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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Chapter 34. 信我,赌狗只会一无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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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手势……完全不同了!
一开始还显得很生疏的动作,变成了只有老手才会下得出的动作!流畅又充满震慑力!随着他的每一手,耳边都仿佛有风声在响起!
板寸男难以置信地瞪着棋盘,这家伙怎么会一下子就变了一个人!
“咦……”到后面,板寸男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刚才那是……咦?!这不可能!!”
从第五十二手起,一种前所未见的恐怖掌控力席卷了整个棋盘。
那些他以为已经确定的优势,竟然被千奇百怪的攻击一一化解!
他的困惑从“哪里又冒出一个黑棋”,演变为“这两个地方怎么也能连得起来”,再到“明明数好了气却最后莫名其妙短了一口气害得做活失败”,最后变成了嘴唇直哆嗦的混乱如麻!
他不相信!没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除非他是围棋之神下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还要再加码吗,叔叔?”进藤光停顿了一下追杀的脚步,笑嘻嘻地问。
他的笑脸越纯粹,板寸男就越感到自己收到了侮辱。
最后板寸男连装都不装了,直截了当地发起火来:“你、你这个小鬼!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作弊了?!”
光连忙搬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怎么可能,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哪里又机会作弊呀?再说了,对付叔叔你这样的对手……我根本不需要作弊就可以赢嘛~”
这句火药味十足的胜利宣言让板寸男脑瓜子嗡嗡乱响。
他只想立刻把脏水泼到对方身上,逃离这噩梦一样的场面,大吼道:“不!这不合理!刚才你还下得乱七八糟!应该是我,明明应该是我拿下这一片实地!你一定是动了什么手脚!我、我要你撤回上一手!你一定是动了哪里的别的棋子!一定是!!”
“你怎么张口就来呀……”路人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
“我们看着呢,他没有耍花招!”
众人议论纷纷,像在谴责他的出离愤怒。
光耸耸肩,道:“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很困难吗。落子无悔,赌注也一样,下棋的人就该有下棋的觉悟,不是吗。”
他居然敢附属自己之前的台词来羞辱自己!板寸男,愈加火冒三丈。
“你——”
眼看着他要直接扔下棋盘、直接用拳头抡起光痛揍一顿了,围棋会所的主人老修阴沉着脸举起手中的电话,对他发出警告:
“太难看了,不要在我的会所里惹事。要么好好下完,要么等我报警,你看着办吧。”
老修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有力,他毕竟也是开店做生意的,并非不懂人情世故,能在东京混这么多年,少不了这份与野蛮客人抗衡的老练。如果警察真的来了,赌棋违法为第一,他诈骗为第二,确实是板寸男更不占理。除开这句威胁之外,众人还纷纷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怎么出尔反尔”,搞得板寸男完全下不了台。
他只能开始耍赖。
“哼,报警就报警!我本来也没有那么多钱给你这种小鬼!”
光假装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旁边的消瘦男人:“真的吗?你不是刚从那个哥哥那边赢了五万日元吗?”
这时板寸男才认出了这张熟悉的脸孔。那不正是今天早上刚被自己骗过的小白鼠吗?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明白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板寸男气急败坏,从来只有他骗别人的,怎么可能轮到他被骗?
无法接受现实的他越喊越大声:“你怎么会在这里?好啊,你们联起手来坑我!”
“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光摊开双手表示无辜。
佐为在身后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见板寸男还在抵赖,光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学着他之前的动作叩击桌面,催促道:“钱,你当然会付的对吧?赌棋也是讲究原则的嘛,叔叔?”
板寸男指着他的鼻子直接破防了:“你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小混蛋!是谁!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不,在那之前,你的棋怎么可能下得这么好?!我可是能下过职业二段的人!在赌棋的世界里,我就没输过!”
“没输过?看来你是从没正经和会下棋的人对局过啊,什么职业二段多半也是几年都升不了段的那种摸鱼棋手吧。”光好像觉得这个话题十分不可思议,他假装惊讶的样子一看就很浮夸,反而更气人了,“以你这个水平,我就算让你四子,也可以轻松获胜呢。”
板寸男,青筋暴起。
微胖男人连忙跟着一块催促起来:“喂!快点付钱啦!输棋了还想耍赖不认账是吧?”
“对啊对啊,快点付钱给他!”
“付钱!付钱!”
“你们给我——等着瞧!咱们没完!”
脸色铁青的板寸男只能一把甩出钱夹里的信封,放下狠话,转身就走。也不知是因为太愤怒还是太丢脸,他走的时候一次也没回头,马上就消失在了楼梯口。微胖男人还一路追了出去,朝他边做鬼脸边喝倒彩:
“别再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不速之客终于走了。演完一场大戏的进藤光和佐为相互击掌——虽然实际上他们的手并没有碰到——因为这场心惊肉跳的胜利实在太好玩啦!
说实在的,前面努力骗对方上钩反而是最累人的部分,因为这太吃演技了。佐为很惊讶小光能把围棋新手的戏份演得那么好,简直就跟真的一样。
不过,多亏了这份演技,后半途的追赶才显得更有意思。佐为一直在等,要等敌人以为黑棋已经无力回天的时刻再开始反击,这个时机要是弄太早,就赢不回太高金额的钱,要是弄太晚,又容易在反击时翻车。
还好他是佐为,找对要点再狠狠把对方击败一点也不难。
现在的他,心情畅快得像一尘不染的蓝天。
“呼。”
看着佐为开心的样子,光也不自觉露出了笑容。他把信封里的钱清点了一遍,这人还挺好的嘛,居然没有故意少给。要是佐为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肯定会认真纠正他了。
光把其中的五张万元大钞递给了还沉浸在惊讶之中的消瘦男人:“喏,这是你被骗的五万日元。”
他满脸的做梦般的表情。
“……诶?小朋友,你真的要把这么多钱给我吗?”
太神奇了,那种必败无疑的对局,居然还能在后半段翻盘?而且还是在金额膨胀到那么高的数量级之后?这真的只是巧合吗?而且,被骗的钱居然还能找回来之类的……他连做梦也不敢想这种情节啊!
光倒是完全没有犹豫。他强行把钱塞回了消瘦男人手中。
“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赌棋了哦。”
“好、好的!我记住了!我真的不会再赌了!我保证!”
消瘦男人反应过来之后,居然捧着失而复得的五万日元嚎啕大哭起来。他的朋友微胖男人一个劲地安慰他,两个人都经历了一场奇特的冒险,此刻内心多种情绪纠缠在一起,实在平静不下来。
光低头看着信封里剩余的纸币,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那多出来的一万四千,就让我心怀感激地收下吧。”他说罢就准备把钱添加到自己的购置电脑大计之中。
却被一只干练苍老的手一把夺走了信封。
“啊——”
光本想抗议,可他看到手的主人正是满脸严肃的老修,顿时吱不了声。
老修板着脸扬了扬手里的信封,声音依旧是不凌厉却有力:“入场费和秩序维护费,一万四千元,我就拿走了。”
“什么?!这也太多了!”
“那个人可是和□□有关系的人物,这么点钱能解决你惹的麻烦,已经不错了。小小年纪学不来好,以后可别在我的会所里干这种事,否则我见一次赶一次!”老修毫不客气地把钱塞进了收银机抽屉,又用下一句话转移了光的注意力,“三谷,你也来了啊。你们有约吗?”
“三谷???”
进藤光大为震撼。
那熟悉的橙红色头发!确实是三谷没错!原来就在他专心下棋的时候,三谷佑辉已经不声不响地混入了观战人群之中。
这么说……三谷岂不是见证了进藤光和人赌棋、反败为胜、但最后钱都被老修没收的全过程?
“你认识我?”看到光惊愕的眼神,三谷单手拎着书包,搭在右肩上,他一贯喜欢这种酷酷的姿势,语气也冷淡得看不出情绪,“我可没见过你。”
光只能努力调整语气,使自己别那么虚:“我、我当然认识你!你一直在这个会所里赌棋,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三谷果然起了疑心。
这种时候就要用三十六计之转移话题了。
“看了我今天的一局,你还觉得能靠‘那种’手段赚钱吗?”
光有意识地加强了“那种”两个字的重音。
闻言,三谷脸色一沉,拎着书包的手指都不自觉勒紧了皮革带子。
“……你什么意思。”那桀骜不驯的橙色卷毛之下,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警告般看着进藤光,“那种手段?我只是普通地和想赌棋的大人对弈而已,钱是他们乐意给的。”
又在狡辩!
“胡说!你明明就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我可是见到过的!你趁整地的时候偷偷……唔唔——”
趁光还没有彻底暴露他的禁忌秘密,三谷不由分说捂住这聒噪小学生的嘴,一把将他拖向门口。转头不忘对瞠目结舌的老修补上一句:“不好意思,老板,借他一用。”
三谷拽紧光的衣领,也不知哪来的蛮力,一口气拽他上了昏暗漫长楼梯,来到街道外后,才猛然撒手。
光后退几步,咳嗽着撞上了电话亭。
“你到底想怎样。”三谷的语气已然十分不悦,“偶然见到我动手脚?可你没证据,要挟不了我。”
啪,一只手掌擦过光的左侧脸颊,砸在电话亭的玻璃隔层上。
紧接着那张充满戾气的脸也逼近而来。
见他打算动用暴力,光连忙解释:“我不是想要挟你!我只是想说,赌棋本来就不对!作弊更不对!你明明有下棋的才能,就应该好好发挥,你该去的地方不是这种围棋会所,是围棋部!是围棋大赛!要是努力的话说不定还能考上院生!”
三谷听笑了:“院生?职业围棋吗?别开玩笑了,那种傻子才会做的事,跟我无关。”
“你怎么可以说职业棋手是傻子!”
光这句抗议让三谷反而丢掉了戒心。
他故作轻松地掸走肩头的灰尘,从斜下方看着进藤光。
“围棋本来就是赚钱的工具,你刚刚不也在赌棋吗,要是老修不拿走你的钱,你也是打算把多出来的那笔钱据为己有的吧?”
“那是……”
“半吊子的正义伙伴就别义正辞严了,倒胃口。”
三谷“切”了一声,调头就走。他本来想去围棋会所捞两笔的,没想到今天撞见那么一场离谱的豪赌,还遇到一个不知哪来的小屁孩对自己指指点点、好为人师,大好的心情都耗没了。
但他刚想走两步,就因迎面而来的另一人压倒性的气势,愣在原地。
那是一个留着奇特的墨绿色妹妹头发型、身形并不高大、神情却格外冷漠的同龄少年。他面容俊美,身穿一身用料不菲的高级风衣,走路雷厉风行,脚步迈得快而精准,该说他目中无人呢,还是有的放矢呢——三谷明明是与他擦肩而过,却觉得自己完全没被这人看在眼里。
他直接无视了他。
这人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欲言又止的进藤光。
“进藤。”
塔矢亮只是面无表情地念出了光的名字,就让光一个寒战抖了抖肩。光下意识扶稳了背后的玻璃板。一副猎物躲避狩猎者的局促姿态。
“塔矢?!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塔矢?三谷皱眉,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是围棋很有名的顶级棋手的儿子吧,即使是不关心围棋的人,偶尔也会从塔矢名人得冠的新闻里看到只言片语。
无聊透顶,三谷啧了啧嘴,转身快步离去。
而此刻的亮,心里只装着一个问题。
“赌棋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提问简短却极富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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