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橙色爆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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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对我来说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月份，身边也没有这个月生日的朋友，就连代表性水果都没有。至于唯一的节日，清明节，也因为我没成年，以前每年回乡祭祖的事儿从来不带着我，所以整个四月都平平淡淡的过去。
姥姥没按照旧俗葬在祖坟地，而是葬在城里的墓园。
今年清明，我跟着家里人回乡给所有先祖扫完墓，才来看姥姥，把给她带的橙子一个个摆到她面前。她喜欢吃橙子，从前就是。
爸妈离开之后，我一个人留在这儿，长久注视着石碑上的照片，目光一寸寸描摹这位和蔼老人的五官和轮廓，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生前的音容笑貌，忽然觉得这个草长莺飞的季节很适合用来怀念。
“好久不见啊，韩老师。”我挨着她的墓碑坐下，昨晚才下过雨，墓碑上满是水珠，我从包里抽了块抹布，把水渍一点点擦干净，然后靠了上去。
“没和你说过吧，我谈恋爱了。”我犹豫了一下，靠得更近了些，像小时候依偎在她怀里一样，轻声细语地和她讲，“是个男孩子，你会觉得我奇怪吗？我猜你不会的。可惜还没来得及带他见见你，等高考完，我们一起来陪陪你，我保证你肯定会喜欢他。”
话音刚落，雨后潮湿的空气被一阵风裹挟而来，路过我的眼前，卷起了几根发丝，扫的我有些痒。我蹭了蹭额头，把额前的碎发捋到后面，无奈地笑了笑。
“还真有点儿想你了，韩老师，你估计又要喊我矫情小孩儿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事儿影响正常生活的，我了解你，知道你不希望我这样。”我屈起腿，双手环抱着膝盖，在这微风里闭上眼，“我只是有点累了，来你这儿休息休息。”
那天我在她身边待到很晚，墓碑都被我的体温捂热，不再是冷冰冰的石头，更像一个怀抱。
直到太阳周围的光晕缩小，风也开始凉了，耳边仿佛有一道模糊的低语，和小时候听到的一样。
她在说，“回家吧，阿符。”
如果说之前，姥姥是世界上最懂我的人，那他离开以后，最懂我的人就变成了徐炚。很多时候，我们之间不需要话语，甚至连眼神都不用，他就能懂。
这个月学校发的水果碰巧也是橙子，意外的水分充足，徐炚把水果刀一刺进去，橙黄色的汁液就会喷溅出来，把垫在下面的试卷染成同样的颜色，浓郁的橙子气味随即弥漫在周身，就像引爆了一颗橙子味的炸弹。
我收回了目光，心虚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暗暗想着吃橙子会弄的满手黏腻，又要洗手又要收拾垃圾，麻烦得很，倒不如不吃。
徐炚用湿巾擦了擦刀子，捏着块橙子挨了挨我的嘴唇。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刚想仰着头躲开，就听见他说。
“怕脏了手是吧？我就知道。”他又把橙子往我嘴边凑了凑，咧着嘴对我笑，“我给你举着，吃吧。”
我垂着眼瞥了一眼嘴边的橙子，那股独特的香气钻进我的鼻子，惹得我咽了咽口水，就着他的手把橙子吃掉。
“我是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别总惯着我，到时候把我惯得无法无天，有你受的。”
他撇了那块橙子皮，擦了擦手，又拈起一块儿来，无所谓地说，“能把你惯得无法无天，那也算我的本事。还吃吗？”
我摆了摆手，咽下嘴里的果肉，“不吃了，最近可能上火了，吃不出正经味道来。”
“上火了更得多吃水果啊，再吃几瓣？”
我拗不过他，又不想总被他喂，最终还是让指尖沾上了果汁，赶在上课前跑去洗手间清洗干净。
前些天又下了雨，昼夜温差也大，稍有不慎就会感冒。
我或许就是那个“不慎”的人。
可惜那几片橙子并没有拯救我于水火之中，天黑之后，我愈发感觉头昏脑涨，显而易见，发烧了。
幸好桌洞里常备各种药品，让我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抓瞎。就着杯里剩下的温水直接吞了一包感冒冲剂，我把侧脸贴在桌面上试图降温，结果眼镜先磕上去，镜托差点戳到眼里。我刚想摘眼镜，就被另一双手抢先。
“怎么了这是，蔫巴巴的，不舒服？还好吗？”
“不好。”我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显得闷闷的，“头晕，估计在发低烧，刚吃了感冒药。”
徐炚坐回位置上，手背贴了贴我的额头，“喝水吗？”
我没说话，摸索着把水杯举起来晃了晃，被他了然地接过去，手指屈起敲了敲我的头。
我没等到他回来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我听见水杯和桌面相碰的细微动静，徐炚替我跟老师解释的声音，身边的一切响声都像从海洋深处传来一样模糊不清。
教室的空气里仍然有橙皮裂开后散发出的清新气味，是从前姥姥家客厅最常出现的味道，不同的是，现在陪在我身边、时不时在我额头试探温度的，是徐炚。
不出意外的话，日后大部分时候，也会是徐炚。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这短暂的梦境里，我见到了几十年后的我们，他宽厚的手掌盖在我额头上，和这年4月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生病，这次感冒来势汹汹，我连续发了两天低烧，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儿。不久后就是一模，我不敢耽误，每天晚饭后请假出去挂点滴，挂了三天才见好，手背上针眼的位置青了一大块。
等到一模那天，顶着这块青去考试的时候，在走廊被修文哥撞见，他皱着脸，指着我的手说，“看着真惨，要不我给你请个假，多休息几天？”
我无语地看了他几秒，见他还在玩味地等我的回答，毫无波澜地说，“你假扮我去替我考试，我不就能休息了吗？行了哥，你怎么也开始贫嘴了？”
我路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臂，准备回考场的时候，被他叫住了。
然后我收到了一份，在这些天出现过太多次以至于我目前不太感兴趣的慰问礼物……
橙子。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八章:橙色爆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