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竟敢觊觎本王》可终

18、第 18 章

　　一直伺候太后的郑公公因为上次的事情被杖毙，新来的这位公公言辞间并没有过多维护太后，心里对太后更是暗藏鄙薄。

　　郁令的瞳孔动了动，敛了眉色。

　　他有点无法理解，什么叫太子给他打的铁木弓，什么又叫，太后昧下了。
　　怎么听来都有一种荒谬感。

　　老太监没有说出口，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东西，郁尧也只能和郁令一起跟着走进了仁寿宫。

　　跟着老太监进了殿内，郁令看见了一屋子的亲人。

　　主座上是太后，左右分别是皇后和太子，其余人都退下了。
　　老公公将他们带到后，也退下了。

　　殿内除了皇家的自己人，连个多余的宫女太监都没留下。

　　太后皇后的脸色都不太好，太子的脸色相对平静一些。

　　郁尧进门后就行礼。

　　郁令就站在原地没动，只跟太子打了招呼：“兄长。”

　　太后见郁令不把她放在眼里，心里上火，但看他连皇后也没理，心里又莫名放平了一些，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皇后只是抬眼看了看郁令，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眼神，像是没看见他这个人。

　　太子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以前他并不知道，还是因为沈无隐将铁木弓的事情点出来，这两天他才深入去查。皇祖母和母后这么苛待小令，他也有失察之责。

　　想到这里，太子都心寒。
　　他以为父皇母后虽然并不对胞弟表现出什么喜爱之情，让他居住在偏远的南华宫，但那也是因为国师说，这样的安排对胞弟是有好处的。
　　这种事情不知真假，但既然国师都说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虽然胞弟被安排在南华宫，但也是中宫所出的嫡皇子，谁还敢苛待了他不成？而且他也是父皇母后亲生的孩子，不会不放在心上。

　　过年过节，他也忙，虽然不能亲自去看胞弟，但是也会选过节礼让人送去。
　　这几天他查了。

　　不止是那铁木弓，这些年他特意多送多选的东西，没有一样是送到了小令手中的！

　　别说那些年礼了。
　　就算是日常的食穿住行，胞弟的用度也远远不如其他的皇子弟弟。冬天，皇子的用度是一日一斤炭，结果到胞弟这里，十日得一斤！一日一两炭！
　　那这些年的冬天，胞弟都是怎么过来的？

　　雍都的冬天极冷，畜生不做保暖都会被冻死。

　　沈修明是和他一起查的。查到这里，沈修明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微臣听闻，我父亲身边的一等侍卫，一日能领七两炭。”

　　太子当场就脸红了。
　　这无疑是告诉他，他的弟弟活得连忠毅侯府的下人都不如。

　　从吃到穿，样样如此。
　　没一样东西经得起查。

　　羞耻过后，太子勃然大怒。当即处置了从内务府到南华宫负责置办日常用度的一干人等。

　　但这种事情不是下面的人想干就能干的，如果没有上面的人指使，下面人敢这么做？

　　这种后宫内务，是归皇后管的。

　　太子知道皇后与郁令也不常见面，但也不知会疏忽至此。
　　这是不对的。

　　看着郁令，太子眼中藏不住愧疚：“小令，你来了。”

　　他叹了口气，尽量平静道：“今日来，主要是说皇祖母将孤造给弟弟们的铁木弓，藏下没给的事情。”
　　太后听见这话，脸色一黑。

　　郁尧听得一头雾水，听太子提起这个，他下意识反驳：“太子兄长从何说起？皇祖母早就把铁木弓给我了啊，何来藏起没给一说？”
　　不过，他还真不知道这铁木弓其实是太子找人去打造的。

　　得到弓箭那年他十二岁。
　　太子与他同龄，也是十二岁。不过太子确实比他早慧很多。

　　叫他们来，难道是因为觉得皇祖母占领了他的赠弓之情？可这也太大题小做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非要叫来分辨个清楚？

　　太子看向了郁尧，眼神微妙。
　　当初打两把弓，郁尧的那把按他的心意其实只是个添头，正经要送的人是小令。可是小令居然没收到。

　　“不是。”太子明明白白，一字一句地说，“是孤送给小令的铁木弓。”

　　这是什么意思？
　　郁尧没听懂，铁木弓难道不是送给他的么？竟是送给郁令的？不是他赢了弓箭比赛之后的彩头吗？怎么就成了郁令的了？

　　这铁木弓价值不菲，只此一把，确实得好好分说。

　　太子认真解释：“当时打造了两把，一把给小令，一把给你。小令的那把孤让周铁先生在弓箭的不显眼处錾刻了一枚金色的聆字。”
　　“你的那把，刻了尧字。”

　　郁尧眼神震动。
　　他的弓上，确实有那个字。
　　那个字……他以为是周铁为那把弓起的名字，没想到是因为郁令，但，为什么是聆，不是令？不对，不管是聆，还是令，总归，现在他府上的那把弓是郁令的……不是他的。是郁令的。他昨天还跟郁令炫耀了。
　　结果他是拿着郁令的东西在跟郁令炫耀吗？

　　“皇祖母！”郁尧不解，想问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子又不是没给他准备，按照太子兄长所说，还有一把刻着他名字的弓，结果太后将那把弓藏了起来，把属于郁令的弓给了他。
　　这是干什么？纯找事儿？
　　郁尧忍住了自己想要质问的语气，问道：“您是不是记错了，或是当时下人们搞错了，疏忽了？才会如此。”

　　所有人都看向了太后，等着一个解释。

　　太后羞恼：“那么多年的事情了，谁还记得那些？许是，许是……忘了。”

　　郁令一言不发。
　　他并不想得到什么解释，他能听见心里话。太后只是觉得他不配罢了，所以故意藏下不给。她还在心里埋怨太子为什么要在弓上刻名字。

　　满堂之中，郁令这个话题的中心却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不插话，不发言，不喜不怒。
　　也并不期待。

　　只是，他还真的没有想到，太子对他是有亲情的。
　　他一直以为太子对他和其他弟弟没有什么不同，他没有和皇室其他人一样欺瞒他，只是也没有多重视。

　　原来不是的。

　　想到这里，郁令还轻轻地笑了一下。
　　也是好事了。

　　太子显然对于太后这个敷衍的回答并不满意，他冷声道：“皇祖母，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雍里中提到，父母慈而子女孝。长者不慈不爱，是有错在先。”
　　小令在这次的性情行为大变之前，都是非常乖顺的，太子向来清楚。

　　而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性情大变，肯定是小令发现了什么。

　　太子看向太后，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指出您的错处，孤也有错。但这个错不得不犯，孤也认罚，自会向父皇请罚。但皇祖母的错，您改吗？”
　　说完，太子就朝着太后跪下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大雍重礼道重孝道，以长辈教育晚辈，让晚辈认错，那是常有的事情。以晚辈的身份让长辈认错，这实在是……实在是离经叛道！

　　连郁令都震惊了。
　　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太子兄长将宫中的人清退，早就算好要做到这一步了吗？

　　下面的几个兄弟对储位虎视眈眈，郁尧还在这里，太子兄长何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如果有人拿这个事情说事，危及到太子兄长的储位也不是不可能。

　　郁令听了听郁尧的心声。
　　可惜，这个家伙现下完全没想到用这个事情去生事，心里面都在震惊：不愧是太子，这是我辈敢做的事情吗！皇祖母近些年行事确实很多时候奇奇怪怪，但我们小辈，谁敢说她？太子敢！我真的服了，不愧是太子。

　　太后被太子逼着认错。
　　她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脸色铁青。

　　皇后眯了眯眼，脸色尽量平静，她开口道：“太子，你此举成何体统，先起来再分说。你皇奶奶说不定只是忘了。”
　　她也想要这个事情尽快过去。

　　二儿子继位无望，已经废了。
　　大儿子优秀而知礼，位置很稳，那些废物皇子是比不上他的一根手指头的。为了那么个妖孽而横生波澜，真的不值得。

　　太子看向了皇后，神色同样抗拒：“母后也有错。”

　　皇后一僵。

　　太子继续道：“小令的衣食住行，没有一处是符合规制的，孤查看了小令近些年来的用度账本。可以说是苛待。缘何那么多年，母后竟然半点不知？”
　　“母后，你又知不知错？改不改？”

　　太子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么不待见小令。
　　可如果真的不关爱，确实是没办法改变，但关爱是关爱，规制是规制。

　　她们的行止，已经违礼了。

　　皇后闻言的脸色也差了起来，她没想到她的太子会把矛头指向她。
　　认错？改？
　　郁令本就是妖孽，她为什么要认错为什么要改！她才没错！

　　太后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郁令也算皇家人？只要他们不承认，他又算是哪门子的皇家人？既然不被皇家所承认，自然不配享用皇家的东西。

　　太子又张口了：“这些年，孤送给小令的，不止是那铁木弓。多的是东西被扣下了。”
　　“皇祖母。”他沉沉地说。“希望您能把这些东西都收出来，交还给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