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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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伦达尔的屋子并不是第一次被人扔石子了。
和那些阴暗地、凄惨地躲在扭曲森林深处的同行不一样，他的屋子坐落在莫里镇最繁华的街道，有一座种满蓝玫瑰的花园。
因为曾经，他的“家”里有一位耐不住寂寞的少年，每天都会兴高采烈地出门，然后带着一篮子镇民们送的鲜花回来。
他会抽出一朵别在他的衣襟上，然后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安”，他亲爱的小妈妈，求而不得的心上人，抛弃他的言而无信者。
格伦达尔睁开了眼。
一红一蓝的双色异瞳在幽暗的房间中明亮异常，只可惜这一瞬的光亮很快被主人低垂的眼睑收敛遮掩。
格伦达尔起身，倚靠在床上，像是在缓和某种强烈的情绪。
屋外的叫嚷声仍在继续，自从他的小妈妈消失之后，莫里镇一直传闻是他残忍地害死了安。
为了讨好某个人而刻意伪装温顺的巫师由此成了他人迁怒的角色，连带着住处都成为他人发泄的场所。
格伦达尔无心计较太多。
他颓废了太久，颓废到满院子的玫瑰因为无人照料枯死，颓废到木屋结上蛛网过往被尘封。
但现在，应当振作起来了。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屋外的人尚未反应过来，胸膛就被一道黑影贯穿，嚣张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再有人无法说出那些恶毒挖苦的话语。
格伦达尔没有看那边一眼，黑影在完成任务之后也乖巧地重新缩回到那身巫师袍下。
他抬眸望向天空，唇绷作一条直线紧紧抿起。
看似湛蓝的天在眼眸中倒映出猩红的影子，有一道光线自最扭曲的漩涡深处蜿蜒而来，一直延伸到他的蓝瞳。
世界开始变了。
*
安黎钰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好像有一阵寒意刚刚突然从背后袭来，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注意到这一幕，凌肆并没说什么，而是默默为他掖好了被角。
他简略地答道：“也许。”
普通人难以察觉世界融合的趋势，但神秘侧可完全不一样，甚至格伦达尔要是想要主动加快这个进程也有很多方法。
凌肆能够肯定在安黎钰脱离任务之后，格伦达尔不会死心的，而如果他在那个世界遍寻不得，面前又摆着一个前往其他世界的机会的话或许他真的会这么做。
凌肆不打算把这些都说给安黎钰听。
以他对安黎钰的了解，他暂时还想不到这么多，现在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纯粹是因为格伦达尔在他这里的地位不大一样。
被自己养大的孩子“讨厌”，哪怕安黎钰的情感再淡薄也很难不生出难过的情绪。
安黎钰垂着眸子，手指不安地纠做一团。
凌肆难得体贴一回，把他按回到床上：“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好。”
安黎钰仍旧睁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眉宇间有淡淡的担忧。
凌肆笑了笑：“难道你还想听我讲个睡前故事才愿意睡觉吗，安安宝宝？”
最后四个字的咬字很重，带着说不出的调侃意味。
安黎钰立刻将被子拉高了些，遮住自己泛红的脸颊，只留下紧紧闭上的眼。
凌肆耸耸肩，从柜子里翻出一床被子勉强打了个地铺。
*
安黎钰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银蛇吐着信子，一圈圈地缠上他的手腕脚踝，有冰冷的鳞片刮过他的肌肤，在单薄的身体上留下湿痕。
蛇头压在他的胸口，猩红的信子却磨蹭着他的脸颊，像是乞求宽慰，像是试探猎物。
这太过沉重，几乎让安黎钰难以呼吸，哪怕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却仍旧无法阻止窒息感的蔓延。
“救……救命……”
他呼喊着，眼泪从紧闭的眼眶中溢出，落到枕头上。
于是尚在熟睡的凌肆被人拽下了床。
不过虽然因为是在安黎钰身边，他稍微松懈了点，但在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时还是很快做出了反应，立刻伸手挡住了奚晟直往他脸上挥的拳。
奚晟的力道不小，哪怕是凌肆都忍不住甩甩手以缓解刚刚那一下的冲击力，不过还没等他缓和过来，奚晟又是一击袭来。
顾念着这是安黎钰的发小，凌肆没打算动真格的，可惜在奚晟眼里他只是个半夜溜进来轻薄安黎钰的混蛋，后者每一下都凌厉极了，似乎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就弄死他。
凌肆也渐渐来了火气，下手更狠几分。
说到底他也是经验丰富的系统，和奚晟这种生活在法治社会的人不同，在遇到安黎钰之前他的任务都是需要系统亲身上场的，实战经验完全不是奚晟能比的。
所以等安黎钰终于被这动静惊醒的时候，奚晟已经狼狈地被凌肆按到了地上，双手也被钳制，完全没有了再翻盘的可能。
安黎钰头发凌乱，脸上还带刚睡醒的茫然和做噩梦的后怕，见到这幅场景连眨好几下眼，像是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凌肆，你在干嘛？”
凌肆脸上的狠厉还未完全褪去，发现他醒了连忙扭头遮掩，连带着也松开了手下压着的奚晟。
而奚晟在安黎钰叫出面前的人的名字时立刻意识到这两人之间存在着他不知道的联系，凌肆或许也不是自己最开始想的那样是破门而入的登徒子。
只是、只是——
一想到今早他进来叫安黎钰起床时，凌肆像八爪章鱼一样紧紧抱住他，奚晟就气得牙痒痒。
而安黎钰此刻已经清醒了些，注意力也从凌肆转移到奚晟身上，眼神担忧：“奚晟你还好吗？抱歉，凌肆他不是故意的——”
他代替凌肆表达歉意的话还没说完，凌肆就嗤了声，不满极了：“搞清楚，是他先不分青红皂白凑过来打我的，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安黎钰闻言又看向奚晟，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没想到平日里温柔的人会直接松手。
奚晟起身，眼眸低垂，像是在注视自己拂去衣摆上灰尘的手，又像是因为安黎钰对殴打自己的人的维护而不愿意看他。
他语气落寞：“没关系安安，我只是看到凌先生出现在你床上一时应激了而已，没问清楚就先动手确实是我的错。”
安黎钰生得漂亮，又因为有情感缺失症被家里保护得太好，哪怕后来安父安母不幸身亡，他被送进了孤儿院，也有很多人争着收养他。
其中有个人渣，因为多年经营伪装得太好，成功从孤儿院那边骗到了他的抚养权，如果不是奚晟及时发现了不对劲，那人恐怕已经得手了。
自那之后面对所有接近安黎钰的人奚晟都敏感极了，生怕再出现那样的事。
安黎钰显然也因为他的话想起了往事，表情愧疚极了：“奚晟我——”
奚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冲他温和地笑笑：“抱歉安安，凌先生刚刚下手似乎有些重，我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其他的待会儿再说好吗？”
说这话时，他嘴角被凌肆打出来的伤口还在流血。
安黎钰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担忧地看着他开门离开。
凌肆却皱着眉头不爽地抱怨：“一点小伤而已，他倒是金贵起来了。”
安黎钰立刻不高兴地瞪他：“明明是你出现在我床上害奚晟误会了，你居然还要在背后说他坏话。凌肆，你——你可真坏！”
因为生气和愧疚，他的眼眶红了一圈，配上刚刚睡醒还未褪去潮红脸颊，一下子冲去这具身体久卧在床的病气，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凌肆不了解其中的内因，更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但眼下他也没法细究这些了。
某人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安黎钰给勾了过去，根本就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了。
幸好安黎钰气了一会儿就重新冷静下来，摸索着想从床上下来去看看奚晟的情况。
但脚还是使不上劲，轮椅又离得太远，他只能求助站在一边发愣的凌肆。
凌肆又是个怪没眼力见的，被他看了许久都没个反应，直到被安黎钰踢了一脚才如梦初醒。
*
楼下的奚晟此刻正在清理伤口。
他伤的当然不重，毕竟凌肆虽然狠，但到底心里有数，从之前他和安黎钰相处的方式中就猜到两人的关系大概非常亲近，唯恐安黎钰醒了之后找他算账。
不过凌肆显然没想到奚晟骨子里还带了点绿茶属性，发现情况不对当机立断以退为进，把打不过他的那点小劣势直接转化成安黎钰那边的大优势。
奚晟放下药水，轻叩桌面，盘算着这么些时间过去了安黎钰和凌肆的大概也吵完了。
他了解安黎钰，知道他心软，能被自己几句话就挑的愧疚，自然也能因为凌肆的几句话被哄好。
果不其然，安黎钰是被凌肆从楼上抱下来的。
因为下楼的颠簸，安黎钰有些，双手不自觉扶住凌肆的肩膀，脸也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奚晟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
所以他在安黎钰受伤之后，特意找人来修的方便轮椅通行的楼梯最终只防住了自己吗？
奚晟快步迎上去，试图把安黎钰从凌肆手上抢过来：“麻烦凌先生还特意抱着安安下楼梯了，下次可以不用那么麻烦，轮椅可以直接走那边的道下来。凌先生把安安交给我吧，一楼还有备用轮椅可以坐。”
凌肆完全不配合他的说辞：“放心，他轻得很，再这样抱一天我都不会累。”
奚晟勉强笑了笑：“凌先生真是说笑了。”
凌肆可没开玩笑，掂了掂手上的安黎钰示意他发言。
安黎钰哪好意思说自己在修真世界不小心翻车过，最后还是凌肆抱着他从险象环生的秘境里逃了出来。
他捂脸，让凌肆放他下来。
安黎钰都露出这副表情了，奚晟怎么可能还猜不出凌肆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现在是真的想撕了凌肆了。
虽然不知道凌肆究竟是什么时候钻了空子，为什么他派到安黎钰身边保护他的保镖没有告诉自己有这么个人存在，奚晟还是决定先把这人给解决了再说。
在凌肆把安黎钰放回到轮椅上时，他状似不经意地提到：“安安准备把凌先生安置在哪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只有两间卧房吧？”
安黎钰睡的是主卧，奚晟睡的是客卧。
“一直让凌先生在你卧室里打地铺未免太失礼了，由我出钱给凌先生安排旅馆如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