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酒店谋杀案》林下者

42、第 42 章

　　下午四点半，办公室里的职员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行政专员杨贺超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刷”的一声，椅子被大力拉开，发出刺耳的声音。另一个胖胖的行政专员谢秋怡扭着肥硕的屁股像个肥老鼠一样一摇一摆地走进来，坐回位置时她还鄙视地瞧了吴子涵一眼。

　　康柏没有注意这一幕，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吴子涵对办公室里的人都很敏感，他早就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谢秋怡边等电脑开机边扭头跟杨贺超说话：“你等会还要去食堂啊？“

　　杨贺超大声抱怨，意有所指：“不然咧？叫人别人不去啊，我只能自己干了！“

　　谢秋怡好笑地咧嘴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吴子涵一眼。

　　吴子涵立刻意识到他们在说自己，在埋怨自己没有过去帮他们。

　　吴子涵有些羞愧。红姐说暂时不用自己，他才回来的。而且他一直没等到别人再叫他的信息。

　　副经理张鑫随后也回到办公室。

　　谢秋怡接到电话需要过去帮忙，她立刻扭头叫人：“吴子涵，跟我去食堂帮忙。“

　　吴子涵放下东西就要离开，却被张鑫叫住：“食堂这么多人还要人帮忙吗？“

　　谢秋怡立刻温声解释：“叶经理让我再叫一个人去。“

　　张鑫很不满意：“你去就行了，吴子涵守办公室。那里又不是没有人，我们都去了，装修公司干嘛！”

　　副经理的语气很呛，谢秋怡虽然不满，但还是听话离开了。

　　吴子涵乐得不用干活，又坐下忙自己的事。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下午五点，还有半小时就下班了。职员们开始放松下来，陆陆续续到职员休息室或茶水间打水聊天。

　　吴子涵也拿着自己的杯子去茶水间接橙汁，刚要推门就听见里边人的窃窃私语：

　　“关系户不就这样吗？张鑫天天护着，玛德不知道的以为是他弟呢。让他干点活，这也不干那也不干，来这吃白饭的。“

　　“今天小杨叫他去食堂帮忙，人影都没见着。我回办公室了，再叫他，张鑫又不让他去。小杨气死了。“

　　谢秋怡端着水杯站在台边大声抱怨，埋怨吴子涵不干活。她对面的人事专员白春玲意味深长地笑，边搅拌咖啡边说：“你以为张鑫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不就是他跟韩副总有点关系嘛！听说他是韩副总的远方亲戚。人牛着呢！在我们人事部都是出了名的。天天给他办离职入职升职。你的工资比他低将近两千。“

　　听到工资，谢秋怡瞪大眼睛，更气了：“我天天忙得要加班，他什么都不干，工资还比我高那么多！“

　　白春玲耸耸肩，嫉妒地说：“人有靠山，初中学历都能坐办公室呢！“

　　吴子涵听不下去了，转身羞愧地离开。

　　但当他坐回办公室的时候，心中开始忿忿不平：我拿什么工资关你什么事！再说了，我又不是没干活！

　　但是这些话他喊了几下就没有底气了。他的情绪低落下来，韩易峥好心给我转岗，但我却在这里白拿钱……

　　他那么努力经营酒店，我也不能给他拖后腿啊！

　　吴子涵又振奋起来。

　　时间在繁杂琐碎的工作里悄悄流逝。下午六点，办公室下班了。

　　吴子涵和康柏打卡后一起走出酒店。回家的路上，康柏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嘀嘀嘀”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吴子涵一声都没有错过。

　　他看着笑着低头回信息的康柏，好奇道：“你的手机怎么一直在响？是同事找你吗？“

　　康柏“呃“了一声，含糊道：”一个朋友“

　　吴子涵灵光一闪，撞了一下对方肩膀，打趣道：“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康柏红着脸没反驳，伸手推了对方一把。

　　吴子涵开心地笑了一下，又沉寂下来。他看着仍然在回复信息的康柏，突然觉得有些嫉妒：自从对方转正转岗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这种变化刚开始很微弱，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明显。他以前是一个很好理解的人，贫穷、自卑，还有时时刻刻对现实的怨恨和盼望。但现在康柏变得开朗了。以前总是蒙着一层灰的眼睛越来越明亮，总是平直的眼神开始灵动起来。

　　两人一起走着，一个脚步沉闷，一个脚步轻快。

　　【到家了吗？】

　　【图片】

　　【图片】

　　【今天的晚餐。餐厅的新品，还不错。明天你有时间的话，带你来尝尝】

　　【图片】

　　【饮品也不错。】

　　【[微笑]】

　　伴随着信息的“叮“响声，康柏关上出租屋的房门。

　　五分钟的时间，袁柏一就发了七条消息。康柏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地浏览后再回复：【但是我明天晚上要值班】

　　康柏很遗憾地重新看了一遍对方发的消息和照片。

　　【没关系，我让经理换个人值班。那我们约明天下午，[微笑]】

　　康柏心脏怦怦跳动，试探道：【你可是大老板，不怕我这个员工只拿工资不干活吗？】

　　消息刚刚发送，对方一秒回复：

　　【不怕】

　　【谁敢开除你？】

　　【[拥抱]】

　　康柏放下手机，揉了揉发烫的脸颊。

　　夜幕早已降临。黑沉的天空中只有零星几点暗光，月亮悄无声息地隐藏在云层里。

　　电脑里的老师孜孜不倦地讲书解题，但吴子涵今晚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扭头看了一眼桌上安静黑屏的手机，黯然无声地轻叹一口气。

　　题目解析的过程在吴子涵浏览网店中悄然流逝，等他反应过来时，整张试卷已经评讲结束了。然而手机屏幕却一直停留在半小时前的商品上。

　　吴子涵放下手机，暂停视频，靠坐在椅子上不舒服地曲着右腿。他知道自己今天静不下心来。

　　下午下班前他给韩易峥发送的委婉诉说想要赠送礼物的那条信息仍然孤零零的显示在两人的对话框里。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叮”的一声。

　　吴子涵紧张地点开，发现是康柏发来消息询问自己要不要桃子。他把手机放回桌上，情绪无法控制的低落下来。

　　是的，也许是高高在上的副总经理在短暂的接触后发现自己确实跟他合不到一起，所以之后也不会纡尊降贵地搭理自己了！

　　吴子涵状似不在意般点开视频，打算重新看一遍。然而当视频再次进展到中途时，伴随着老师平淡的讲解声调，吴子涵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他看着屏幕里的一副老人图画。这只是一篇语文阅读理解。但这副画像却让吴子涵想起那个远在家乡去世多年的爷爷。

　　他的爷爷也同眼前的老人一样，满脸褶皱，眼眶深陷，眼睛永远死气沉沉。那个老人总是用他干瘦褶皱的手给自己剥小个干巴的红薯吃，然后边怜悯地看着自己边唉声叹气地埋怨自己早逝的儿子和狠心离家的儿媳。

　　刻薄可怜的爷爷和贫瘠荒芜的家乡无时无刻地笼罩着吴子涵，让他稍一思索就能看见自己的未来。

　　所以韩易峥的冷落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吴子涵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听课。

　　晚上十一点半，大街上还有零星几人在闲逛，或是喝醉酒的男人们结伴摇摇摆摆地回家。夜幕暗沉，路灯也昏昏欲睡般散发着暧昧的暗光。宽敞的车道上时不时有车一晃而过。

　　韩易峥把车停好，疲倦的拎着公文包走回家。黑色的肩带离地面还差一厘米，摇摇摆摆地撞过路边的草丛。

　　韩易峥一回家就洗澡。等忙完自己的事后他才坐在沙发上松快地叹一口气。然而想到明天乱七八糟的工作，他又头疼起来。

　　下午与吴子涵分别之后，他回到办公室还没回味呢，就被警方叫到警局，说是刘俊盛的案子有了新的发现。

　　警方经过各方调查对比，发现刘俊盛卡里有二十万悄然消失了。这笔钱分了两次，一次存了十万，但没过多久又全部取了出来。警方又在刘俊盛好几部手机里零散的信息中发现有关这笔钱的一点线索：

　　刘俊盛从嫌疑人里敲诈勒索了二十万，并且是分批勒索。之后嫌疑人再次紧咬不放，要求刘俊盛偿还二十万。

　　刘俊盛最后从银行取了钱，说明嫌疑人有可能得逞了。但如果嫌疑人能拿到钱，那为什么还要杀了刘俊盛？如果没拿到钱，那这二十万去哪了？

　　这笔钱，很可能是刘俊盛凶杀案最大的突破口！

　　最近这段时间，酒店又要频繁跟警方打交道了。韩易峥仰躺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

　　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袁柏一的电话。

　　袁柏一看完汇报，在电话里怒骂刘俊盛这个祸害，非要在酒店蒸蒸日上的时候泼冷水！

　　韩易峥觉得有些好笑：“他大概也不想用自己的命给酒店泼冷水。“

　　袁柏一：……

　　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会明天的调查工作才挂掉电话。

　　第二天，韩易峥立刻投入繁复的工作里：听下属汇报工作、考察各项目进展、检查各部门工作实施情况、开会进行各项策划、抽空应付警方的各项调查。

　　直到下午六点半，韩易峥才打了下班卡。

　　等他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从昨天晚上没有回复吴子涵的信息。

　　韩易峥立刻拿起手机，发现吴子涵从昨天晚上询问自己之后就没再发信息过来。他突然有些恐慌，对方会不会生气？

　　【好啊，我很期待你的礼物。昨天忘记回复了。】

　　二十分钟后，对方仍然没有回复。韩易峥再次发送信息。

　　【你在忙吗？】

　　然而吴子涵仍然没有回复。

　　也许他在忙……他不是还要备考嘛！

　　想着不要打扰对方，韩易峥看着电视安静下来。

　　晚上十点整，手机依然没有动静。

　　看着电视的脑袋总是控制不住瞟两眼手机。

　　……怎么回事？！再多的课要上，怎么着也能看到我发的信息吧？！

　　韩易峥抖着腿手指轻点遥控器陷入沉思：难道他生气了？

　　思绪反复无常，惹得韩易峥焦躁起来。

　　十点四十分，韩易峥忍无可忍，直接给吴子涵打电话。

　　电话很快拨通。

　　“喂？”，吴子涵语气低沉，像是心情不好。

　　“子涵，是我韩易峥。你在忙吗？……”

　　吴子涵没想到竟然会是韩易峥，猛地愣住了：“呃……没有……”

　　“那你怎么没有回我消息？”，韩易峥语气带着他没察觉的急躁和探究。

　　“……”，吴子涵沉默下来，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韩易峥耐心告罄，忍着性子再问：“怎么回事？你遇到事了？“

　　吴子涵敏锐察觉到对方语气不耐，条件反射般好声好气地回复：“没有没有，我只是刚刚写试卷呢，错过了消息。“

　　吴子涵回答后又沉闷下来。韩易峥也没了话。两人没一会就鸡同鸭讲地挂掉电话了。

　　挂了电话后，韩易峥的心怎么也落不回原处，总想着吴子涵怎么了。

　　韩易峥重重叹了口气，立刻关掉索然无味的电视，换好衣服直接出了门。

　　“先生，你要出门……先生？！“，在厨房忙活夜宵的保姆听到动静赶忙出来，发现韩易峥喊也不理自顾自地跑了。保姆转身看着厨房的夜宵，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