到这傀儡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可是在加入镇妖司后见过那么多妖魔鬼怪，现在再看到这画风抽象的傀儡，居然不觉得害怕。

　　她以一个非人的极为扭曲的角度钻了进来，利索地落了地，她甩甩头发，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宋绫在脑子里听到一个喑哑温柔的女声：“你去看着鲛人，让她唱歌召唤族群，这里我来解决，不敢唱的话我们可没办法给她送回区。”
　　穆月收回架起来的拳头，冲傀儡点头问好：“萧前辈，你们也在。”

　　宋绫听到脑袋里那声音继续道：“没办法，今年这一片受血月影响大，有些脏东西必然会躁动。”
　　傀儡越过宋绫，从腰后面拔出两把枪，像是特工一样开始射击，宋绫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炁还能这么用吗？

　　宋绫没有震惊很久，她跪坐在浴缸前，鼓励着小鲛人唱歌，她虽然看起来像是个小女生，但是这种时候一点也不虚，她冰凉的手搂住宋绫的脖子，似乎在寻求一点安全感。
　　紧接着空灵的歌声就响起来，那是一种响彻天灵盖的声音，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是宋绫直觉它肯定很优美，有点像是鲸鸣，能让人瞬间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