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窗》墨笔叙微

9、过氧根

　　段章走了两步突然就不动了，谢念回头问他怎么了。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口。

　　“对不起，我的错。”谢念往回走。
　　段章想了半天挤出来一句：“我屁股好疼。”

　　当时摔的时候光顾着心慌了，现在回过神来就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左半边像是被赏了八十大板一样，一阵儿阵儿地疼。

　　“假设我体重一百三，触地时间为0.1秒，那我收到的冲击力大约就是…”段章停顿了一会。
　　“靠，一万八千二百牛。”段章沉浸于自己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数据中。

　　谢念道：“还能走吗？”
　　段章道：“不行，你要对我的左半边负责。”

　　“怎么负责？要我帮你揉揉么？”谢念冷冷回复，他现在心情不怎么好。
　　段章一听就笑了：“你想耍流氓吗？居然趁人之危。”

　　谢念咬牙把“操”堵在嗓子里，拐弯说了句：“别逼我打你。”
　　段章见好就收：“好嘛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嘛。”

　　身上那股疼劲已经过去了，段章就跟上谢念走。

　　谢念先去厕所洗了个手，段章看了特别震惊。
　　“我就牵了一下你，你就要洗手。”段章有一点心碎，“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我不喜欢和同性有肢体接触。”谢念说。
　　“异性就可以吗？那我是小女孩就可以和你有肢体触碰了吗？”段章问。

　　“不能。”谢念答。

　　“那你提同性异性有什么区别？”段章问。
　　“有被我吓残废和打残废的区别。”谢念答。

　　谢念心情不好的时候眼神冷到能冻死人，再冲他刚刚抽手那一下，段章觉得他的话倒也不是没可能。

　　虽说心里还是有种怪异的感觉，段章只能说：“对不起啊，那我下次不这样了。”
　　谢念甩了甩手上的水，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留段章一个人慢慢在后头溜。

　　本着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的原则，高二（1）班的篮球狗们一致决定在排练期间放弃晚饭，坚持打球。

　　王慕之道：“该死的老灯，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王派秘技，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赵铭不服：“俊俊，真忘了告诉你，我们赵家也是有祖传秘技的，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两人率先下了战书，决定打比赛。
　　段章虽说不怎么饿，但还是决定先去买个面包再回来打球。

　　段章咬着面包走向篮球场，大老远就听见一阵吵嚷。

　　“凭什么就许你们打不许我们打？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你们这些高二的，让让长辈都不行？”

　　“什么叫长辈！你不要侮辱人。”

　　段章拐过升旗台，就看见赵铭跟一个高他一头的人对峙，神情严肃，面对高大的对手丝毫不输阵，班上其他同学就站在旁边，跟那高个的朋友吵架。
　　高个儿见讲不通，特别用力的把手中的球往地上一砸。

　　“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篮球触地后反弹三米高，直冲段章面门。
　　段章迅速反应，左手拿着面包，右手接球。

　　“哎！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还误伤群众啊。”段章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就这么说了句。

　　“章哥，这高三的说我们占了他们的位置，让我们走，可明明是我们先来的。”班上同学答。

　　对面的人不乐意了：“我们早就先占了场，怎么成了你们先来？”

　　“我们来的时候就是没有人的，而且规定不允许私自占场子。”王慕之道。

　　对面人不服输，又要说两句。
　　双方谁也不服谁，短短几句话又吵得冒火星子。

　　眼看局面越闹越大，段章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本想直接上手把两边人拉开，突然听到一句大嗓门的“都住手”。

　　对面的人一听，立马就冷静下来，退了一步。

　　喊话的人站在升旗台边上，把手里拿着的球传给高个儿。

　　“要你们有什么用，让占个场子又跟人高二的吵起来。”大嗓门喊道。

　　“是他们抢了我们的场。”高个儿解释道。

　　赵铭还想争辩什么，段章拦住他说“等等”。

　　关蒙往高二这边看了一眼，道：“这还有两个场子，兄弟们占一个场，剩下一个场给高二，跟人分享一下怎么了。”

　　关蒙说完，又用下巴指了指段章：“这人我有话跟他说，其余的都散了。”

　　段章一挑眉，指了指自己：“我？”
　　关蒙道：“对，就你。”

　　赵铭看对方来者不善，还想拉住段章：“章哥，我看他不像好人…”

　　段章拍拍赵铭：“没事儿铭铭，别看他凶神恶煞，这人心善。”

　　赵铭道：“那行…我先走了。”

　　段章打发走了赵铭，就跟着关蒙坐到主席台侧面的台阶上。

　　其实他也不怕对方找事，面前这人虽说看着混，但显然是有些忌惮的，再说他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实在不行他可以求谢念帮忙收拾这人。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很想笑，自己怎么肯定谢念会帮忙呢？但是他就觉得谢念会。

　　关蒙率先开口：“怎么称呼你？”

　　“段章。”他答。

　　“章哥，”关蒙毕恭毕敬，“我有一事想要请教。”

　　“讲。”段章此时岔开双腿，一只手随意搭膝盖上，再配上那跟谢念如出一辙惜字如金的语气，还真有点唬人。

　　关蒙道：“我就是挺好奇，你跟念哥到底是什么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朋友呗。”段章答。

　　关蒙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主要之前从没见到过他主动帮助过什么人，所以我就比较好奇。”

　　“欸对了，你是高三的，怎么叫他念哥啊？”段章问。

　　关蒙一听这话就来劲了：“何止是念哥，我都想叫他爸爸，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关蒙俨然一副迷弟模样。
　　段章听他侃侃而谈。

　　“我跟念哥一个初中的，当时我还不像现在这样强壮，就跟个瘦猴似的，每天被人欺负，还因为自己的名字被人说娘。我们那块地儿，治安不怎么好，就有个变态，经常抓小男孩回家，我也被抓了。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念哥站了出来，左一拳右一拳把那男的打趴，还拿着刀威胁人，说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把他阉了。”

　　关蒙说得眉飞色舞，还添加了一大堆形容词。

　　“那变态也就是仗着自己是成年人才敢欺负弱小，谁想到踢到念哥这么块铁板。念哥拿刀抵着他大腿根儿，就扎出来点血，那人就晕了。真的太废了。从那之后，我就深深地被念哥的实力所折服，只是每次想在人面前刷好感的时候，不是被拒绝就是被无视，不过念哥的英姿人深深刻在我脑海。最后我决定好好锻炼，争取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就成了现在这样。”

　　“你不是说他不主动帮人吗？”段章问。
　　“对啊，因为当时他也被抓了，小黑屋里关了一好几个男孩，都吓哭了，念哥当时觉得吵，恰好变态又过来找抽，念哥直接就把变态叫过来打了一顿，然后就走了。”关蒙挠头。

　　“那还蛮帅的。”段章发现谢念从小到大就不喜欢吵。
　　“对啊，就是蛮帅的。”关蒙露出星星眼，“所以我特别想知道你是怎么和念哥成为朋友的。”

　　“这个啊，”段章故意停顿，“九分靠努力，一分靠天定。
　　关蒙认真道：“哦——意思就是说，只要我坚持不懈地在念哥面前刷好感，他就能愿意接纳我？”

　　“倒也未必，不过他肯定不会反感你的。”段章道。
　　关蒙万分感激：“谢谢章哥，小弟谨记章哥教诲。”

　　最后走的时候，他还特别用力地拥抱段章：“感谢章哥，让我明白偶像居然是知道我的名字的，谢谢章哥！”

　　段章看他离开的背影，笑了一下，看着这人高大威猛，居然是谢念的小迷弟。

　　晚自习预备铃打响，几个高三的结伴离开。

　　高个儿看关蒙哼着小曲，就问：“大哥？心情不错？”
　　关蒙得意道：“我要追星成功了！”
　　关蒙身边几个人不太能理解自家老大对于“校霸”莫名的执着，只当是慕强心理作祟，但闻言还是特别捧场：“恭喜老大！”

　　赵铭看段章回来了，特别紧张地问道：“没事儿吧？看着脸上是没事。”
　　王慕之像老妈子一样把段章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事后才放手。

　　段章笑到：“我是去跟人聊天又不是跟人打架，怎么还怕我摔着啊？”
　　赵铭解释：“主要如果你出事儿了，我们不好跟谢念交代。”

　　“这有啥可交代的啊他又不是我爹。”段章道。
　　“这个嘛……”赵铭扶着下巴缓缓道，“以我这近一个月来的观察，所有人于他而言都是水，唯独你是过氧化氢。”

　　“这什么意思啊？显摆你的化学水平？”段章笑道，“别人都是石墨，只有你是钻石。”

　　“带火星的木条遇到氧气就会复燃，冰山谢念遇到小太阳段章就会融化。”赵铭点了段章一下。
　　“有想法。”段章点了个赞。

　　“你知道你每次逃课的时候我们俩有多可怜吗？”赵铭道。
　　“每次你不在的时候，谢念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王慕之道。
　　“他很重视你哦。”赵铭跟上。”

　　“我原来这么受重视吗！”段章戏精道，“那行，以后我就不逃课了。”

　　“其实你也不必做出如此牺牲，不过你执意如此，我们也不拦你。”赵铭深情地拉起段章的手，一副苦情剧男主脸，“只是苦了你，日后不能再自由翱翔了。”
　　“行了行了，你那是什么鬼形容，还自由翱翔。”王慕之锤他一拳，“咱快走吧，晚自习要开始了。”

　　一群人嬉闹着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