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魔劫》人间小可

4、第 4 章

　　陈初簇紧眉，努着嘴，使劲盯着自己的手机，犹豫了好半天，才接。
　　妈妈用不疾不徐的声音说：“初初，明天你城岩哥哥过来，你爸让你必须回家。”
　　陈初抓着发紧的头皮，一脑门子官司的说：“什么叫我必须回家？城岩哥哥过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她语气冲了点，妈妈当下态度也变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城岩来为啥？还不是因为来看看你。”
　　陈初哀叹了一声，愤愤的说：“城岩哥哥或许只是去看望您跟我爸呢！还有……你们少在那儿乱点鸳鸯谱，别以为我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
　　“哎，你这孩子，我们打什么主意还不都是为了你！”
　　“那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吧？”陈初本来嗓门不大，可是因为一时情绪激动，声音还是显得有点尖利。这时候，同宿舍的梅子正好回来，听到动静，忙问她怎么了？
　　陈初看到自己攥着手机的手都爆出了青色筋络，赶紧深呼吸了几下，跟梅子说：“没事儿，我妈说周末让我回家。”
　　梅子笑起来，满是羡慕的说：“看你多好，离家这么近，想啥时候回去都行。”
　　或许是因为梅子过来打了个叉，陈初才平静下来，跟妈妈说：“好，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妈妈终于也满意了，问：“要不要让你爸派司机去接？”
　　陈初赶紧拒绝，“不要，我认识路！”

　　陈初家离学校也没多远，半个小时的车程，不过，自打她上大学住校以来，就很少回去。
　　妈妈看到她背着双肩背，插着牛仔裤的口袋站在家门口，赶紧打开门说：“你不是有钥匙？”
　　陈初摸了摸书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挥手：“这不是没找着嘛！”
　　于是，老妈教训她说：“女孩子家的书包跟开杂货铺似的，没个规矩。”
　　陈初点点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通训诫，反正她从来不爱顶嘴，也不爱较真，有时候，就算别人说了什么她不爱听或者认为不对的话，她顶多假装没听见。
　　进了家门，陈初四处看了看，问妈妈说：“我爸又不在家吧？”

　　妈妈拿着遥控关了电视机，拉着陈初坐在沙发上，笑起来：“他出去给你买烧饼了，你上回不是说廖记的葱油芝麻好吃吗？一大早就去排队了。”
　　陈初悻悻的吐吐舌头，“我那只是随便说说。”
　　“反正你说的他都能记住！”妈妈起身去端了盘水果放在茶几上，又重新坐在女儿旁边：“你安心陪妈说会儿话，你爸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
　　陈初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伸开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问：“咱们俩能说什么呀？”

　　陈初跟妈妈也真是没什么话说，她小时候妈妈工作忙，根本没时间带她，不是把她扔给邻居的何阿姨，就是送到爸爸单位去，那时候，刚学会走路的小陈初，随便丢个玩具给她就可以一个人在爸爸办公室的长沙发上玩儿一整天。
　　她学说话的时候，第一会叫的不是妈妈，而是姨姨、爸爸这样的发音。
　　从小到大，陈初跟妈妈在一起的时间总共加起来都屈指可数，不管寒假、暑假、周末、过节，妈妈都忙的一塌糊涂，很多时候她都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父母带着去公园、去游乐场，而她只能自己在家做作业。很多时候，学校开家长会，她宁可让爷爷奶奶去，也不会叫妈妈，她知道，就算跟她说了，她也不能到场。
　　幸好那时候，爸爸的事业还没有像现在这么轰轰烈烈，偶尔会抽时间陪着她。
　　在陈初眼里，妈妈就是称呼，缺乏那些具体的温柔、慈爱的感觉，而她也从来不把心事跟她讲，她知道她忙，从不刻意去打扰她。
　　正因为这样，从小到大，陈初跟妈妈之间总缺乏那种母女连心的感觉，小时候，妈妈还能抱着她说 “初初，抱歉，妈妈有事儿不能跟你玩儿。”长大了，她却只能客客气气的跟她说：“初初，你大了，凡事都能做好，自己去吧！” 每每这个时候，陈初总是默默的点头。
　　所以，刚刚，妈妈说要跟她聊聊，她才会不假思索的说“咱们俩能聊什么呀？”

　　妈妈对陈初的态度有些不满，拍着她的腿说：“嘿，这孩子，跟你妈有什么不能说的？”
　　陈初吐吐舌头，笑起来，“您想说什么就说吧！”
　　妈妈点点头，问：“你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我们单位最近又给我分了套房，三居室，我想装修好了留着给你以后结婚用。”
　　陈初彷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妈，我才大三，您这事儿计划的早了点吧？”
　　“早什么？你眼看就毕业了，而且房子装修也需要大半年的时间，装修好了，再放放甲醛，怎么也得一年半以后才能住了，到时候，你早毕业了。……来，告诉妈妈，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妈妈热切的看着陈初。
　　陈初却抿着嘴不说话。
　　“说呀，妈妈好找人设计。”妈妈催促着。
　　“妈，门铃在响！”陈初如获大释一样，起身去开门。

　　陈初知道这个时间来的人肯定是莫城岩。她挤出一抹嘴灿烂的笑容，杵在门口看着门外站着的俊朗的年轻人说：“城岩哥哥，别来无恙！”
　　陈初对莫城岩并不陌生，因为陈、莫两家颇有些渊源，陈初的爷爷跟莫城岩的爷爷曾一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一同扛过枪，打过仗。当年，在朝鲜战场，要不是陈初的爷爷把莫爷爷从死人堆里背出来，估计就不会有后来的莫伯伯，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莫城岩了。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莫爷爷就是典型，后来莫爷爷成了政坛上的风云人物，官居高位，说一不二。
　　也许是一直记着爷爷对他的救命之恩，后来，莫爷爷不惜动用各种关系，把父亲陈祥斌从钢铁研究院调到了电力总公司，又调到了某部委。就连母亲，也是沾了莫家不少光，从某派出所的副所长，升到某分局的副局长，这中间，都是莫伯伯出的力。
　　莫城岩大陈初四岁，她一直喊他哥哥。因为陈、莫两家人关系一直不错，也颇多来往，所以，两个孩子之间也亲近，每次，陈初去莫伯伯家玩儿，莫城岩都会把自己的好吃的、好玩儿的给陈初，当然，莫城岩到了陈家，陈初也不会吝啬。
　　以前，两个人经常见面，见了面就没大没小的一阵疯闹，直到后来莫城岩去上海读大学，才不常见了。算起来，他读了本科读硕士，读了硕士又开始读博士，也已经有七八年光景了。
　　虽然每年寒暑假，莫城岩也都会回来看看她，但每次都匆匆忙忙，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聊上几句，不是她要上各种补习班，就是他要去应付别的事儿。
　　其实，对于莫城岩的来访，陈初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惊喜。她只是不喜欢父母强加给她的那些无形的期许。他们当着她的面，曾有意无意说过很多次：“初初，城岩对你印象很好，很喜欢你，而且，你莫伯伯也希望你能跟城岩定下来，了了他的一桩心愿。”
　　有两次，陈初很坚决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回绝了这样的试探，她说：“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你们以后不要再替我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看着陈初笑得眉飞色舞，莫城岩刮了刮她的鼻子说：“小陈初，好久不见了！”小时候，陈初鼻梁塌塌的，他经常吓唬她：“鼻子长成这样，长大了嫁不出去。”于是，陈初就害怕了，问：“怎么样才长得成高鼻梁？”莫城岩就刮着她的鼻子说：“这样！”于是，后来每次见了面，陈初都主动伸出脑袋，说：“城岩哥哥，帮我刮鼻梁。”
　　可是今天，莫城岩伸手刮她鼻梁，陈初却觉得怪怪的，于是，她往后退了退，捂着鼻子说：“我鼻梁早就不塌了！”
　　莫城岩看着她有几分认真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

　　妈妈看到陈初和莫城岩在门口说笑，赶紧说：“初初，赶紧让你城岩哥哥进来啊！”
　　于是，陈初闪到莫城岩身后，看着莫城岩彬彬有礼的跟妈妈打招呼：“阿姨，您气色挺好，比我上一次看到还显得年轻呢！”
　　陈初从背后敲了他一下，小声说：“城岩哥哥，你这马屁拍的山响啊！”
　　谁知，莫城岩居然面不改色的继续说：“看起来顶多像三十来岁的。”
　　这下，陈初忍不住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帮他更正：“啥呀？她52了，今年刚好退二线。”
　　妈妈看了眼这个拆台的女儿，无奈的摇摇头，感慨的说：“阿姨老了啊，转眼，你们都大了呢。”

　　于是，那个自称老了的人，去厨房烧鱼，而那些被称长大了的人在客厅里聊天。
　　莫城岩问陈初：“你最近都忙些什么？给你发邮件都不回！”
　　陈初闪着古灵精怪的大眼睛说：“上课啊，天天有上不完的课。”
　　“那不上课的时候呢？”
　　“上英语补习班。”
　　莫城岩好笑的看着陈初说：“别骗我了，我又不是没上过大学？大三了，哪儿还有那么多课啊？”
　　陈初嘻嘻笑着，说：“当然，不上课又不上英语口语班的时候，我还玩儿点小网游。”
　　莫城岩一副了然的表情，问：“什么游戏，魔兽世界？”他好像记得当时魔兽世界特别风行，于是便随口说出来了。
　　陈初削了个苹果递给莫城岩，顺便摆摆手，说：“我哪儿玩儿的起魔兽世界啊，那得多少钱？我只玩儿不花钱的游戏，魔域。”

　　俩人正在聊游戏，陈祥斌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拎着廖记的葱油芝麻饼。莫城岩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陈祥斌笑眯眯的请莫城岩坐下，然后，把芝麻饼递给陈初，却不想，她却没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