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时》风宴竹

18、苦命鸳鸯

　　萧悦笙显然是低估了这群孩子，他们的调皮显然已经超出萧悦笙的认知了，他们因为不满自己原来的老教师被调走，所以对萧悦笙极其苛刻，却不是不恭敬，只是要求很高。

　　“老师，这道题怎么做？”

　　萧悦笙看后排的一个学生拿出了一本很新的不是高一的习题册，她心下了然，他们想让她难堪。

　　萧悦笙微微一笑，拿过练习册看了一眼，然后就问他有三种解题办法，要听哪个。

　　“都听，麻烦你了老师。”

　　那个男生似乎料定了萧悦笙不会，萧悦笙点点头，开始给他讲，因为是自习，全班都很安静，他们全都听到了萧悦笙这特意小声讲课的全部内容，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自己这是踢到铁板了。

　　“同学们，我知道陈老师走了你们很难过，但是我既然决定教你们，我就一定会对你们负责到底。”

　　萧悦笙目送那个男生回到座位上以后，用全班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她语气很温柔，学生们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同学们，我确实没有经验，但是我会向有经验的老师请教，我一定会好好教你们的，你们都是家庭的希望，是祖国的未来。”

　　萧悦笙的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上完课萧悦笙准备回家，她还沉溺在罗晚给她打电话的喜悦中，她打算等罗晚生日那天请一个假去给罗晚过生日。

　　萧悦笙期待着下一次罗晚的来电，可是罗晚却不打算给她打电话了。

　　罗晚觉得，打电话只能徒增思念，什么都解决不了。

　　“晚哥，你咋这几天都无精打采的？”

　　罗国富边摘沙果边问，现在八月初正是沙果成熟的季节，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吃，罗国富家种了不少，所以罗国富只能来“帮工”。

　　罗晚坐在树底下，伸手拿了一个沙果，用手擦了擦就咬了一口。

　　“你倒是生龙活虎。”

　　“那肯定啊，不用上夜校了，我快开心死了。”

　　罗国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罗晚却烦躁得不行，不用上夜校就说明见不到萧悦笙，见不到萧悦笙她就会想得不行。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罗晚一句话差点让罗国富从树上掉下来，他颤抖着问罗晚咋了。

　　“没咋，就问问。”

　　“我也不知道啊，我没谈过，咋了晚哥，你相中谁了？”

　　罗国富也不摘果了，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坐到罗晚旁边。

　　“你管我呢？不知道就拉倒，我回家了，太热了。”

　　罗晚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今天难得有个晴天，但是罗晚不喜欢太热的天气。

　　“晚哥，你拿上几个果儿，我家种的果儿可是出了名的好吃。”

　　罗国富这话倒是不假，十里八乡都知道他们家沙果好吃，别人家都种不出来。

　　“过两天给你带好吃的，谢了。”

　　罗晚也没跟他客气，拿了几个沙果离开了。

　　罗晚回到家后就立刻拿出书来，一边吃沙果一边读，罗继业这几天又去人贩子那讨老婆了，前几天赌博赢了点钱。

　　罗晚倒是不在乎这些，罗继业带回来一个她放走一个，这也是这些年她和罗继业格外不和的主要原因。三年前她放走了个姑娘，被罗继业知道了，差点把她打死。

　　死了就死了，罗晚的妈妈没能走出这里，她不希望还有人会葬送在这里。

　　罗晚脑海里浮现出萧悦笙的脸，她忽然有点害怕，万一萧悦笙也被人拐了怎么办，但是随即她又笑着摇了摇头，萧悦笙那个城市比较先进，肯定不会有危险的。

　　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一种定心丸。

　　罗晚再也无法静心，她刚准备拿着书去秘密基地待着，就听见有脚步声和拖拽声，很熟悉，是罗继业和他买来的女人。

　　“小兔崽子，过来给她洗个澡，脏死了。”

　　罗继业把女人像抹布一样扔在地上，女人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别想着放跑她，她的手筋脚筋和舌头都被我割了。”

　　“轰”的一声，罗晚的世界好像塌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罗继业。

　　“你还是人吗？”

　　“你敢骂老子？”

　　罗继业冲过来给了罗晚一拳，罗晚没回手，她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这么残忍，这个恶魔一样的人是她爸爸，她是恶魔的孩子，她也是恶魔。

　　是她害了这个女孩儿吗？如果她放走前几个女孩的时候再小心一点，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

　　罗晚跪在地上给女人磕头，女人发不出声音只是流泪，罗继业吹着口哨走了，他又打算去碰碰运气。

　　“你是南边的还是北边的？我一定送你回家，要是你是南方的你就点头，北方的你就摇头。”

　　女人愣一会儿才缓缓点头，罗晚立刻缩小了范围。

　　“是河南的？”

　　女人摇摇头。

　　萧悦笙教过罗晚认地图，罗晚又说了几个省份，最终确定女人是四川的，罗晚知道，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先给你洗澡，我一会儿去给我朋友打电话，她肯定能带你出去，你别害怕。”

　　罗晚扶起女人，发现她腿已经血肉模糊了，不敢想她刚刚经历了什么，罗晚不忍再想，她把女人放到炕上后就去烧热水了。

　　棋牌室里，有人问罗继业这么缺钱为啥不把罗晚卖了，罗继业听了这话，直接白了他一眼。

　　“那小兔崽子我可不敢卖，她疯起来能杀人撒！”

　　罗晚和萧悦笙真是一对苦命鸳鸯，罗晚那边艰难，萧悦笙这边也不好过。

　　萧悦笙刚进屋门就看到了一个长相还算周正的陌生男人。

　　“回来了，过来给林叔打个招呼。”

　　又是命令的语气，冰冷的，毫无感情。

　　萧悦笙点头示意，说欢迎他来家里做客，那个男人却用打量商品的眼神看了一眼萧悦笙，转头伸出五个手指头。

　　“少，我女儿是高材生，高校毕业的，生出来的儿子肯定聪明，你就给这么一点？”

　　萧悦笙觉得自己真是可悲，她的妈妈和陌生人说话都比跟自己说话有感情。

　　“十吧，太瘦了不好生养。”

　　男人不耐烦地点了一个雪茄，萧母犹豫着，转头看向萧父，萧父刚要说话就被萧悦笙打断。

　　“爸妈，你们俩卖女儿吗？林叔，你想让你儿子娶一个同性恋？”

　　萧悦笙说话还是那么温温柔柔，让人挑不出来一点错处，她什么都可以答应，唯独结婚这件事，没得商量。

　　“同性恋？”

　　男人坐直了身子，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萧母，萧母先瞪了萧悦笙一眼，然后说都是她瞎说的。

　　“你报警抓我吧，我宁愿蹲大狱我也不愿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萧悦笙很坚定，她知道这件事谈不拢她父母会大发雷霆，可是她真的不愿意将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一个陌生人。

　　“萧悦笙！你说什么糊涂话！”

　　萧母气的直捂胸口。

　　“你这个女娃娃倒是率真，本以为你是个没主意的，没想到这么有想法，好啊好啊。”

　　男人笑着拍了拍手，他到现在倒是有点真的欣赏萧悦笙了。

　　“我儿子若是能能娶到你，那是他的福气啊。”

　　“您儿子想必很优秀，希望可以遇见更好的女孩儿，我就算了吧。”

　　萧悦笙拒绝的委婉，这让男人更加欣赏她。

　　萧母一看男人对萧悦笙这么满意，瞬间心口不疼了，拉着萧悦笙让她问好。

　　“妈妈，你以前说你是人民教师，你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孩子，可是你现在却要放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你心里，只有弟弟是孩子，对吗？”

　　萧悦笙真的很委屈，她不明白，自己只是因为性别，就要被这样对待，女人凭什么这么苦。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萧母有些不满，她确实从来没把萧悦笙当成过自己的孩子，主要是她生完萧悦笙被婆家苛待，虽然丈夫嘴上说男孩女孩都一样，但是她还是能看出丈夫眼中的失落。

　　从那时起，她就不再喜欢萧悦笙。

　　“你们好好商量一下，我这边随时都可以，主要是孩子自己要愿意，我改日再来。”

　　男人起身，自知今天聊不出来什么，萧父赶紧起身送客，萧母气的打了萧悦笙一巴掌。

　　“白养你了！”

　　萧悦笙没说话，她习惯了忍受，习惯了不反抗，被打一下没什么的，只要不被卖出去嫁人，就什么都好。

　　“我怎么说你好？一直都那么听话，怎么自从回来以后，就和抽风了一样？”

　　萧母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萧悦笙从小到大都那么听话，怎么就在这事上犯轴呢？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叫你们为难过，这次能不能看在以前的份上，不要让我为难？”

　　萧悦笙此刻才知道，听话懂事并不是什么好词语，这反而成了禁锢她的枷锁。

　　“你都听话那么久了，就不能再听妈妈话最后一次吗？”

　　萧母不理解地摇摇头，她不死心地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萧悦笙最容易心软了。

　　可是这次萧悦笙却似乎铁了心，她苦笑，不愿再说话。

　　妈妈啊，我听你的话听了二十多年，可是这二十多年，只有在罗家村的时候，我才能感到快乐，其余的，都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