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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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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丹河公主抱琴坐在温野床边,她看着黎深为温野又换了一次药,拨弦赞叹说:“不愧是鬼医,好利落的手法。”
“没想到殿下琵琶弹得这样好。”
“比之大家何如?”
黎深收拾着用具,闻言,抬头看向丹河公主,公主自若的望进他深晦的眼神中,他重复了一遍,“你弹得很好。”
公主也重复了一遍:“比段大家还好么?”
“我没听过其他人的琵琶,”黎深合上行医匣,“无从比较。”
冷峻的面容没有变化,公主无端觉察出什么,她手上未停,拨出几个单音,而后闭上眼,音节参差,声肃而清,黎深便坐着听她弹琴,来回反复、连绵不绝。
一曲奏毕,黎深收回目光,琴弦的余颤不长,公主笑着按住弦,“禅师手授,据传有安心怀护之妙,以此赠给黎圣手。”
黎深沉默了一会儿,“谢过殿下。”
黎深刚告辞离开,一个持剑的红衣少年就推门而入,“你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
“师兄命握在他手上,我自然要对他好一点了。”包丹河不以为意,抬手奏弄寒鸦戏水,“开口没有?”
“她能知道什么。”
包丹河闻到一股时隐时现的血腥味,垂眼拷拍,弹出明快跌宕的旋调,“既然不知道,何必动手。”
“师叔险些命丧她手,”龙述唯一的弟子,温野唯一的师侄顾相明笑起来,“我自然也要对她好一点了。”
包丹河心中嫌恨不比顾相明少,但她知道沈碧城只是从犯,主谋正端坐明堂享受万人爱戴,是外敌安南,也是她的至亲驸马。
“黎深没有留手,拔毒见效很快……今晚师兄就能醒了。”
“我还没撒够气,不过嘛,看在师叔面子上,叫她歇一歇吧。”
“适可而止。”包丹河掩去倦色警告,“师兄醒了,就把沈贼提到我这里来,这里很快就要热闹了,还要你们出马应对,不能耽误在她身上。”
“什么热闹,周正、封帛还不够应对么?”
“血流成河的大热闹。”
华衣凤仪,熠熠生辉的丹河公主扫了一把弦,一身香风的走出去,顾相明目送她,心想,都说我凶狠残暴,真正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他们根本不曾见过。
“含章,”包丹河扶住头上的发簪回首,“给我盯好十八郎。”
“他根本没来呀。”
“你在这里。”
包丹河莞尔一笑:“他还会远么。”
10
温、易先后出发,只因易某人宽袍缓带、高车大马,到底不如温二郎单骑轻便,两人就在新郑县相汇。
“二郎,”易府管事恭敬地迎接他,“家主有请。”
温英抹了一把额上的尘汗,“这样去见易敛,又要听他聒噪,备水更衣。”
“礼义廉耻,可以律己,不可绳人。”易敛坐在楼上说话,声不见高,如响耳侧,“二郎想要梳洗,不必拿我做由头。”
“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温英不肯示弱,“易兄,稍后再会。”
管事不愿掺和这两人的词锋,见家主没有叫停,忙带温英上楼,温英一向怠懒同人打交道,看这老儿乖顺,一切用物又安排得宜,思及几分嫂嫂的体贴,爱屋及乌,并不去挑他的不是,还赞了两声。
温英乃是开封有名的混世魔王,连他哥哥都不给面子,遑论外人。
管事松一口气,再请温英去见家主。
“我与他无话可叙,”温英赖在榻上,“不如效仿瑜亮故事,各写一字,还有些趣味。”
管事应诺而去,不多时,携一宝盒回来。
“这是作甚?”
“家主说二郎写了放入就是,到了邕州,交由姑爷打开。”
管事奉盒而入,他回来的晚了,取字之后,下楼汇集了最新情报,易敛不急着叫他上告,胜负已分,他清理棋子重开了一局。
“姑爷受刺后,王相曾传信裴家。”
“裴家作何反应?”
“裴团练使说知道了。”
“辽兵虎视眈眈,他治灵、顺二州分身乏术,安南一事与他没有关联。”
易敛不提他答错了话,眼风都不曾给来一个,管事神念急转,想起借书未归的裴家幺子:“十八郎往邕州去了。”
“裴大呢?”
“大郎还在福州。”
“萧知州辖管福州军事,”易敛落下一记白子,“燕白衣闹不出什么动静,他任明教教主多年,有心作梗的话,早有迹象,若无其他变故……应只愿平息战事,以便带着教众继续吃斋事摩。”
“那明教圣女为何刺杀姑爷?”
“围魏救赵罢了。”易敛于此早有计较,他此刻虽目不能视,时局于他正如棋面般一览无遗,只是念及明教,不免想起势力相当的另一号人物,“龙述去安南没有?”
“只知道太衡剑顾相明已经到了邕州。”
“去吧,这些消息也报给二郎。”
“家主,要看看二郎写了什么吗?”
“他写了什么不重要,”易敛深邃无光的眼睛精准望向木盒,而后垂下眼睫,黑子在指尖听话的打了个转。
“此局之中,”他再落下黑子,“我写的什么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