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回忆录之如何与百岁老人和谐相处[月泉淮]》山海狂心

7、人情

　　这次的“切磋”中她感觉内力又比之前稍有提升，像藤蔓植物，依附根骨每天按照一定的速度一节一节地往上涨。新的迷阵在这个前提下困月泉淮的时长比上次久出少许的时间，端木珩折腾半天能够破阵，阎乐就要她泄洪了。比剑术毫不意外的又是她单方面被月泉淮虐菜，较真地计算，勉强扛得三点六个回合，不过这次之后月泉淮开始会好心地提点她几句。

　　两盒新得的玉石托了侍女送到铸剑台，交代完需要分开熔铸楚辞就回房间，一摸燧影珠果然原原本本地在衣服夹层里待着，又把它放回身上，它圆溜溜的一个球体，让她觉得随便跳两下来就会从衣服夹层里掉出来，摔到地上发出硬邦邦的声音。寻常器物对燧影珠造不成影响，不能重新熔铸，即便是凿个小孔穿条线过去也是行不通的，不然她高低得把它整成吊坠那样挂脖子上或者腰间，比揣夹层里这种硌人办法方便不少。

　　接连几天的切磋之后，她忽然明白，客卿，不就是陪玩吗。宗主大人的专职陪玩，在宗主大人无聊时满足他追求武学的快感，而月泉宗给她这个陪玩的报酬是包吃包住，提供她需要的各类用品。月泉淮虽然不会七秀心法，但各路武学总有相通的地方，或许挨揍后的那几句提点，还能算得上“私教”。当时龙泉府大街上那句“我不建议月泉宗”误会已解开，也透露她不想入月泉宗的意愿给月泉淮，不然他真会招收她。

　　清楚自己长住月泉宗就是个长期的陪玩，以后天天都会有切磋。剑术上已经被吊打，阵法上要不停整新花样，即使不是族里的要求，楚辞也不喜欢每天都在琢磨同样的阵法。光送的这两盒玉石，远不够以后开阵的空缺，她得自己去找。

　　“客卿在吗，前几日您要的衣服做好给您送来了。”

　　“进来。”

　　月泉宗裁缝的审美也很在线，贴身的版型，黑底的羊绒袄裙用细腻的金线在胸口和肩膀绣了几朵梅花，中间的花蕊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缝嵌上一颗打磨成圆形的朱砂，一只仙鹤绕着腰部的轮廓飞行。为了搭配新衣服，另外给她配了同色系的雪地靴。

　　龙泉府的太阳是标准的冬日阳光，恰到好处的柔和温暖，是大部分人喜欢的天气，楚辞刚到了新衣服，出门不用再穿着月泉宗的弟子服饰了，她觉得现在出门最好。

　　她请侍女帮忙画幅地图，标清龙泉府的路线和珠宝铺的位置。商铺附近就那么几条路，简易地图上也很容易看懂，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走完第一条街就分不清了。拿着地图把能看到的路都对上一遍又一遍，沿街的渤海国人捂着嘴从旁边低头经过，边走边频频惊诧回头。可不能白给看，这就随机抓个幸运路人带她到珠宝铺里。

　　半人高的前台上只摆着个没复位的算盘，掌柜靠在交椅上打瞌睡，被前台完全挡住。楚辞走路脚步声小，没能让掌柜醒来，她犹豫几秒，还是敲敲台面叫醒掌柜。

　　“来了来了，小姐，您要些什么？”

　　掌柜搓搓脸提神，笑出一脸褶子从前台后走过来。奢饰品平常少有人来光顾，他没事就这么打瞌睡，今天意外被叫醒，看见来人惊喜。

　　他生平里见过的貌美女子不少，但比之眼前出尘的金贵小姐就显得索然无味了，唐人诗里的“六宫粉黛无颜色”原为杨贵妃而写，他看到小姐的第一眼觉得这句诗放在她身上同等适配，她便是不笑，冷冷地甩脸色仍然“百媚生”罢。更别说她这身做工精美的袄裙，他自己算是有点家当才能开得起珠宝铺，又让它在鲜有人光顾的情况下不至于倒闭，自己的衣着在阶层里不错了，可他的财力要让他买套小姐身上的衣服也是下不了手。

　　掌柜自觉眼光毒辣，认定自己只要把她服务高兴了，就能够大赚一笔。

　　在他意料之外，楚辞，没钱。非富即贵才能养得的出尘外表下，是吃好穿好，但资产只有几两钱的另类贫穷。

　　“贵店有玉吗，我想看看。”

　　“有的有的，您稍等，我都给您拿出来。”

　　掌柜从各处把玉翻出来摆给她看，柜子格子里的，前台抽屉里的，还有外间没地放，存在后面小仓库的都在此刻见了天日。

　　楚辞挨个摸过去，掌柜以为她不用对光照就会看质地色泽，殷勤地把最好的几块调换到第一列，行家面前说什么都多余，默默让她自己看。了然生意人的想法，她等掌柜贴心地服务完，挑出块白得带点透的试探。

　　“鹿台山白玉吗？”

　　“只是泾谷山白玉，鹿台山那块的，咱家店小，还进不到鹿台白这么上乘的货色。”

　　玉种繁多，世上很多人只会靠颜色分辨，小品类的名字问了是不知道的，就像查玉探灵，常见的是对光看纹路看纯度，谁会和玉共鸣？掌柜知道这双手摸过的玉比自己见到的多，以为她是试探自己会不会蒙骗，既不敢隐瞒，也不敢夸大，报出的每个字都尽量没有包装，就像刚摘的菜不择叶、不清洗，根部带着泥土直接塞进红色塑料袋里。

　　“泾谷白也挺好的。”

　　她说好，好在肯定比较便宜，她要挖矿石草药攒钱买便比较快，玉的市价让她决定只买一块。楚辞摸完把泾谷白玉放回去，优先放到第一排的都看遍，问过最好的泾谷白玉，跟掌柜闲聊谈起来。掌柜静立在旁等候她决定，绣金梅花反射出太阳的颜色，又吸引掌柜再次猜测她的身份，自己对玉的了解不如她，他实在很难想象出，到底是哪户权贵的小姐，做了门跟玉要经常打交道的学问。

　　店里的空气渐渐多了香味，楚辞自顾自查玉，掌柜已经摆好行礼的姿势走到门口，迎接带着侍女的顾客：“徐娘子安好，今日似乎比往常来得早了些。”

　　“今日午睡醒得比较早，起床这事儿就在脑子里晃，便过来了”，上了年纪的妇人微笑应和掌柜寒暄，搭上侍女的手跨进珠宝铺的槛就被满台面的闪到眼，“裘掌柜是在整理东西吗？”

　　“啊，这位小姐要挑玉，我就都摆出来了，有些乱，还请徐娘子不要介意。”

　　徐娘子顺着掌柜转头的方向望过去，正逢楚辞侧过头来对她点头打招呼，看清楚辞的面容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微微愣怔，久寻至宝而获大抵这样：“客卿妹妹，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

　　她喊得热情，可楚辞不记得自己见过她。徐娘子看上去大概六十多岁，绾好的头发中有好几根白的，虽然上了年纪，但好像比楚辞还不怕冷，身上穿的墨绿衫裙比楚辞的薄，声音慈蔼却并不缺中气，精神头很好，一看就是十分硬朗的。

　　楚辞想着怎么回这话，掌柜的疑问刚好拉回徐娘子的注意：“徐娘子认识这位小姐？”

　　“这位姑娘是我们宗主新近请来的客卿，相貌和阵法皆一等一的让人惊绝，我很喜欢，想找个时机认识一下，布料恰好在掌柜店里遇到了，有缘。”

　　说话时徐娘子朝转头掌柜的动作，露出后脑勺发髻簪好的两根步摇。银柄，珊瑚砌的月季，两小串珍珠穗子，楚辞想起来她去汇物阁领紫玉时看过，这两根步摇就跟玛瑙颈链和手镯放在紫玉左下角。徐娘子是月泉淮众多姬妾其中一位。

　　“原来小姐竟是国师大人的客卿！”掌柜睁大了眼睛，惊得连抬头纹都显了。

　　“娘子见过我吗？”

　　“客卿妹妹和宗主比武时，我远远地看过。这不快到宗主的大典了吗，我来这里给其他妹妹们买点配饰，拓拓喜气，客卿妹妹有喜欢的可尽管告诉我，我一并买了权当见面礼，不要客气。”

　　徐娘子不是只说说，而楚辞也并不客气，上扬的嘴角带起眼里的笑意，在一堆玉里指出泾谷白玉：“那便多谢娘子了。”

　　她出门时就打算好了，先买一块玉，等到套出产地她再神行去挖。现在徐娘子送她泾谷白玉的人情，等她去挖出来就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