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酒店谋杀案》林下者

9、第 9 章

　　罗安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挠挠头，片刻后立即发消息让部门里的人事都过来开会。

　　人事白春玲接到信息后叹了口气。她跟吴士宏发消息后一直在办公室里等对方，结果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过来。白春玲知道吴士宏这个人极其自大，很难沟通。她一度怀疑对方在公司里是不是有关系，不然这么难沟通的人怎么能混到经理的位置？

　　白春玲又等了五分钟，吴士宏还是没到。她无语地拿起笔记本和笔，在心里骂了两句吴士宏傻大春，踩着高跟鞋连忙赶去总监办公室开会。

　　白春玲走了五分钟后，吴士宏才慢悠悠地来到人力资源部办公室。结果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吴士宏脸色铁青。他还想撂着白春玲一会，没想到自己才是被撂的那一个。

　　我是经理！怎么着也得是她下来找我才对，我上来找她，她还不在！嘿！

　　吴士宏恨恨地转身离去。

　　白春玲一众人事接到总监的临时任务，要求筛选出一批优秀的临时工，准备转成正式工。

　　她回到办公室后立刻给吴士宏打电话。

　　吴士宏在办公室接到白春玲的电话，觉得她没把自己这个经理放在眼里，接通电话却一句话都不开口。

　　“喂，吴经理。”

　　“说“

　　吴士态度强硬，语气很冲。

　　没教养的玩意！白春玲暗中痛骂，语气也冲了起来：“袁总要转正一批优秀临时工，明天你把名单发我，很急。”

　　吴士宏听到这个消息有些疑惑和惊讶，刚想开口详细询问，就听到挂断的声音。

　　白春玲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根本不给他面子，说完就挂断电话了。

　　“操！”，吴士宏难得暴了一句脏话。
　　平常他自诩是绅士，按照大酒店的接待礼仪严格要求自己。骂人从不粗俗，只是尖酸刻薄。但这几日，他却处处破戒。

　　但很快，吴士宏立刻冷静下来。他已经顾不上跟白春玲较真了。转正的事，他觉得有利可图。

　　吴士宏立刻从系统里导出自己部门的临时工名单，一一和脑海里的面孔对过一遍后，筛选出几个人情世故做得很不错的服务员。但是他们年龄都不小，全部在40~50之间。

　　那没过多久就退休了。公司肯定不会花费大价钱把他们从劳务公司买过来。所以以上这些人全部都要排除。年龄最好选在20~30之间的，但是又要会一点人情世故，不能忘恩负义，还要有点酒店的人脉关系……

　　吴士宏对着员工资料挑挑选选一个半小时，才选出了两个经验丰富，懂得体谅领导钱包并且在酒店吃得开的男服务员。

　　吴士宏选定人员后，端坐在椅子上，打电话给领班黄兴敏。

　　在长时间专注地对着电脑工作后，他感觉嗓子有些干涩。他“咳咳”两声，眯缝着眼盯着通话屏幕。年轻时还算帅气的他现在已经泯灭在人海中，变成了那个男的。

　　“喂？经理”

　　吴士宏看了两眼名单，快速且着急地说：“你把何文彬和陶吉荣叫上来。快点啊。”

　　“哦“

　　黄兴敏挂断电话后绕开正在她前方擦玻璃的吴子涵，踩着黑色亮皮细高跟巡视一圈，找到在后厨的垃圾巷里摸鱼打游戏的两个服务员。

　　黄兴敏冷着脸走上去，但她嫌弃前方散落的垃圾和地上的污渍，就站在巷子口，厉声叫他们：“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工作时间擅自离岗是吧？“。她看了一眼两人手机里显示游戏人物的屏幕，冷笑道：”这么臭还愿意待在这里打游戏，这两天你们就待在这里打扫垃圾好了！”

　　两个服务员被抓个正着，心里不服气被一个地位高的女人管，但又碍于身份地位，只得低着头老实挨训。

　　黄兴敏懒得教训他们太多，直接说：“吴经理找你们，你们现在快点收拾好自己去二楼办公室找吴经理。”

　　说完，黄兴敏又踏着高跟鞋快步离开了。

　　服务员何文彬不敢大声说话，嘴里骂着不干净的话，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看起来像是一个人挤眉弄眼地唱默剧。

　　另一个服务员陶吉荣压根不在乎挨骂，他更关心经理找自己干什么。

　　两人不敢耽搁，快步赶到吴士宏办公室。

　　吴士宏仍然端正坐在椅子上。他看到两个临时工来了，煞有其事地把两只微微交叠的手放在办公桌上，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们，说：“公司近期准备挑选几位优秀的临时工转为正式工。我这边呢，认真考察了各位在公司工作的表现，觉得符合公司岗位的要求。所以我会把你们两人的名单提交上去。”

　　两人原本谨慎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活泼起来，纷纷鞠躬道谢：“谢谢吴经理！”

　　陶吉荣咧着嘴笑，露出白净整齐的牙齿，声音爽朗：“吴经理，非常感谢您对我的提拔。……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您吃一餐饭，这是我一点微薄的心意，希望您不要婉拒！”

　　吴士宏看到对方谦卑的态度，这才露出浅浅的笑脸，语气轻松，像在开玩笑般，说：“你们以后升职加薪了，可别忘了我这个浇水的人。”

　　何文彬立刻鞠躬，连连保证：“绝对不敢忘记吴经理您。以后有什么吩咐，您只管提！”

　　吴士宏笑容更深了，带着得意的神色看着眼前点头哈腰的两人。

　　下午上班后，吴士宏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把转正名单报给人事部。

　　白春玲收集整理好各部门经理交上来的名单后在下午下班前提交到总监罗安林那。

　　罗安林对着系统上的员工资料仔细审查了一下，觉得这份名单没什么问题。但是30位员工太多了。他删掉了20个才把这份名单发到董事长袁柏一邮箱里。

　　袁柏一收到邮件后立刻停止手头上的工作，点开邮件查看人员名单。他仔细地浏览了一遍，发现上面没有康柏的名字。

　　袁柏一叹了口气，觉得有些疲惫。他放下平板，低头揉了揉鼻梁。

　　经过层层筛选，康柏没能进入名单里……他是不是达不到转正要求？

　　袁柏一想起康柏细瘦的身子和削瘦的脸颊。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可能达到岗位要求？

　　袁柏一抬头看着办公桌前面一人高的发财树，手指轻点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既然他达不到要求，那么按规定，自然是不能转正的。

　　袁柏一这么想着，正准备签下这份人员名单，却在下笔的下一秒停住。

　　他觉得自己仍然需要时间思考一下。

　　康柏半个身子钻进肮脏污臭的垃圾桶的场面一直在他脑海里重复出现。

　　要是不能转正，那么他还是要干最苦最累的活，拿着最低的工资……他那么瘦，是不是生病了？……要是钱不够，怎么治病呢？……

　　袁柏一轻轻放下笔，皱着眉看向窗外，企图寻找片刻的安宁。平板上亮起的屏幕在五分钟又不甘心的慢慢暗淡，直到黑屏。

　　最终，这份人员名单也没有被签上董事长的大名，而是被扔到邮箱里无人问津。

　　罗安林发送名单后一直没有得到袁柏一的回复，他有些疑惑，也有些忐忑。趁第二天经营管理部会议的空隙时间里询问总经理助理梁嘉乐。

　　梁嘉乐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有得到袁柏一的任何交代，不敢乱说，只答应罗安林自己会询问一下。

　　会议结束后，梁嘉乐跟在袁柏一后面走进他的办公室，站直身子询问道：“袁董，罗总监下楼前突然想起临时工转正的事，他让我问一下您。”

　　袁柏一想起被自己扔进邮箱的文件，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先暂停，你跟罗安林说一下。”

　　“好的。”

　　梁嘉乐离开办公室后立刻联系罗安林，并转达袁董示意要暂停临时工转正这件事。

　　罗安林知道自己工作没做好，没能把袁柏一想要的人的名字写上去。

　　但他轻叹一口气，这样也好。反正怎么算，他都觉得这件事很不划算。

　　在一线岗位上的员工们并不知道上层领导的各种弯弯绕绕。他们依然沉浸在四天前的爆炸消息中。

　　刘俊盛凶杀案已经成为所有一线员工饭后闲谈的首要话题。

　　刘俊盛的家庭信息，人生经历和酒店的员工关系在员工之间越传越乱，甚至扯到了刘俊盛老家的迷信风俗。

　　然而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谣言之中，仍有一些隐秘的真相暗暗流传着。

　　晚上10：58分，大多数的客人们都已经回房休息了，少数客人仍然在酒吧里放松，还有一些刚结束旅途，乘着夜色拎着包匆匆办理入住的客人。

　　热闹的酒店变得安静下来，宽敞明亮的辉煌大厅显得格外寂静，而豪华酒店的暗处，各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停火的厨房的角落里，黑暗草丛的深处，混乱肮脏的客房的洗手间里，各个仍在值班的服务员们的心思，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今晚康柏不上夜班。八点半后他就拎着包离开了。

　　吴子涵困倦疲惫，拿着沾着水的拖把慢悠悠从二楼走上三楼。在第二天早晨七点前，他要拖完酒店1到10楼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