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别》古山

31、第三十一

　　半夜，夏闻别一个人独自来到酒吧，点了一杯度数很低的酒，沉默着坐在吧台上消愁。
　　少年身穿由粉渐变蓝的上衣，黑色短裤衬托着夏闻别的腿又白又长。

　　夏闻别听着酒吧放的轻缓音乐，抿了一口酒，滑动着和池愈之的聊天记录。

　　不一会，有人坐到了他隔壁座，点了一杯度数比较高的酒。夏闻别瞥了那人一眼，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点。

　　“喂池哥，嫂子不和你来啊？”与那人同行的人道。
　　夏闻别听到这个称呼，转过头看了那人一眼。
　　那个被叫做池哥的人笑道：“你嫂子在家呢，她不能喝酒。”

　　与他同行的人又问：“我想知道你和嫂子...”剩下的话夏闻别有些听不清，只听坐在他旁边的池哥喝了一口酒：“你嫂子小时候生日那天拿父亲不是去世了嘛，去年你嫂子生日的时候我给她定了蛋糕，过马路想去拿蛋糕的时候差点被车撞，要不是你们嫂子我可能没法坐在这和你说话了。”

　　夏闻别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奈何对方的声音实在有些大，谈话内容一股脑全挤进耳朵里。

　　夏闻别滑动聊天框的手一顿，只听那人又说：“她拼命跑到我面前把我从货车前面拉走那会，我就觉得这辈子非她不娶。”
　　手上的戒指和脖子上的芒果项链存在感越发明显，夏闻别此刻心堵的慌，冷汗直冒。

　　夏闻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台上的酒一饮而尽，胡乱的擦干嘴角残留的酒水，起身快步走出酒吧门口。

　　路上，昏黄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灯光在他脸上亮了又亮，明明现在正处夏至，可夏闻别感觉浑身冷得不行，冷汗从额角滑落。

　　夏闻别颤颤巍巍走到家里，打开门发现家里亮堂堂的。夏闻别正疑惑着，只见池愈之穿着围裙从厨房走出。
　　池愈之拿着锅铲，笑着走过来将夏闻别的外套脱下，又在他身边嗅了一下，生气道：“你不是不能喝酒吗？怎么身上一股酒味？”
　　夏闻别眼睛定定的池愈之的脸，颤抖着伸手抚摸池愈之的脸，感受着对方传来的温度。池愈之愣了一下，但还是蹭着夏闻别的手回应着。

　　池愈之起身走向厨房，回头笑道：“准备一下，吃饭喽。”夏闻别愣愣啊了一声。
　　夏闻别下意识往脖子上看了一眼，发现脖子上的芒果项链不见了，他又将手抬起，戒指还在自己手上。

　　池愈之将一盘盘热腾腾的饭菜端到桌子上，夏闻别从身后紧紧的抱住了他，声音哽咽：“哥...我好想你。”
　　池愈之转过身吻上他的额头，深情道：“我也想你，快吃饭吧，不然菜一会就凉了。”

　　夏闻别的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掉，抱着池愈之不肯松手。池愈之轻笑一声，将他抱起放到椅子上，笑道：“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还要让人抱啊。”说着，他从厨房拿出筷子放到夏闻别面前：“快吃吧。”
　　夏闻别没动筷，直勾勾的看着池愈之。池愈之扒拉了几口饭后又夹了一块肉放到夏闻别碗里，憋着笑问道：“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夏闻别吸了吸鼻子，摇头道：“没有。”

　　池愈之又夹了一块肉放到夏闻别碗里：“那就好好吃饭，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夏闻别抹了一把眼泪，拿起筷子吃饭。

　　吃完饭，池愈之起身收拾碗筷，对着夏闻别道：“快去洗澡吧，水我给你热好了。”
　　夏闻别坐在原地没动，眼眶红红的：“不去。”
　　池愈之收拾碗筷的手一顿，叉腰没好气道：“不行，一身酒味难受死了，快去洗澡。”说着，他便从沙发上拿起夏闻别的衣服道：“快去。”

　　夏闻别红着眼睛道：“我不去，我怕我一进去你就消失了。”池愈之一脸莫名其妙道：“我怎么可能会消失？你是想和我一起洗吧？好吧。”
　　没等夏闻别反应，池愈之就将夏闻别扛起，掂量了一下：“好轻哦，你最近肯定没好好吃饭。”

　　说着将他抱到浴房里，三两下脱掉夏闻别的衣服，打开淋浴。

　　冰冷的水一下子淋湿了夏闻别，也淋湿了池愈之，池愈之身上的衣服变得有些透明，全粘在了池愈之身上。
　　夏闻别被突如其来的冷水刺激了一下，水流顺着鼻子缓缓流下，额头前的碎发也黏在了一起。
　　池愈之哎呀了一声，疑惑道：“这水怎么是冷的？”正当他想转身想看一下热水器时，夏闻别把他拽了回来，吻住了他。

　　浴室里安静得不行，只是水流和夏闻别喘气的声音。夏闻别感受着对方热烈的回应和对方身上的温度，时间仿佛拨回到他们热恋的那时。

　　夏闻别从主动逐渐变为被动，最后变成了被迫。
　　池愈之松开他时，夏闻别红着脸重重的喘气着，池愈之笑着蹭了蹭他的鼻尖道：“洗吧，我不会消失的。”

　　两人洗完澡，池愈之拿起吹风筒帮着夏闻别吹头发，头上热气一阵接着一阵。
　　不一会，吹风筒的声音消失，池愈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嘻嘻道：“好软哦。”夏闻别没反抗，任由对方揉着。

　　池愈之将夏闻别拽起，握住他的手道：“我们要不要来试一下华尔兹？我最近看有很多人在跳。”
　　夏闻别半信半疑的回道：“那个舞蹈吗？我不会。”
　　池愈之笑着揽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语：“你先抓着我的肩膀，跟着我的步伐来。”说完，池愈之抓着他一步一步的跳动着。

　　他们在屋檐下翩翩起舞，在还未拆掉的生日气球面前向世界宣誓着他们轰轰烈烈的爱情。

　　傍晚，两人躺在床上，夏闻别伸手在池愈之的脸上蹭了蹭，轻声道：“你会离开我吗？”
　　池愈之睁开眼睛，抓住他的手亲吻着，哑声道：“不会。”
　　夏闻别此时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了，但还是强撑着问道：“明天你还在吗？”
　　池愈之抱住他：“在的。”随后像哄婴儿一样轻轻的拍着夏闻别的后背，夏闻别抓着池愈之的衣角，沉沉的睡去。

　　隔天一早，夏闻别猛的睁开眼睛，面前什么都没有，芒果项链又重新回到脖子上，而他的手正紧紧的抓着被子。
　　夏闻别坐起身，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滑落，无力道：“骗子...”

　　中午，林仰提着酒和餐食站在夏闻别家门口，在手机上啪啪打字，不久，夏闻别就走过来给他开门。
　　林仰看着他一脸憔悴，担心询问：“你怎么了？”
　　夏闻别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你怎么有空来找我，我和你家那位一起？”
　　林仰把袋子放到桌子上，无奈道：“叶鸿他家里有个会要聚一下，正好我也没啥事，就来找你了。”
　　夏闻别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呵呵笑道：“你不会是因为没人陪才来找我的吧？明知道我不喝酒你还买酒。”

　　林仰欲哭无泪：“哎，最近叶鸿都不怎么理我，我就来找你买个醉。而且我这酒度数很低的，味道也不错，你能喝的。”
　　两人坐到桌上，林仰喝了一口闷酒：“我家叶鸿最近和一个女生走得好近，他还在我面前夸那位女生漂亮。”

　　夏闻别吃了一口凉菜：“是吗？你吃醋了？”
　　林仰不屑的笑道：“我怎么可能吃醋？不就是夸那位女生漂亮嘛，那是他对那个女生真实的评价，我怎么可能吃醋呢。”
　　夏闻别继续吃东西，没什么反应：“哦，你就是吃醋了。”
　　林仰：“...”

　　“话说。”林仰又开了一瓶酒：“你最近怎么样？”林仰喝着酒，又看了一眼夏闻别手上的戒指：“那个戒指还不摘下来啊？”
　　夏闻别将手缩了下去，勉强笑道：“不摘，我昨晚还看见他了呢。”说完夏闻别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林仰猛的放下酒瓶，大声喊道：“你说什么？你看到了什么？”说着，他便站起身走到夏闻别面前，抓着他的肩膀道：“你说话呀，你看见什么了？”
　　夏闻别将脸转向一边，沉默着不说话。

　　林仰松开了手，定定看着他，有些伤心道：“我还以为你的病已经好了呢...”说完，他又担心的问道：“那你吃药了吗？”
　　夏闻别摇摇头。

　　林仰叹了口气，拉着夏闻别道：“走吧，我们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医药费我报销。”
　　夏闻别甩开他的手，僵着脸道：“我不去。”
　　林仰有些崩溃的喊道：“你病得更重了，这样会影响你的生活的。”
　　夏闻别垂眸道：“不会的。”

　　林仰看了他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夏闻别抢先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林仰看着他，眼底情绪不明，仿佛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来，只好转身走了。

　　林仰走后，夏闻别趴在桌子上，指甲轻轻刮着面前的酒瓶，然后一口闷掉剩下的酒。

　　不一会，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夏闻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
　　池愈之走过来抱住了他，轻声训斥：“你又喝酒，不是告诉你不能喝酒吗？低度数的也不行。”

　　夏闻别看了看手边的酒，垂眸道：“我知道了。”
　　池愈之这才松开了他，又抵着他的额头问道：“有朋友来我们家了？”
　　夏闻别嗯了一声：“林仰，他来我们家找我喝酒。”
　　池愈之没好气道：“又是林仰...算了，看在他照顾你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夏闻别轻笑道：“今晚要不要去楼下的小吃街逛逛？”
　　池愈之笑眯眯道：“好啊，什么时候？”
　　夏闻别僵着笑眨了眨眼睛：“我不是说了吗？就今晚啊。”
　　池愈之顿了几秒，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啊亲爱的，我可能去不了。”
　　夏闻别愣愣道：“为什么？”

　　池愈之指了指自己的腿：“你不知道吗？我的腿在那场车祸被压到了，现在都还不能正常走路。”
　　夏闻别看着池愈之不知何时拿上的拐杖愣神，池愈之一把把他抱住：“要不是你把我拉过来，我可能就没命了。”

　　夏闻别看着天花板，内心好像在挣扎什么，随后拍了拍池愈之的后背道：“好，那我晚上自己去买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