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阙浮尘》寻佚

4、意外

　　推开门，若尘看到殿内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叹。主殿前堂有两盆已成枯枝的绿植，若尘上前细看，枝条由粗及细，扎根在黑土壤里，表面还能看到腐败的梅色的花的残骸。
　　再往里到了主殿，光线不如先前的好，若尘瞧见一旁剩的落了灰的蜡烛，找了盏烛台，右手打了个响指，食指窜出火焰，把蜡烛点燃后又轻甩手熄灭。火光微微照亮四周，光不是很够，但至少可以不让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说不定苍蝇都比他强。
　　烛光照到周围的摆设上，主殿的摆设与若尘的摆法有点相似，中间一张小桌子，上面有三两盏茶杯，一盏水壶，两边各放着一把椅子。在后面的墙上因为光亮不够只能看见暗的程度不同，若尘拿着烛台走近，墙面上有一个近圆形的口子，装饰成了一只金色的凤凰。
　　那只金凤凰把自己围成圆形，漏出头和尾巴，没有张开它华丽的翅膀，灰尘一点一点地落在上面，遮住了大半的色彩，宛如陷入沉睡，沉封在这，灰尘就是它隔离的灰纱。
　　它在死寂之中，它不是消沉了，只是睡着了而已……你想去见见它吗。
　　一句话猛的出现在若尘脑海。讲实话，他真的很累，一天天除了头疼还是头疼，那死记忆就是喜欢断断续续地来，啥时候约个时间一块来啊，他怪痛苦的。
　　若尘记得有人问他相信这世界上有凤凰吗，若尘一起是不相信的，毕竟凤凰再怎么说就算真的存在也是上古神兽，那是三石衍生出来的生物，仙阙的现料也少。
　　不过当时若尘回答的是，想。
　　他想去。
　　对方转身走过来，问了他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想要去见吗？
　　声音就像若尘的延续，声音凭空出现，若尘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来到主殿的次间，或者说是主卧。木门隔绝主间，门内一侧有一盆与前殿相同的绿植。若尘心想：这的主人还挺喜欢这种绿植的。
　　方才出现的声音现在无迹可寻，更没有往后的对话，面前只有一张木床。若尘来到床前，烛台上未燃尽的蜡烛，床前存放的香薰，无一不在透露着当时情况之危急。香薰是一盏小香炉，将其打开，正中躺着原料的遗留物，时间过得太久看不出原料，只得分辨淡淡的粉。若尘想着可能往后有用，经过一番思想挣扎，还是把香料收了起来。
　　若尘再次将目光移回床板，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若尘就是觉得怪怪的，打从进门那刻起，就这床给他感觉最怪。他伸出纤长细白的手，轻轻拂过床垫，又抬起一段距离，手心发出红白色的光，几秒后又消失。若尘翻开床头，床头木板出现一个暗格，又把暗格打开，里头放着一封信纸。若尘用灵识探了一下，有人在这设了法，这法也不是什么高阶仙术，他却险些没瞧出来，比起百密一疏，施法人更像是有别的目的。
　　若尘把信封翻了个面，封面写了四个字——赤魔宁澈。宁澈是比较模式的名字，并非不认识，而是对于他来说这个赤魔他了解太少了。赤魔的来源与鬼石有关；鬼石，乃万物本源之物三石的其中之一，常因其蕴含的灵力过剩使本身不平衡，从而产生灵力流动，被称之鬼石暴动，灵力也被取了个名字——鬼怨之力，简称鬼怨。鬼石暴动，鬼怨溢出，会寻找宿主，无论人畜，最坏的结果当场死亡，稍好些是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地缚”，而最后一种是最幸运的，则是变成“赤魔”。
　　赤魔与前者不同，他们有自我意识，掌握鬼怨之力。鬼怨一直被人们当做是一种“邪术”，它所需付出的代价与仙术不同，食人精血，赤魔虽活在尘间，却画地自圈，与人们分离，像是成了一个新物种，他们成圈的地方叫鬼渊。
　　还有一点是鬼石也在那，毕竟鬼石能给予他们鬼怨，巴不得上赶着当容器。
　　抛去鬼石，若尘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纸打开，纸被保存得很好，大致看了一下，心中以第二人称称呼对方，主要讲的就是赤魔宁澈在尘间所做的丧尽天良的一些事：打伤了多少神仙，坏了尘间多少田地等等；这些事可以说是常见的，如果尘间“规律”受到扰乱或破坏，会使三石产生变异，也就是出现异常，那么对应的神仙就会下尘平息骚乱。照这封信来看，宁澈当时无恶不作，在若尘这理解为有前科。
　　目光来到落款处，上面公正地写着三字——阮木卿，下面是日期，雍和四年。这号人若尘没印象，甚至仙阙没有这人的相关记录，那问题来了，这封信是怎么出现在这的，要么是与殿主来往，要么是被殿主劫来的。
　　雍和四年，时间距离第一次三石暴动过了三年，当时暴动的情况无人知晓根源，掌管三石的神仙被仙阙称为昭神。第一代昭神奉命平息暴动，只不过那日后他就被点召了，成为了新的昭神。
　　想到这，若尘眼神暗淡不少。那日初阳来的太晚了，当光明到来时，只照亮了满地的赤血，他跪坐在地上，阳光洒在他膝前，为他与面前的鬼石作了分割线，在他最迷茫的时候，阳光带来了一道不一样的红光。
　　于此之后，他成为了神仙。
　　若尘伸手扶住木床旁的支柱，不知为何，心脏涌上一阵痛，更甚眼睛湿润。
　　这太不对了，若尘另一只手放在胸前，微弯腰努力调复情绪，他猛得深呼吸。
　　既然这样，那就说明前代昭神已经殒身。三石暴动会带着天地一块动荡，不过这对于现在的若尘，记忆紊乱，扰乱思绪，记忆带来的所有，仿佛是生前本不属于他的。
　　撕裂感也在这时传遍全身，若尘掏出封居给的药毫不犹豫地吃下去，真是有些好笑，前面还在防备现在只能靠封居给的药撑下去。
　　若尘努力不去想，药也很快生效了，收下信件，用了相同的法术将木床恢复离开了次间。
　　若尘将神殿看了个大概，没来由的感到贴切，这里看似主殿，摆设却更像是寻常家舍，这点跟若尘相同。
　　估计也是个和他一样不喜人往来吧，若尘心里嘀咕。
　　若尘又在主殿两旁的墙面上转了转，忽然注意到一块墙面上画了只凤凰，这只凤凰画得隐蔽，位置颇偏，用两种相近的线条组成，可以说是一幅不错的壁画。
　　若尘上前查看，凤凰是同一只，不如正墙上的有色彩，显不出他原有的皇武。若尘抬手擦过石壁，线条的触感不同，再仔细一瞧，才发现这墙竟原本就是用两种不同材料的砌成！
　　若尘手指划过深色部分，感觉体内的仙力在一点一点地抽离，同时脑中闪过一人伸手将手掌贴在凤头上。
　　若尘照做放在了同一个地方，抽离的仙力形成看得见的痕迹，又顷刻散出流入深线，充满了整只凤凰。
　　那只凤凰活过来，准确来讲是仙力形成的残像。若尘抬手想摸，想起这是仙力虚化的凤凰，手微顿，收回了手。反倒是凤凰往前蹭了蹭若尘的脸，冰的，这是若尘的第一感受。蹭够了，凤凰在殿中飞翔片刻，就消失了。消失的那一瞬，照亮了方才石墙的位置。
　　石墙消失了，显出一条阶道，若尘带着烛台下了阶梯，来到了一间地下室，在他到来时四周的蜡烛亮了。
　　在这满是书籍，若尘把烛台放到桌上，去书架上抽出一本较破的书，这本书放在最少的一层上，在进入撇头就能一眼看到的位置，在一堆完好的书中很显眼。
　　若尘真就拿来坐到椅子上看了起来。
　　洁盛三十年，辰国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政权分立，朝廷官吏贪污腐败，南方洪发，北方旱灾，百姓生如水火。在六月中旬，燕、宁、叶、阮四家联手，断了地方与朝中联系，用银子和医术救济百姓，渐渐在百姓中建立威信。洁盛三十二年，辰国被灭，尘间分为了四块，分别让四家管理。
　　刚看了个开头，若尘还欲看下去，地下却开始剧烈动荡，挂起一阵强风连带桌上烛台的火一齐灭了。
　　地下室陷入黑暗。
　　若尘心道不好，转身跑向入口，头上不断落下石子，若尘时不时吃一口灰，到了入口，门已经给堵上了。
　　若尘想靠蛮力炸开，无论他怎么使，就是用不出来，给若尘气笑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仙力啊？关键时刻用不上。”若尘见门口有坍塌的趋势转身往回跑，“这下真完蛋了。”
　　若尘边跑，边回想起刚刚的风，应该还有路，若尘回味刚刚风的大致方向，来到一架书柜前，在书柜之间伸出手指，感受到略微的风流。
　　若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手指去摸书架，书架正中有一个圆孔，圆孔内凹，从左往右内凹程度不同，共有七个深度，手指前推可以推进一段距离。
　　深度？还是要找顺序。若尘大脑飞速运转，他赶紧去摸书架上的书，他先是从上往下，摸出他胸前那一层也只有这层摸起来是凹凸不平的，他又左右摸了遍，七本书放在一起，深度正好各不一样。
　　若尘回去按顺序推进圆孔内型似书籍的东西，当他推完最后一个，书架从圆孔分为两半，随之而来的，是月光照亮的阶梯。
　　若尘跑出地下室，这条阶梯很长，他离出口越来越远，直到他跑到最上面，地面还有些余震。
　　若尘回头看向地下室，阶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墙，若尘喘着粗气，突然他的左脸被冰了一下，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四周冷静，黎明逐渐亮起，这一切就好似幻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