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轨》竹溪有风

2、大老板和二老板

　　甘菊的英文名确实叫做Flower，这一点她倒是没有骗人。

　　因为甘菊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种花，所以在选择英文名时，老师选择了Flower，一锤定音不容反抗。

　　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习惯了之后，甘菊也觉得这个名字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听。

　　她就是那么懦弱的一个人，有时候她这样想，并从这件事引申开来开始为自己人生中的很多次屈服辩护。

　　谁叫你是个包子。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丈夫早在三天前就出差去了——当然，实际上是和情人鬼混去了——如果没有亲眼所见，甘菊其实也不愿意相信这点。

　　好歹也是一起走过近五年的人，加上恋爱，其实已经有七年。

　　想到这里，甘菊一愣。

　　难道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并不是从结婚开始算？

　　旋即摇头将这些想法甩到一旁，明天还要上班，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洗澡睡觉。

　　虽然平日里也曾经加班到十二点多，但是今晚的状况，和加班不可同日而语。只希望明天去上班的时候，脸色会好看一点。

　　甘菊工作的公司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家装设计公司，成员满打满算——不包括那些依旧在传说中的设计师们——只有七名。其中还包括老板两枚。

　　传闻中的大老板从未见过，倒是他的助理和甘菊混得熟悉。二老板何天宁看上去眼角眉梢都是风流，整个人散发出的都是荷尔蒙，偏偏本质上是个纯洁得让人觉得自己真是心黑的男人。

　　甘菊就是他的助理。

　　至于剩下的三名，包括财务人员两名（非常驻）和打杂一名。

　　于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甘菊其实是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的。

　　刚刚应聘到这份工作的时候，朋友和还有交流的同学都大呼不可思议，纷纷对她从外资辞职屈就这样一家小公司表示不可理解。

　　甘菊只是对他们眨眨眼，狡黠地说：“我被老板的美□□惑了。”

　　一群人纷纷表示不相信。

　　其实，甘菊真的没有说谎。何天宁一直以来都是她的直属上司，甘菊早就对他心生敬畏，他辞职的时候只是试探地伸出了手，她就忙不迭地跟了过去。

　　奴性作怪。

　　何天宁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大呼“你不过是找不到比我更好脾气的上司”，在甘菊的怒目中败下阵来。

　　其实，他是一个好人。

　　所以，他现在看着甘菊的脸色，皱眉：“脸色怎么这么差？今天难得大老板过来，我还想着替你表表功。”

　　甘菊将文件甩到他桌上去，翻白眼：“得了吧boss，就这么个七个人的小公司，大老板再大我也不在乎。再说了，他一次都没出现过，我还不如讨好你更方便。”

　　何天宁将她大力甩过来的文件捡起来放到一旁，笑：“这就是讨好我的态度，嗯？”鼻子一哼，眼角一挑，杀伤力全无，反而像调情。

　　甘菊拍着桌子：“你准备给我加工资吗？你准备给我涨薪水吗？得了boss，什么时候我不需要扮演接线小姐就OK了。”她笑起来。

　　何天宁也跟着笑，摇头：“算了，阿杜上午过来，下午放你半天假，好好休息吧。脸色苍白得跟女鬼一样。”

　　甘菊大大咧咧地挥手致谢，出了门就赶紧摸镜子，明明已经化了浓妆，怎么还是被看出来了？

　　肩膀上忽地一重，有人不正经地打招呼：“你好，花姑娘，赶紧过来帮大爷的忙，干好了，赏钱大大地有。”

　　甘菊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抬头看他：“听说你boss今天要过来？”

　　孙跃建点头：“你也知道了？怎么样，心情激动不，紧张不？大boss啊，活生生的。”

　　甘菊嗤笑：“推到了会爆装备对吧？”

　　孙跃建猛点头：“甘菊你果然是同辈中人啊。什么时候进我们工会跟我混吧？”

　　“敬谢不敏。”甘菊干脆地回答，顺手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XX家装公司……”

　　看着她挥手示意自己走开，孙跃建耸耸肩，拎着公文包去敲何天宁的办公室门。

　　.

　　大老板来的时候很静悄悄。

　　甘菊感觉到有人敲了敲自己的桌子，一个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声音问：“何天宁的办公室在哪里？”

　　忙着接电话然后记下要求的甘菊随手一指，继续对着电话媚笑：“好的刘先生，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要求做好的。”

　　等她打完电话，刚刚那人已经消失。

　　甘菊只记得眼角一瞥隐约看到的黑色西裤，垂感十足。

　　何天宁从门里出来，对她招手：“甘菊。”

　　甘菊丢下笔跑过去：“boss，什么事？”

　　“甘菊，来见见公司真正的老板，□□。”何天宁给两人作介绍，对□□笑着夸耀：“阿杜，我拐过来的助理，甘菊，当初可是被我那个破公司考虑接任我位置的人。”

　　甘菊毫不犹豫地躬身：“杜总您好。”

　　直起腰一抬头，和□□视线对接，两个人都一愣。

　　□□很快露出稍稍舒缓的表情，对她点一点头，倒是没有说什么。

　　甘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甜美，她看着何天宁。

　　何天宁这个人精哪里还没发现什么，眼珠一转，也不多说什么，很快打发了她出去。

　　中午午休何天宁过来宣布大老板请吃饭，于是仅剩的两个助理面面相觑。

　　孙跃建很快就拍掌说好，表示自己要去吃粤趣，扬言一定要点上十只八只的大龙虾，吃穷boss。

　　甘菊在四个人往外走的时候悄声地问他：“这个杜大boss什么来头，能请我们到粤趣吃龙虾？”

　　孙跃建很诧异地看她：“你不知道？他是杜家的独子。那个做房地产的，不差钱。”

　　甘菊惊讶地瞪大了眼。

　　.

　　吃完饭出来何天宁让甘菊回去休息，自己开车带着孙跃建离开。

　　剩下的两个人站在那里，目送他们离开。

　　“没想到，你居然说的是真的。”□□站在她旁边

　　“嗯？公务员？”甘菊则是勾着唇角看他，一挑眉。

　　白天的□□并没有晚上的那种笑容，他的面色冷冷的，听到甘菊的反问也只是微微弯了弯嘴角。

　　然后，他干脆地点头致歉：“抱歉，昨天是我骗了你。”

　　甘菊反而说不出什么，看他一阵，也只能挥手。

　　“我送你回去？今天应该不害怕吧你的住址告诉我了。”□□说，甘菊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戏谑。

　　她有些恼羞成怒，脸上笑得依旧甜美：“好的，谢谢杜总。”

　　开车前行时，□□打开CD机，立刻就有温柔的女声传出来，浅唱低吟温柔情事。

　　“你的品位，够特别。”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的甘菊选了一个并不是很恰当的开头。

　　□□瞟一眼，板着脸回答：“我妻子选的。”

　　“哦。”甘菊沉默了，只是在心底开始咆哮。

　　同性恋居然还敢娶老婆！害人害己！

　　□□自然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否则立刻把她从车上丢下去都有可能。

　　所以他现在只是安稳地开着车，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

　　甘菊看着他，颇有些嫉妒。

　　同样是睡眠不足，为什么别人看起来依旧油光水滑而自己看上去却犹如女鬼再生。

　　□□发现了她的视线，问她在看什么。

　　甘菊讪讪地偏过头去，不回答。

　　快到地方，□□在一室沉默中说：“希望下一次看到你，不是在酒吧。我不希望我的员工每个工作日都只能工作半天。”

　　甘菊霎那之间想着老板生气了好可怕，实际上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涌出来的是悲凉。

　　她说：“我也不是每天都会发现老公出轨的。这种事情，只能干一次。”

　　□□惊讶地瞟她一眼，不说话。

　　被弄坏了心情的甘菊靠着椅背，在心中喃喃骂一句。

　　“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忽然问，甘菊错愕地看他。

　　发现她的讶异，□□有些羞赧的样子，极快地道歉：“是我冒昧了，对不起。”

　　甘菊不好说什么了，只是摇头：“我不知道。”

　　不和丈夫谈一次，甘菊真的不清楚，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应对这件事。

　　她有想象中的愤怒，却没有想象中的心痛，仿佛只是被挑衅而不是被抢走了东西。

　　扮大方还是死守婚姻，甘菊需要好好想一想。

　　□□也不再追问，在她下车的时候，低低地说一声：“祝你好运。”

　　.

　　回到家卸了妆睡得昏天暗地，丈夫童良希打开了卧室的灯，她才迷茫地醒过来，鼻音浓厚地问什么时间了。

　　童良希好笑地回答她，看到她渐渐清醒过来，慢慢浮上惊讶：“你回来了？”

　　童良希过来捏她的鼻子：“当然，出差完了自然就回来了。怎么现在在这里睡觉，而且似乎睡了很长时间？没去上班？”

　　甘菊掀起身上的薄被起床，懒洋洋的。

　　她回答：“没有。boss放我半天假。要吃什么？冰箱里我去看看还有什么。”

　　童良希摇头：“不用，我等一会和别人一起吃。你不吃点什么？亲爱的，别减肥，你已经够瘦了。”

　　甘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平静地说：“我什么时候减肥过，都是自然瘦下来的。你不吃就我一个，随便做点什么算了。”

　　童良希点头，过去冲了澡出来，从衣柜里抽出一根领带，一边打结一边说：“我妈星期六要过来，你帮着弄点她爱吃的东西。对了，我认了个干妹妹，那天也要过来，她口味比较清淡，你也斟酌点。”

　　甘菊停下手上的事，看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童良希的背影，平静地问：“妈不是一向不喜欢过来这边吗？星期六怎么想着要过来？”

　　童良希随口回答：“她要过来看看我认的妹妹，毕竟名义上是她的女儿。”

　　甘菊的眼睛变得深幽，盯着童良希的后背十分不善，声音却依旧是温柔的，带一点迷惑：“你的干妹妹拜见妈，怎么要到我这边？”

　　童良希终于将结打好，过来笑着抱一抱甘菊，在她脸上吻一下才回答：“我想让你也认识一下。好了，别不高兴。记得帮妈炖一锅排骨汤，她喜欢。”

　　甘菊低头柔顺地应了。

　　事情没有闹翻之前，她不会让人抓住自己的把柄。她会依旧是个好媳妇，好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