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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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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季长安的确相当专业,他很敏锐地注意到这些问题,在会上都一一排除。这次庭前会议,开得很扎实,出了法院都已经六点过了。
天刚擦黑,气温有些凉,秋树黄叶,街上一派萧条之意。又赶上下班晚高峰,不好打车。
何皎皎站在大门口好一阵,也没等来一辆车。现在工作了,总是要往法院跑,看来该把买车提上日程了。
正打算往外面走一截,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降下,季长安说:“上车。”
他的语气平常,好像从前她上学时,他去学校里接一样。单单一个指令,她就乖乖执行。
她没说话,只是埋头自顾自地大步往前面走。
吹了风,枯叶在地上盘旋,飘到她脚边时,一脚踩上去,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宾利车跟在她身后,缓缓滑行了好久,直到道路变窄,堵得后面的车辆开始鸣笛。
何皎皎站定,眯眼回望,他却从窗户里探出头,对她笑道:“快上来吧,都造成交通堵塞了。”
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好像再不上车,就是她的过错了。
她冷笑,迅速闪身进了一条台阶小路,任凭他在后面喊她的名字。
等她飞快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次是真的不一样了,他甚至有种再也哄不好的错觉。
想到此处,他的心突然跳了一下。手却更快一拍,熄火之后,带着整个身体开门下车,往小路那边走去。
石阶小路逼窄,两旁是老旧的居民楼,大多数都成了危房,上面写了个大大的“拆”字,只有少数几户的阳台上还晾着几件内衣。
季长安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这里曾是一个红灯区,鱼目混杂,治安很不好。以前听公安的朋友讲过,这片辖区的民警是最累的,每天接到的案子最多,打架斗殴、偷抢拐骗都是常事。如果碰上局里年底任务没完全,还可以在这里抓嫖,保准一抓一个准。
此时天已经暗了,但路灯还没开,小巷更显幽暗。不远处两只花猫在撕咬咆哮,叫声怪异。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声爆破的巨响,紧接着是一声惊心动魄的尖叫。巷子里狗开始狂吠,有人从阳台出来往下望。
那一瞬间,季长安吓得心脏都停了,加快脚步冲了过去。
狭窄的路面上散落着碎裂的玻璃,摔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何皎皎就离了不到半米,若是再快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她站在原地,手捂着心口,脸色煞白。见他赶来,没忍住回头与他眼神一撞,心里的委屈和恐慌涌上双眸。
看到她无恙,季长安堪堪舒了一口气,三两步跨到她身边,把她拉远几步,上下打量了一番,问:“没伤着吧?”
见她迟疑地摇了摇头,他才往天上望去。应是楼上的房子年久失修,窗户掉落下来,旁边的好几扇也摇摇欲坠。
他把她拉到离窗户远的另一边,自己走在窗户下的这边,也没多说废话,只说这里危险,让她走快点。
他表情严峻,抓着她的手腕没有放开,好像除了关心她的安全,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她想扭动手腕,都显得不合时宜。
其实她没有走过这条小巷,太过偏僻,女孩子独身一人总是不安全。况且好些路灯也是坏掉的,一闪一闪的,若不是他在身边,还真有几分阴森恐怖。好像下一秒,就要从低矮的木门里伸出一双绣花鞋。
突然吱嘎一声,门响了。
何皎皎瞬间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带着手腕颤抖着一下。
察觉到她的异常,季长安缓下脚步,转头看她,问:“怎么了?”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条缝,又深又黑,里面什么也没有,但它就莫名其妙地打开了。而缝隙越来越大,还伴随着拉长的吱呀声。
何皎皎往季长安身边靠了一步,说:“那个门开了……”吓得声音都颤颤巍巍的。
季长安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看,认真说:“可能是鬼。”
气得何皎皎大骂:“你有毛病啊!”
季长安倒是笑了笑,说:“鬼怕恶人,有你在,它不敢过来。”
何皎皎不想理他的玩笑,但又实在没胆子撇下他,自己一个人走。只得硬憋着一口气,也不说话。
看着她这副敢怒不敢言只能委曲求全的样子,季长安竟然无厘头地想到,若是把她放古时候,也是卧薪尝胆那一派了。他顿时觉得好笑。
“害怕你就说呀。”他说,看着她,眼里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而在何皎皎听来,他的言下之意是,害怕就开口求他,他一定会答应。她冷哼一声,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生气和恐惧两种情绪不能并存。而恐惧往往还可能转化成愤怒。
面对他的嘲笑,她直接把手挣开,自己一个劲儿地就往前走。管他什么绣花鞋鬼故事,若真敢来,她气急了也敢一巴掌拍过去。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季长安笑了。
这才是她,而不是法院里抽烟时的深沉淡定。
“喂,怎么说生气就生气,等等我呀。”他说着,上前去追她。
她紧抿着嘴唇,下定决心不理他。
他只得找话讲,于是清了清嗓子,说:“刚刚那个是猫,不是什么别的。”
余光之中瞥见她紧绷的脸瞬间松了,他也舒了一口气,继续找话:“你忘记以前学校食堂那只肥猫了吗?不仅会自己开门,还会开水龙头。那时候你可喜欢去逗它。”
政法大学的B区食堂,从前的确有一只橘色的肥猫,常常窝在空闲的档口。何皎皎常去撸它,沾了一身毛又钻进季长安的车里,被他嫌弃得要死,却偏偏无可奈何。
想到那时候,她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季长安上前一步,挡在她的面前,乘胜追击:“还记得吧?要不改天咱回学校再去看看?也行那肥猫还在呢。”
“不在了,听说去年就丢了。”何皎皎遗憾道。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呀。”季长安夸张地吐了一口气,像是解了道难题。
她明明知道,他的话不能全信,如果他真的这么在意她,那先前都干什么去了。他又不是找不到她家。
但她的心还是没出息地动了一下。
他又低声下气地来哄:“小朋友,不生气了行不行?”
他天生长着一双多情眼,深邃似潭,眼神里总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而笑起来却特别蛊惑人心。过去很多次,她都陷入这一双眼睛里,容忍自己渐渐地往泥潭里沉去。
她撇开眼神,不再与他对视。
扭头的时候,无意扫过先前那一扇门,还真有一只猫在门缝里钻进钻出。
她感到窘迫,可心里却莫名地笑了下。
见她梗着脖子不吭声,季长安微微弯腰,往前探着身去看她的表情。然后用一根手指去戳了戳她的脸颊。
“你烦不烦!”何皎皎拍开作乱的手指,瞪他。
四目相对,他又笑了笑:“就烦你。”
她想骂他无赖渣男陈世美中央空调暧昧不清的狗男人!但对着他看起来真挚又深情的眼神,她实在骂不出来。
尽管她知道,那只是他的表象。
于是,她错开视线,绕过他走了。
好在小巷子并没有那么长,在极度煎熬中,终于看见了大路上来往的车水马龙。
一连串的拒绝让季长安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也没敢再上手去拉她,只跟在她后面几步的距离。他思忖着该怎么劝说,让她坐他的车回去。
但没想到的是,她突然加速,冲到马路边,伸手一挥,一辆出租车急刹在她面前,她眼疾手快地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季长安都傻了。
……
当天晚上,他失眠了。
等到第二天,他比往常迟了一个小时出门。
刚到停车场,就看见车位旁停了一辆白色的奔驰。
钟晚意开门走出来,笑着说:“难得啊,你居然还能睡懒觉。”
她今天是来找他帮忙去审查一份合同的,临出门时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竟然说睡迟了,于是便开了车,直接到他家这边来找。
季长安朝她点点头,上了他那辆宾利,钟晚意也随之坐进副驾驶,安全带自动伸出。
她边系好,边聊到:“好多年没回来,国内的车都摸不习惯了。你怎么都是自己开车,司机呢?”
“自己开方便一点。”他说,车辆启动,条形的氛围灯很精致。
从后视镜里观察车位的距离,眼神扫过后方停着的那辆白色小车,他突然说:“你这车还挺好,小巧。”
白色的奔驰E,线条流畅,车型很漂亮,适合年轻女孩子开。
钟晚意的眼神闪了闪,侧过身体去看他,微笑着问:“送女朋友啊?”
季长安没否认,问:“开着还行吗?”
钟晚意回正身体,看着前方,语气中有一丝他没注意到的不屑:“还行吧,便宜,但是样子好看,送小女孩的话挺合适,技术不好撞了也不心疼。”
季长安点了点头,两个人又就合同事宜聊了一会儿,钟晚意说有点困,便调低靠背,睡了。
……
几天后,何皎皎正在办公室里忙得焦头烂额,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请她下楼去签收一个快递。
等她到了楼下,整个人都惊住了。
一辆巨大的拖车停在那里,透明的箱体里停放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
工作人员拿着份文件走过来,态度极好:“您是何皎皎女士吗?您的奔驰E300到了,请您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