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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八仙过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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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阁不是素来以卜筮预言为生吗?怎么今年忽然身现试比大会?”
“对啊,也没听过吉祥阁有什么独特的功法。而且这个人居然在第一轮就碰到了应家大公子,还真是倒霉。吉祥阁第一次参加试比大会就要丢人现眼了。若是被他们的阁主知道,岂不得被气死。”
台上沈漾和应言已经开始出招,台下舆论不断,李听谷躲在树后将人们讨论的内容尽听入耳里。
沈漾如果真的输了,那吉祥阁在江湖上神秘的名声必定会减削许多。吉祥阁内大多人没见过阁主的真实面目,大概听到了此消息会记恨上这个没有来头的吉祥阁术士吧。
沈漾的卜术最为高超,远远要胜过他的占命,观星,风水。这会儿他掷出三枚铜钱,纷纷抵住了应言斩来的三道剑气。
“你终于亮出武器了。”应言微眯着双眼,看着不远处把他的剑气打散正在嗡嗡作响的三枚普通铜钱。
应言握紧了剑,虽然没把这个吉祥阁术士真正放在眼中,但他还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吉祥阁究竟有什么术法。
不过……眼前的这个沈漾,可当真是狂妄。一副清风明月的模样,谁人不知他应言的名声?往日和其他人比,他们早就吓破了胆。应言想到此,自顾自给他找了个理由。
吉祥阁隐世坐井,自然不知外面天地。想来也是认不得他应言。
沈漾素指从嗡嗡作响的三枚铜钱中捻出一枚,额边的发扫过眼睫。只见他的唇齿动了动,倏然背后就不知从哪升起了数枚铜钱。密密麻麻,占满了他的四周。
李听谷认得,除了起先的三枚铜钱,其余的全是化出的幻物。表面是铜钱,实际里面包含的全是沈漾的密法。
应言见漫天铜钱横于半空,阳光被遮蔽,似是要压他一头。
“雕虫小技。”他呵笑一声,想在数量上威胁他,真当他也不会么?
“狂海破天!”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应言杵剑在地面震出一道阵法。顿时蓝光似破土而出,围成四面八方的屏障,把沈漾和他的铜钱都圈在阵内。
沈漾默默看了眼自己脚下踩着的阵法,他一抬脚,瞬息之中又冲出数百把剑来,划破了他的鞋尖。
面上无甚波澜,他抬头仰望着自己的铜钱被飞剑一一击碎。眼瞳中幻影重重。
卜术与剑法的交合,众修士被这眼前的震撼惊得哑口无言。数量与数量的对抗,似是要揽括这一方天地。
飞剑不止从脚下阵法破出打掉沈漾的铜钱,同时应言也开始催动更多的剑直对他而来。
因为飞剑实在太多,沈漾仓促着脚步勉勉强强躲开。脚踏飞剑,他悬空着一边手上术法挥出残影避开冲身上的剑,一边脚下着急忙慌地原地换踏。
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应言这才又安放回心。
李听谷爬在树上去看,沈漾的铜钱大多已经被应言打碎。她摩挲着手指,心道:“依他的风格,不对劲,他的卜术可不是这种水平。既然应言的飞剑能够攻击,那他为何不用铜钱攻击?”
不过一会时间,沈漾的铜钱全部被打下。
原先被场面吓住的人们这会儿又闹个不停,嬉笑着台上那一抹仓促的身影。
“原来这就是吉祥阁的水平,就只有铜钱?这也太菜了吧!哈哈哈哈!”
“就是!要我说快点认输吧!应家大公子可是上届魁首,要是我能和应公子交上手就感谢上天了!不知是谁会异想天开认为自己比得过应公子。”
最后的铜钱被击落后,沈漾就听见在喧闹中对面传来的一声讥笑。
沈漾忽然不想再和他的飞剑打交道了,跳下剑来任凭那些剑划破他的身体。独身站在风中,他问:“应公子不知是否听过术士解卦一般会说个暗语。”
神神鬼鬼,应言可不会被他这种话给吓到。眸光锐利如刀,他扯了扯嘴角。“听过又如何?”
沈漾似是感受不到疼痛般,一一缓缓述来:“卜卦本为预测未来之法,穷极天地规律,解析人道规律。因为提前道出结果,会涉及因果。所以术士们大多会说得模糊不清,这就叫暗语,只能靠求卦之人的悟性去判断究竟。有些时候卦师将断语说得绝对,就变成了箴言。不可变,不可逆。主气未到,客气已至。逃不过的时空,就决定了你的宿命。”
如此意味深长的言语,可是和试比有什么关系?
“此话何意?”应言一头雾水。
话音刚落,原本围绕在沈漾身侧攻击的飞剑定住悬浮,应言蓦地吐出一口鲜血。脚下阵法破裂,蓝光屏障也随之消失。
应玄揉了揉眼睛,手指颤抖着指着台上。
“我没看错吧?我兄长居然吐血了!”
李听谷唉叹一声,这个沈漾,居然还搞扮猪吃老虎这套。他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应言瞳孔颤抖,捂着心口不可置信道:“你做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力量能破掉他的阵法,控制他的飞剑?
沈漾扣了扣耳朵,“我不是说过了么?卦师的暗语,要自己去悟。”
“去!”
他轻挥手,身后飞剑全部朝应言方向攻去。
应言举剑狂斩,控制了他的剑又如何?他自己的剑难道他自己不清楚吗?
“解!”
应言试图解开飞剑,可惜无甚作用。可他也不罢休,剑的使用也是有技巧的,就凭术士的卦理,如何能与高超剑法相媲美?
与这些出自卦师手中的飞剑斗,他轻而易举便可破解。
在尝试用应家独门剑法的一二重后,应言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难缠。
应玄在底下看得清楚,他的后背忽然升起一阵恶寒,顿时心头涌上有不好的预感。
他忍不住嘟囔道:“不应该啊,这实在太过诡异了。飞剑的走向毫无章法,兄长都已经使到了第五重,怎么可能还未击败飞剑。”
谁都知道应言是应家最为天才的年轻一辈,自小就是天之骄子,修到了人人羡煞的应家剑法第七重,同辈之中除了一人,比试从无败绩。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被……
台下的人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甚至萌生出应言最后会被击败的想法。
直到用出第七重剑法,应言已经满汗淋漓,他喘着粗气,眼里布满了血丝。
濒临失败的压迫,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了。应言耳边变得尖锐刺耳,这样紧要的关头,他又忍不住分出一丝神回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同辈之中第一个把他击败的人,可惜她已经死了。
李听谷,他其实,真的怀念过她。
直到眼前的剑变为虚影,应言撑出一张小小的结界,目光聚焦在远处站着悠哉的身影上。
他的结界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应言忽视飞剑划伤身体,拼尽全力冲向沈漾,抵住飞剑的结界短短几秒已经破裂。
碎为粉尘的一刻,飞剑尽数刺进应言的身体内,而他也在最后关头打出一掌。沈漾的脸拉近,应言看见了他眼中闪烁的笑意。
清风明月,神色自若。
应言看到沈漾的脸又拉远,连带着他的身子就像泡影般飞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身上的窟窿流出汩汩鲜血,应言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手掌。
他真的把他击飞了?他自己都不信!
沈漾倒在地上,四肢大张朝天,他动弹了一下手指,本想再起身,却看见头上飞来一只淡蓝蝴蝶。
那只蝴蝶最后停在他的鼻尖上,里面传来李听谷的声音。
“你认输吧,你赢了他,后患无穷。”
蝴蝶梦幻闪动的翅膀让他从打斗的激烈中抽出身来,的确,他不能因此上瘾了。他本来过来就是为了玩一玩而已的,没必要太过认真。
应言半跪在地,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抵挡飞剑了。已经有了几丝散漫的视线锁住那躺在地上的血人,他居然看到他还在玩蝴蝶。
玩蝴蝶的人把蝴蝶小心翼翼地从鼻尖取下来,声如清风,带有不经意道:“我认输。”
沈漾和树上的李听谷对视上,她在他的眼中是倒着的。倒是有些滑稽,他忍不住笑了下。
应言周侧的剑也停住落在了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却是仿佛被抽干了气,半天也没缓过神来。这比让他输了还难受,应言感受到了轻蔑。
应家大公子的骄傲,在这一刻就好像变成了一个笑话。?
修士比试完会有弟子们送到医房疗治,应言和沈漾分别被反方向带走。
应玄扶着应言的手臂,看见他还在往后看沈漾的背影,他从未见过兄长有过这样的眼神,心痛安慰道:“兄长莫要再看了,咱们不是赢了吗……”
“你不懂。”应言言语中说不出的沮丧,一瘸一拐地离了场,魂魄却似跑掉般整个人虚浮飘忽。
李听谷从树上跳下来,跟在沈漾的身后。
果不其然,走到医房的半路沈漾就让随行弟子离开了。
“出来吧。”
他背对着李听谷,自顾自寻了一块石头坐下,伸了个懒腰舒叹道:“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不过你还别说,你以前的这个仇敌是有点难缠。”
李听谷顺其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身边,掏出一块方帕递给他。
“擦擦吧,你全身都在冒血。”
熟悉却许久不见的一张脸转过来,沈漾接过她的帕子,随后他把帕子叠好收入怀中,并没有拿来擦血污。而是用洁身术清理了一下身上。
他还不忘损她一下,冷声嗤道:“我可不像你,这种术法我还是会的。”
看着他又变回了原来儒雅公子的形象,李听谷这次算是对他刮目相看了,同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多变。
风扬花舞,看着眼前人身上带了与往日安定不同的风霜奔波气,李听谷细长的眼尾扬了扬,笑道:“别来无恙啊,沈阁主。”
自从她离开吉祥阁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仔仔细细看着面前的人,李听谷语气说不清的别有用意。
沈漾微愣,再次相见除了打趣说笑外,口齿本似被堵住般不知如何开口。经她一提,沈漾才安然道:“你也是,李……魔头。”
最后二字,他凑到她耳边,快要咬上她的耳垂。气息喷洒在李听谷的耳垂上,李听谷即刻就离远了些。
感受到手臂的鸡皮疙瘩起来了,她暗损他二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