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被替天行道后死遁了》禾爻爻

21、飞琴禅

　　压下心中疑虑，李听谷筹算时间差不多该轮到应玄和朝昭了，于是等沈漾简单收拾了身上的伤二人就再次前往试比擂台。

　　沈漾跟在李听谷身后穿过乌压压一片人，来到最前面正好见应家两兄弟，朝昭和陈半心都在一起。

　　顶着周边打量的目光，李听谷装作没看到，步子轻快走到几人面前。

　　女子有着瘦削的肩背和三分奔波薄相，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犹如古寺佛陀眼框中镶嵌的黑琉璃，摄人心魄。

　　应言睨了二人一眼，眼光流转从沈漾身上移到李听谷身上。嘴唇轻抿，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目光沉寂，应言不知道为何。失败的那一刻会想起曾经那个被他视为仇敌的女子。而如今眼前的这个李观意，总会让他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熟悉的狡诈感。特别是那双眼睛，每每一望进去，就好似再也挣扎不出，困入暗水。

　　此刻李观意和打败他的沈漾站在一起，二人偶尔对视笑笑。本不应该相关的李听谷和李观意，却带给了他亡人活人挣扎相重合的矛盾磁场和第六感，盘根错节，这种怪异的心理缠绕着他。应言有一种李听谷复活附身在李观意身上的错觉。

　　应玄自是没察觉自己兄长的不对劲，他先是看了眼李听谷身后百无聊赖似的沈漾，才凑到李听谷跟前细声问：“李观意，他是你何人啊？他究竟什么来头！”

　　事到如今李听谷只能承认沈漾与她相识，只不过见他愣头青的模样，她忍不住装模作样逗弄他反问道：“这你都还看不出来？”

　　应玄闻此心里咯哒一下，脑海中止不住乱想，见那沈漾长得挺好看的，实力也不差，的确讨女孩子喜欢。他压下面色的惊诧颤道：“该不会是你相好吧？”

　　李听谷额上滑过一排黑线，沈漾在后面听着身子僵了下，面上有了火热。干咳两声试图缓解尴尬。

　　准备说出的话噎下喉咙，她竟不知如何反驳。

　　反倒这时陈半心开了口：“吉祥阁卜筮之术闻名天下，二位都是术士，想必李姑娘和沈公子是同修吧。在下对吉祥阁倾仰已久，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实在令某大开眼界。”

　　陈半心说罢，沈漾就抬眼看了过来。

　　方才初见他就知道这就是李听谷让他查的陈半心，但由于初次见面不便盯着别人看，这会儿才顺着陈半心的话看过去，按捺下探究的心思，细描过了遍他的五官面皮。
　　虽然暗里打着不为人知的心思，面上沈漾还是彬彬有礼抱拳呵呵笑着回道：“这位公子谬赞了。”

　　一来一往本是个场面话，但陈半心语气诚恳，夸赞得绘声绘色，应言心底又是一阵说不明的别扭。

　　李听谷久久就感受到了一道炽热的目光，这会儿实在忍不住回探了过去。和那人的眼神撞上，李听谷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没想到居然是应言。

　　对面的应言也如梦初醒般慌乱移开眼神，神色凝肃，局促间还是难掩一丝尴尬。

　　李听谷心里咯噔一下，她总觉得应言看出了点什么。

　　为了错开二人间尴尬微妙的氛围，她把沈漾拉了过来细声朝他说道：“你去和应言搭点话，他想必有很多事情想问你。”

　　见沈漾和应言单独走到一旁交谈，那种怕暴露的心虚总算暂时放下。

　　看时间不早了，李听谷看向朝昭和应玄问道：“对了，你们什么时候上场？ ”

　　朝昭从始至终都默言肃着张小脸，对杨灵灵的挑衅很为在意。这会儿李听谷一问，她又重重叹了口气，耷拉着眉眼，“我对赢下杨灵灵没有多大把握，但是我还是不想给云清宗和师父丢脸。”

　　不想给云清宗丢脸？朝昭的话回荡在耳边，李听谷想起自己以前自从第一次赢下试比大会的魁首，想的也是不能给云清宗和师父丢脸。所以更加努力地修炼，和其他门派的弟子处处比试，直到李听谷这个名字在修仙界新一代翘楚中有了一席之地。

　　可是那时候师父对她说，比试和名声面子无关，和输赢无关，而是要处处观察他人的优势和弱点，积累其功法的特点和对付的方法。

　　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李听谷深知朝昭的感受，安慰道：“没关系，能够在此次比试中收获经验就值得。相信云清宗的同修们和你的师父也不会希望你拼死拼活受伤的。尽力而为就好。”

　　朝昭绽开笑颜，听了她的话心里好受许多。

　　“嗯，多谢观意姐姐。”

　　台上又一场比赛结束，长老宣布道：“下一场，云清宗朝昭，对，飞琴派杨灵灵。”

　　应玄语气里透露着担忧和鼓励，他看向朝昭对她重重点了点头，“该你了，师妹，加油！”

　　“好。”朝昭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正裙角翩跹如骄傲小孔雀般走上台的粉衣少女杨灵灵。

　　杨灵灵朝她抛了个眼神，站在上面双手环胸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根本没打算将她放在眼里。

　　二人正试开始交手。

　　应玄在下面都紧张地快要跳起来，巴不得每分每秒都对朝昭喊加油让全场都听到。

　　李听谷再次对这个傻小子感到心累，她按住他起起伏伏跳起来的肩膀，微咬牙道：“我劝你你先消停点吧，你这样喊谁都会更加紧张，别给她造成压力。”

　　“好吧。”应玄终于老实下来。

　　两道俏丽轻盈的身影在台上交错，一人如话本中的侠女清正凛然，一人如壁画中的仕女古典绵雅。朝昭执剑，杨灵灵却还未亮出她的琴。

　　这回李听谷倒是对这个飞琴派的小圣女有了新鲜的印象，想不到杨灵灵为人骄纵傲气，但修炼招式上完美承袭了飞琴派的传统技法。将琴的古朴与古韵和比试中的每一个动作都融合得恰到好处。仿佛从壁画中走出来，每一步步子都曼妙动人。

　　杨灵灵迄今为止还未露出琴，而是用脚下的步步莲和手上的莲花印震出禅境和禅心。这个不算得上是技法上的较量，而是在考察守心境的定力。无形之中对人施法，将人拉入自己的密法内。比通俗的幻境更加讲究心法修持。

　　朝昭的云清剑法只能硬攻，她不知道她究竟在剑舞什么。杨灵灵根本没有发出任何攻击。而是一直在脚下和手上做些奇怪的动作。她想阻止她的动作，却被她的莲花印消散掉。

　　迷茫之下，朝昭些许慌了神。

　　慢慢的，手上提着的剑松了，她的手变得绵软无力。耳边重重梵音盖在头顶，然后四面八方袭来。朝昭觉得自己是幻听了，这个声音只有她听得到。

　　“啊──”

　　脚下步子虚浮，剑不知觉就从手中滑落在地。朝昭捂着耳朵头晕目眩。她的头好痛。

　　朝昭双膝跪在地上捂耳晃脑，本是灵台混乱，台下应玄尖锐的声音此时传入耳中在一众禅音中尤为清晰。

　　“师妹！振作起来啊！别被她的幻象迷住！”

　　振作，对振作……她想起来了，她不能就这么输了。此时此刻可是在试比大会上，而对面是先前挑衅她的杨灵灵。

　　她抽出一丝清明仔细剖析，回想到至今杨灵灵都还没做出实际上的攻击。那就只有心境战了。

　　朝昭放下捂着脑子的手，盘坐在地上打坐。只要回归到打坐时天人合一的状态，就可以回避这些奇怪扰人心智的梵音。

　　杨灵灵见对面的少女终于反应过来，不禁嘴角一勾。在她闭目打坐之时化出一把朴素鹤棠古琴来。

　　“以为这样就可以回避梵音了么？可是你忘了，莲花禅发出的梵音是无形的，可是我的鹤棠音波，却是有形的。”

　　杨灵灵也盘坐在地，古琴放于腿上，粉色衣摆如一朵牡丹盛开，拥簇着中间最耀眼夺目的少女。

　　素手拂上琴，琴弦轻颤，缓慢悠扬的旋律响起。

　　李听谷觉得此曲有些熟悉，正巧陈半心在旁边，她问道：“此曲名为何？陈老板可知道？”

　　此曲的确尚有名气，不少人听过实属正常。陈半心自小学琴，自然知晓。

　　他答：“此曲名，《落花残》，是上一琴仙所创的婉约之曲。其中所含情绪微妙生动，被飞琴派收用做了法曲，其间攻身专注于经脉穴位。”

　　李听谷轻应：“原来如此。”

　　见她说完这句话就没了下话，陈半心低下头去看她。正好见到她因专注而轻颤的睫毛，在光影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明明是个年轻女子，却常常板着张脸故作老成。依他看来，她始终童心未眠，还藏有几分纯粹的天真和对生活的热爱。

　　是个奇特的女子。

　　李听谷对飞琴派的法曲倒有些熟悉，只见杨灵灵所拨之曲随着旋律起伏波动渐飞出灵刃，浅白色的灵刃在光线下散发出银光。

　　等飞到朝昭身上时又似隐入了她的衣中不见痕迹。

　　李听谷猜这就是陈半心所说的攻入了穴位经脉，所以明面上不见伤痕血色。

　　朝昭这次，不知又如何化解呢。

　　朝昭耳边的梵音早已散去，内心清净平和，无一丝波澜。耳边传来的悠扬琴音，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经脉行气变得堵塞。

　　她早便防着杨灵灵趁虚而入，在闭目调息之时就在体内打入了护身咒，以保住自己的五脏六腑。

　　现下杨灵灵伤她的经脉穴位，也在意料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