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魔头被替天行道后死遁了》禾爻爻

13、离烟火

　　说书人老张过完年又开始兢兢业业地工作，说到高*潮时那叫一个口沫横飞。台下坐客满堂，时不时传来大喝捧场的“好”声。

　　李听谷的生意也好了点，这会正在给一人解卦。破烂旗帜临风翻飞，漫漫雪天下她瘦弱的身姿佝偻在一起。

　　她说得也极为卖力，手指指向破布上的卦象。“这位姑娘你看呐，你命带红鸾今年发动，桃花有子午卯酉，你这根世爻临卯沐浴发动生官鬼，正是桃花来临之象啊！”
　　算卦的姑娘面色一红，羞答答看着李听谷，“真的么大师？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俞青自从知晓他喝得烂醉让陈半心这个客人收拾的碗筷后，就感到非常抱歉。提了点年货来到陈半心的琴铺与他唠唠嗑。

　　这会二人正坐在门口搭了张小几喝酒，看着外面李听谷忙碌的身影说笑着。

　　俞青大多时候都待在药生尘，很少看到她算卦，他呵呵笑道：“想不到观意丫头还真有几分本事，以前见得最多的是她懒散睡觉的模样，这样认真的神情倒是稀罕。”

　　陈半心看着那点黑色身影，突然有点好奇她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于是问俞青：“观意的这身本事是在哪里学的？我见她似乎厉害得很，不止是会算卦啊。不瞒您说，观意还曾救过我一次。”

　　知道二人还有过命的交情，俞青也就按自己知道的说了。

　　“她一来到剑河镇时就已经在靠这个挣钱了，那个时候她没地方住，身上的钱不多，我看着她可怜就把药生尘的一间房屋租给她了。我也问过她是在哪学的，她只说是一个贵人教她的。”

　　贵人相助？若非道路曲折怎会称得上贵人？

　　陈半心想着，又把目光投在对面的瘦削身影上。只见方才问桃花的姑娘已经走了，这会儿走过来两个白衣人，站在她的摊前。

　　李听谷刚把卦金收入囊中，面前就停了两道白色身影。抬起头去看，居然是朝昭和应玄。

　　“诶，你们怎么来了？”见他们来了，李听谷居然还有点惊喜。

　　应玄好似对她这摊子很稀奇，又是动一下她的破旗帜，又是把她的龟壳拿起来玩一玩的。

　　他两眼放光，对她的真实身份有了了解。他觉得术士这个身份放到她身上分外稀奇，又违和又贴切的。

　　“上次听道微仙尊说你是术士，我还不信，想不到你真是啊。你不是有灵脉吗？为何不选择修炼？”

　　李听谷选择回避这个问题，直接把他漠视了，对朝昭祝贺：“新年快乐。”

　　应玄见她又把他当空气，放下她的龟壳埋怨道：“你怎么不理我？”

　　朝昭先是对着应玄小声说：“师兄你太冒昧了啦，这是人家的私事。”

　　随后她又对李听谷笑道：“观意姐姐新年快乐。我们来找你是想让你跟我们去一下云清宗商讨一下慕家的事儿。”

　　大年三十的前几天李听谷给华法云传了灵讯，当时在破庙寒狗被他的剑一剑刺穿后化成飞烟，但它根本没有死，那只是它的逃脱术。一阵飞烟遁千里，它估计是跑回魔都黑留城了。华法云当时只回她了解了，然后就再没有问其他的。

　　李听谷那几天忙着筹备过年倒是把一些其他细节忘记了，正想找个机会再说一下想不到云清宗就让人来找她了。

　　“好，那我随你们上山吧。”

　　这个慕家害了那么多人命，还差点把她吃了。李听谷心里很是想报复一番，必定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应玄还沉浸在她是术士的这个意外身份中，他还从未算过卦呢，于是着急忙慌地想试一下。兴致冲冲道：“李观意你会算卦呀，那你帮我算一下。看一下我什么时候娶妻生子？”

　　李听谷冷笑一声，看他这傻样她忍不住逗弄道：“我观你的相，你怕是娶不到妻子了，要孤独终老，无子无孙喽。”

　　应玄听闻恍若晴天霹雳，似是要站不住脚。“什么……”

　　朝昭在一旁捂着嘴偷笑，看到一袭青色人影走来，她喜出望外道：“陈大哥也来了。”

　　陈半心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听闻你们要去云清宗商讨慕家的事，当时我也在场，不知能否与你们一同前去？”

　　朝昭笑道：“当然可以呀。”

　　李听谷却心一紧，一想到祈福大会那天他被云清宗的人追杀，她就始终怕和他再次出现在云清宗。她把陈半心叫到一边，直说道：“你不准去。”

　　陈半心笑得跟个狐狸似的，根子里却执拗不允许任何人撬动。他语气温吞，像只乖巧的小狗。“为何？脚在我身上，我想去就去。难不成你还能把我腿砍断了？”

　　“你！”她从未见过有人如此不要脸。

　　李听谷压低声线：“你对云清宗有企图我知道，你孤身前去我不说什么。但你和我一起出现在云清宗，我们交往这样紧密，万一被认出来那天就是我救的你，或者你又闯出什么事被人家以为我们是一伙的，我不就被你拖累了？”

　　陈半心总算抓到她在意的核心了，目光流转，言语深长，“你和云清宗有仇？就算被抓到和他们有过节的是我，你直说是我威胁的你，有何不可？”

　　李听谷哑口无言，站在雪中两颊微微鼓起，风把她的头发吹乱。

　　“我给你的伞呢？”他突然问。

　　她呆愣了下，“啊？哦，没带。风大会吹坏。”

　　朝昭起初站在后面见二人好似不愉快的样子以为他们闹矛盾了，刚走过来准备劝一下就听到这句话。她心道：原来不是闹矛盾啊。

　　“那我们快上山吧，观意姐姐，陈大哥，你们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

　　李听谷不解，“只是商讨一下，为何还要收拾包袱？”

　　应玄这时站出来，叉腰傲娇道：“牛织花后我们就向师父提起过你，你救过我们一次。加上慕家是你冒着生命危险给云清宗传的消息。师父觉得你聪明勇敢，所以想见见你，邀请你到云清宗小住段时日，留你观看五年一次的试比大会。”

　　说完他观察了一下李听谷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怎么样？是不是很激动啊。要感谢就感谢我吧，这可是我的提议。没有我的面子，别人想去还去不成呢。”

　　他一直在等李听谷兴奋激动的声音，过了良久没有听闻一点动静的他睁开眼。正好对上她那阴恻恻的笑。“我真是谢谢你啊。”

　　李听谷双手环胸，无所谓道：“先说好我只去把慕家的事说完就要回剑河镇，我还要赚钱交房租呢，没空在你们那住。我就一介凡夫俗子，也没什么好见的。待我向你们师父问个好就行。”

　　“不行！”应玄突然大叫道，奔过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

　　她一袭黑衣，看起来是那么的冷酷无情。应玄好像真的很怕她不去，手上力道渐重，掐得李听谷肉疼。她一看，他居然红了眼眶。李听谷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去就不去而已，有什么好哭的？应言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弟弟啊？

　　“试比大会我和朝昭都会上去比武，难道你不想看吗？”

　　他又近了些，近到李听谷可以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应玄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期盼她看到自己比武的样子。但她就是给他一种熟悉感，一对上她的眼睛，他就觉得心沉静下来。

　　而李听谷这回是彻彻底底仔细看了他的容貌，在她被云清宗抽去筋脉赶下山流浪躲藏的那段日子里，她被应言抓回应府折磨了几日。应言是属于城府极深且非常记仇的那种人，她以前害得他当堂出丑过，被他抓到用几倍的力度报复了回来。

　　那时候的应玄还是个小少年，有一夜贼人潜进应府把应玄绑了，在越墙的那一刻他想对她呼救，和她对上了眼。被绑在偏僻花园中的她使计提醒了应言，等把应玄救回来，应言就把她放了。那个时候的小少年应玄还跑过来抱住她叫她漂亮姐姐。

　　应家子弟众多，起初李听谷还真没看出来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少年。想不到都长这么大了。

　　应玄赌气道：“你去看试比大会，房租我给你付。这点钱，小爷有的是。小爷的朋友怎么能被区区房租压倒！”

　　朋友？李听谷有点意外他居然会把自己当做朋友。

　　朝昭这时也走过来可怜巴巴望着她，“昭意姐姐你就去吧，师兄和我都可想你去了。而且那天非常热闹呢，此次试比大会轮到云清宗，天下高手都会云集在此一较高下呢。”

　　李听谷从前就是云清宗的高手，怎会不知试比大会的热闹。不过那时候人多眼杂，的确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她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化了容却还是如此惊心胆战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敏感胆小了。追溯着内心深处的方向，她才似乎明白了。

　　剑河镇卦师的日子太过闲适美好，试比大会和祈福的烟火气不同，仙门修炼只会引起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和如今的日子崩裂感太强，所以自内心抵触吧。

　　拗不过少年少女这种炙热的目光，李听谷只好认输。“好了好了我去，不去的话感觉我是为了坑你房租钱似的。”

　　和俞青打了声招呼，四人就乘坐应玄带来的坐骑飞回了云清宗。

　　听朝昭说慕家的事是关乎魔君，最令人心惊的是邪法悄然盛行在世家，周边纵使有风声也无人敢阻。

　　这让李听谷想起那天傍晚去送药，路经慕府就害怕得跑躲的路人。

　　这件事在仙门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仙门十宗十七派联合成一个组织彻查此事，带头的就是云清宗。此外，有些世家也会前来帮忙。

　　李听谷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万一碰上应言怎么办？她还是怕，重回以前的腥风血雨中。被淹没在女魔头，不肖子弟的骂声中。要是被世人知晓李听谷没死，那换来的就是无尽冠冕堂皇的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