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卖母》黄药师

1、第 1 章

　　赌徒卖母
　　闽南有句俗话叫“好囡好铁桃，歹囡不如无。”意思是说：有个好的儿女，小的时候可以承欢膝下，长大以后能够支撑门户，光宗耀祖，父母年老了，有人养老送终；不孝的儿女只会忤逆父母，败坏门户，甚至连累亲人。
　　想母亲十月怀胎，受了多少煎熬，一朝分娩，更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更不用说三年哺乳，担惊受怕，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成人，父母的一门心思全都在儿女身上，“儿行千里母担忧，母想儿来泪双流，”因此说，“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禽兽尚知报恩，人岂可无孝。
　　然而，社会上，对父母不孝的事还是有的：有的结了婚后，只顾小两口过得好，父母的冷暖不闻不问；有的兄弟好几个，把家产分光后，对老人的生活是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赡养；有的自己住着高楼大厦，父母仍住破茅房，稍不如意就拳脚相加。这些人也不想想自己年老以后，他的子女会怎样对待他们呢？
　　今天，我向大家说一件发生在闽南地区的“赌徒卖母”的真实事情。
　　这事就发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
　　闽南某地有个村庄叫洪家塘。住着一户人家，丈夫已过世多年，家中只有母子两人。母亲叫李秀敏，长的清清秀秀的，虽已有四十多岁，但还只有三十来岁看。丈夫死后，有很多人要给她再介绍对象，她都不肯，说是要守着儿子过日子。
　　儿子也有二十出头，长着一米七高的个头，取名叫洪家兴，就是希望他将来长大以后能使家业兴旺发达。
　　母子两人种着几分田地和帮人打点零碎活过日子，生活并不宽余。
　　家兴小的时候也读过一些书，但他怕苦怕累，三天两头跟一些社会青年去打游戏机，溜旱冰，打群架，母亲忙于种田打工，没有时间督促他，等到发觉时，他已玩野了心性，要教育已经太晚了。母亲见他不肯上学，便托人介绍到一家鞋厂做学徒工。可他那受得了那一天十几个小时没日没夜的干活，做不到一个月就跑了。后来又换了几个工厂，照样呆不下去，便不再去做工，和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东游西逛。没钱花就向母亲伸手要，有时也会去勒索在校的小同学，为此，还被公安机关拘留过。后来又学会了抽烟，喝酒和赌博。开始时还只是用扑克玩玩二十一点，输赢十几二十块钱。后来，随着年龄增大，心也大了，开始打起麻将牌来了，输赢也从几十上升到几百甚至上千块钱。
　　赌博这东西最是沾染不得，就象吸毒一样，一旦沾上了，就容易上瘾，而且很难解脱得了。开始时，大都是抱着一种好奇和好玩的心理偶尔玩玩，可这赌博就是怪，初玩者往往都赢钱，所谓“赌疼傻”（赌牌特别照顾那些不会玩牌的人）就是这个意思。让你一开始就尝到甜头，就想再玩下去。输了是不会罢休的，因为他想翻本，结果就越陷越深，直到你倾家荡产，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其实这都是庄家和赌棍的圈套。“赌场没父子”，赌场上从来是不讲信用和道德的，他们用事先约定的暗号，用出老千的方法坑你，让你输了还替他们数钱。
　　就拿打麻将来说吧，“重饼，轻条，慢搓万”，当对方“啪”的一声把牌重重地摔在桌上时，说明对方在听“饼”牌，要是把牌轻轻放下，就意味着听的是“条子”，而如果是漫漫地推出去，那肯定是要“万”字牌了。还有，拿烟卷的位置也是暗号：手指头夹着烟的前部，说明对方需要1,2,3,夹在中间是要4,5,6,而如果是在尾巴,那就是7,8,9了。更有那偷牌,换牌,眉目传信息,桌下连环踢,让你防不胜防,你岂有不输的道理!
　　洪家兴也知道赌博肯定会输,但人的心理总是这样,越输越不甘心,总想翻本,结果是败得更惨,欠了一身赌债。
　　为了还债，他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变卖一空。你想，孤儿寡母的，家里本就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那经的起他的折腾。有一次，竟然把他母亲手上的结婚戒指硬生生地剥了下来。他母亲是哭得死去活来，有几次都想上吊自杀，亏得邻居发现的早，才救了下来。
　　这一天，洪家兴又是一夜鏖战，惨败而归。债主又上门逼债来了。家兴说：“我现在是一分钱也没有，家里就是这样，你需要什么就自己拿吧。”
　　债主说：“我今天可不是来要钱的，我是给你送钱来的。”家兴一听，立刻从床上翻了起来，“真的吗？我不会听错吧。”
　　“当然是真的了。你听我告诉你，我见你们家很困难，你父亲死的早，你母亲带着你，很不容易。我很早就想替你母亲介绍个对象，一直没个合适的人。这次刚好有位台湾的客商死了老婆，要想在这边找一个贤惠的，四十来岁的女人做伴，结婚后就带回台湾去帮他管理工厂。你看怎么样？”
　　“我妈妈一定不肯的，已经有很多人来说过，都被我妈妈拒绝了。”
　　“先见见面再说吧，说不定这次天缘作合，你母亲肯了也难说。”见家兴还是犹豫，又说：“对方还说了，如果同意，你以前所欠的债他都会替你还，还再给你几万块作安家费。”
　　家兴这次真的动心了，“这可好，既可还清赌债，又有钱花，还省的母亲整天管着不自在。”但他还是担心母亲不同意。便说：“见见面可以，但先不要说破。时间由我安排。”
　　家兴找了一个机会对母亲说：“妈，明天我有个朋友要来家里玩，你买点东西招待招待。”
　　母亲说：“你的朋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才不理他呢！”
　　家兴说：“这次来的可不同了，他是一个台湾的客商，对我很好，说是要叫我到他的厂里去做事，要先来征求你的意见。妈，我真的去做事了，就再不会到处混了。”母亲听了，自然很高兴，忙答应了。
　　第二天，母亲果然买了一些糖果糕点来摆了一桌，自己还稍事修饰一番。
　　九点多钟，债主陪着台湾的客商来了。母亲忙着沏茶倒水，殷勤接待，还讲了不少感激的话。台商见他母亲人长得漂亮，待人又热情大方，非常满意，恨不得马上就娶过去。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不敢说破。坐了一会，喝了几口茶就告辞了。母亲一直送到门口，还直夸这人稳重有教养。
　　过了几天，台商果然替家兴还清了赌债，还叫人送了一包衣物首饰来。母亲感到很奇怪，“怎么还送这些东西来呢？是谁要结婚了？”
　　家兴忙说：“这是为我以后结婚准备的，你先收着吧。”
　　第三天，家兴家门口突然开来了几部小车，有一部还贴着大红喜字，车子一停，立刻有人点燃鞭炮，“噼噼啪啪”的，好不热闹，引得周围邻居都围了过来。
　　这时，从车上下来一些人，其中就有那个台商和债主。秀敏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也出来观看。
　　债主说话了：“你儿子对你说了吧，这位台湾来的黄老板今天是来娶你过门的，你儿子已经收了我们几万块的聘金了。你快收拾一下，车子就等着呢。”
　　秀敏这才如梦初醒，原来儿子为了赌博，居然把自己的生身母亲给卖了，想到自己二十多年来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竟然如此不孝，一时万念俱灰，恨不得一头撞死，不禁对着丈夫的灵位放声大哭。
　　邻居们知道这事，都十分气愤，有的人更是大骂家兴无人性，连猪狗都不如，拿起棍子要打他，可家兴早已躲了出去。
　　台商没想到一场天大的喜事，竟会变得这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静静地站着，显得很尴尬。
　　秀敏这一阵撕心裂肺的号啕大哭，使得一些大娘大婶也陪着流泪。和秀敏最要好的李婶，也是个寡妇，因为同病相怜，平日里最谈得来，见秀敏哭得如此伤心，十分不忍，便把她扶到房间里，又是倒水，又帮她擦眼泪，劝她说：“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年纪轻轻就守寡，受尽了多少煎熬和孤独，遭了多少罪，一心一意地要把孩子养大成人，这一切邻居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总算对的起你死去的丈夫了。本来还盼着儿子能有个好前程，能养老送终，现在他居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来，母子的情已绝了。常言道‘好囡好铁桃，歹囡不如无’，就当没有这个孩子一样，你也用不着和他生气。”
　　停了一下，见秀敏已不再哭得那么伤心，便接着说：“你还年轻，后半辈子的路还长着呢，你也要替自己打算打算。这个家已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我看那个人不错，挺老实的，也会体贴人，听说家境很好，你跟了他去，后半辈子也有个依靠，这也算是老天爷对你的补偿吧。你就听老姐姐的话没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呢，你可要拿定主意啊！”
　　李婶这番推心置腹的肺腑之言，就象一把重锤，一下下都敲在秀敏的心坎上，让她如梦初醒。
　　“是啊，儿子已经如此绝情，这个家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不如跟了他过去，后半辈子也有个依靠，落得过个舒心的日子不好？”秀敏虽说是个女流之辈，却是个拿的起，放的下的人。想到这里，便下了决心，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对李婶说：“你去告诉黄老板，只要他真心待我，我就跟他去。”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秀敏便在丈夫的灵前，深深的拜了四拜，又和李婶拜别，擦干了眼泪，连房门也不关，毅然走了出去，和黄老板一起走了。
　　后来听人家说，黄老板对秀敏十分疼爱，把家业都交给她管理。秀敏也很争气，把一个家庭和事业治理得红红火火。前年有人在广交会上，见到他们夫妇两，身边还带着一个小男孩。
　　洪家兴的下场就惨了。他知道乡里人要找他算帐，也不敢回家，仍然在社会上鬼混。据说后来又染上了毒瘾，还参与了毒品买卖，被公安局抓起来了。
　　常言道：“不孝的人必遭天谴”，他只能在监狱的高墙内度过余生了，这也是罪有应得，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