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我》王业美

7、好戏开场

　　夏南走进小区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二十分，此时的杨岑目送着夏南进去的背影，他不知道夏南经历过什么，他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有一点心疼，他猜测夏南应该过得不快乐，他想如果有缘下次见面，希望她可以对自己敞开心扉，过了一会儿杨岑觉得夏南应该差不多到家了，这才转身往回走。

　　此时夏南这边正拿出钥匙开门，进到屋子之后，她转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再“啪”地一下打开灯！

　　想到从前的自己不到12点回到家，开门只能屏气凝神小心翼翼一圈一圈地转动钥匙，然后再轻轻地、慢慢地拉开门，生怕那个“吱吖”声吵到卧室里睡觉的夏重山和秦英，压根儿不敢开灯，只得抹黑挪到自己的卧室，幸运的话可以平安度过一晚，否则的话，少不了又是被秦英一阵辱骂和殴打，哪里敢像如今这般这么晚回家，还弄得这般响动，可现在的夏南是死过一回的人，而母亲安晓的死需要有人陪葬。

　　此时在卧室听到响动的俩人正气冲冲地一边谩骂，一边穿衣；
　　【她是疯了吗？】，秦英气不打一处来，推搡着夏重山赶紧起床去看看，夏重山这时把手机拿起来一看，
　　【怎么凌晨三点多才回来】，秦英更是火冒三丈，说什么也得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你那小贱种存心气我是不，欠打，还嫌我收拾得不够？】，
　　【我看你平时也没少打她啊，她还敢这样】，
　　【平时都是我教育她，我是后妈，她服我什么了？】，
　　夏重山没精力跟她掰扯，于是穿衣起床，
　　【行了行了，我又没阻拦你管教，你想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

　　秦英嘴里没一句好听的，俩人这么推搡着打开门从卧室冲出。

　　夏南把屋子里灯全部打开了，客厅里亮堂堂的，当他们俩从卧室冲出来的那一刻，看到的场景是：
　　夏南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机正在切换着频道，面前的茶几上堆放了满满当当地零食和饮料，是她刚才从零食柜里翻出的零食，记得这些零食还是夏北和唐娜娜给她买的，那个时候她跟姐姐夏北和唐娜娜出去玩时，她们无意中发现了她身上的藤条伤痕，后面送她回家的时候去逛超市给她买了一大堆零食，然后姐姐夏北和娜娜告诉她，以后要是再被打就通知她们，她们自然会来收拾秦英。

　　只是后面再被打骂时，秦英威胁她敢说出去就找人弄她们，那时害怕姐姐们因为自己受牵连，再加上跟她们住得不算近，而且那时夏北和唐娜娜正值快高考的时期，她们每天忙着学业，考虑到诸多因素，夏南想着不能让她们分心，大多时刻都忍着自己承受。

　　茶几上乱七八糟地，除了零食以外还有她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各种口味的可乐，她开了一听玫瑰口味的，往自己嘴里咕噜咕噜大口喝着，她发出“嘶～哈~”的声音。

　　看着面前的夏重山和秦英，他俩眼睛瞪的像铜铃，差点让她笑出来，紧接着朝他们说，
　　【哈哈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睡呀，这冰箱里的可乐“嘶~”好冰好爽啊！】，说完看了看茶几上的零食，拿起一袋青柠口味的薯片，打开之后又朝他们挥舞着，
　　【我靠，好香啊~】，
　　然后自顾自地吃着薯片，喝着可乐，看着电视，全然不顾及这俩人的感受，夏重山和秦英持续发懵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沙发里的人是夏南。
　　看着一头红棕色短发的夏南，他们有些不敢相信，俩人又对视了一会儿，秦英这时有点不敢冒然开口，于是眼神示意夏重山开口，夏重山也有些犹豫，突然看到变化如此反常的女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当他俩在纠结谁先说点儿什么时，这边夏南先说话了。

　　【秦姨】，
　　夏南这声“秦姨”其实叫得很平稳不带任何感情，但是秦英却瞬间觉得头皮发麻，心底一颤，秦英甚至不敢跟夏南对视，夏南却死死盯着她，眼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夏南站起来放下手里的薯片，走到秦英面前，秦英疑惑地看着她，夏南忽然拉过她的手挽着她的胳膊，装出一副跟她无比亲热的样子，笑容甜美地对她说，
　　【秦姨，你知道我妈走得早，在我跟我姐还比较小的时候，是您一直陪着我爸爸，陪着我跟我姐，度过了整个童年时光，含辛茹苦地一点一点支撑着这个差一点破碎的家，如果不是您的出现，我们可就跟那浮萍一样】，

　　随即又换了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抱着秦英，秦英被她今晚这莫名其妙地举动吓一跳，踉跄了一下，夏南扶住她，
　　【秦姨，你怎么了，是不是操持了这个家太劳累了？】，

　　看着夏南一副关心她的样子，秦英一脸不解，直觉让她觉得很不对劲儿，似乎这不是以前的夏南，夏南明明被她从小教训到大，平时话都不敢对自己多说一句的人，今晚怎么能有这么强大的气场，会说出这许多令她摸不着头脑的话，她决心试探一下，于是她推开夏南，重新树立自己的地位，预备教训她一番，

　　【你看看你染的这什么头发，小小年纪不学好，跟外面那小太妹有什么区别，还有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几点了！一个女孩子你在外面疯玩什么，回来还给我们弄这么大动静，你不让我们睡觉啊，你这死丫头存心气我们是不？一天不挨打挨骂的皮就痒啦？贱骨头！】，
　　说罢，秦英好像还没说过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还想要扯夏南的头发，夏南察觉到，身体一偏，往夏重山身后躲去，一边躲一边哭泣着，

　　【爸爸！帮帮我！我好害怕！】，秦英扑了个空更是生气得去抓夏南，夏重山看见秦英这副模样，还是当着自己的面要打孩子，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挡在夏南面前，抓住秦英的手，
　　【你发什么神经？她犯多大点错动不动就打？】，

　　秦英还想在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夏重山直接打断了她，他说不强迫秦英对夏南夏北这俩孩子视如己出，但是同样也希望秦英能够学着去做一个好的母亲，好的继母，最后他交代她，要好好对夏南。

　　夏重山数落完秦英以后，可能觉得她毕竟现在是自己的女人，也算是孩子的长辈，何况之前都是秦英在管孩子和打理家里的一切，也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今天当着孩子的面这么数落她，指不定她心里多么不痛快呢，于是又转身语重心长地教育起了夏南，

　　【小南啊，我知道自从你妈妈走了以后，这些年你跟你姐姐一直很懂事，你姐姐非要搬出去那年，有时候我听到街坊邻居们嫌聊，说你俩很乖巧听话，尤其是你，懂事得令人心疼！】，

　　夏重山现在来说这些，只会让夏南心里一阵一阵泛恶心，当初母亲安晓离世没多久，夏重山就把秦英领进门来，当时的夏北和夏南知道这个女人就是照顾妈妈的护工，但她们不喜欢她，可是父亲夏重山不管，随遭了街坊领居们许多白眼和辱骂，他还是将女人成功带回家了。

　　而现在他还好意思跟夏南谈母亲安晓，夏南这时气已经提到嗓子眼儿，她不愿再听，然而夏重山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继续说着，

　　【秦英毕竟是你长辈，跟了我这些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由她操持着，按理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跟你姐一直对她不亲近，后妈不好当，外面的人把她骂成什么样儿了你们不是不知道吧，你这个年纪正值青春叛逆期，今天这么晚回来，她关心你，怕你在外面学坏，教育你，这也没错，你看你染的什么颜色的头发，你还没上大学，你们学校不处罚你，让你秦姨给你长点儿记性也是对的！】，

　　【行了爸，我知道秦姨辛苦，是她跟您在大学里相识、相知、相爱，结婚生子，是她当年为了完成您的理想放弃了自己的理想，是她结婚之后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全力支持您的事业，她含辛茹苦把我和姐姐拉扯她，是她一直以来操持着我们的家，是她，秦姨对吗】。

　　夏南说完这句之后，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冷静、淡然地望着夏重山，夏重山忽然觉得面前的夏南变得好陌生，不像一个16岁的小孩说出来的话，他当然明白夏南在说什么，只是没有想到竟有一天看不懂自己的女儿了。

　　夏南以为等待自己的将会是随即而来的嘴巴子，毕竟作为他眼里的好女儿从来都是懂事、听话、顺从的，良久，秦英不敢再说话，夏南也只是屏住呼吸准备迎接那一记耳光，令她们没想到的是，夏重山只是略过她们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夏南虽然有些吃惊，可不能让秦英看出来，反正现在只剩她俩在，夏南索性也不装了，恶狠狠地瞪着她，
　　【看什么看，你男人门都没给你留，你还不贴上去哄哄，留心哪天一脚把你给踹了，你可连教训我的立场都没有喽~】，

　　夏南撂下这句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走进自己的卧室反锁了房门，她知道气急败坏的秦英现在也无可奈何，只能悻悻地回房间去，料她那性格睡也睡不着，可不得气一晚上！
　　想到这里夏南笑出了声，然后推开衣柜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