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不暮》以敬山木

4、黑风夜埋伏暗间客

　　“哈——困死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宴尘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音量喃喃自语。

　　赫咺看了一眼，靠近他耳边小声说道：“某些人既然偷听了，那就一定会提前来做埋伏。”

　　宴尘摸了摸发痒的耳朵，真诚回答道：“我，我说的是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

　　“呵……”

　　“咳咳，说正经的，让某些人没想到的是我们比他先一步来到了这里，对吗？”

　　“嗯，安静。”

　　叮叮咚咚一阵脚步声传来。躲在树上的宴尘与赫咺二人同时向树底下看去。

　　一个身华纹白衣的男子出现了。若是眯着眼还能看到他衣服表面面隐约散发的紫光——那些鬼魂般萦绕的条纹。他手中拿着个黑黢黢的东西，不知道在地上杵着什么。

　　树影下，两人打量着那个男人，小声嘀咕。

　　“他在布置陷阱。”

　　“还真给你猜对了，我们现在直接上吗？”

　　“等等，先搞清楚他想干什么。”

　　男人用黑杵正划刻着法阵，嘴里念念有词，听起来不像是现有的语言，透露着一股令人诡异的不适感。

　　“鬼生魂起，复明日旷野，取人三盏火……”
　　不等那白衣男子念完，他就被一颗高速飞行的石子击中脑袋，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在驱魂？快上。”赫咺从树阴里越出，迅速发令。

　　“火鸟幡，焚天！”宴尘念起口诀祭出法器，幡旗发出威光，一时间火焚遍野。

　　“谁在那里？”没等那男人看清，眼前的灵力化作了滔滔火海向他袭来。

　　一片红光之间，地表还未刻写完整的法阵先被烧毁了，周围的草木也一并化作灰烬，但控制的很好没有引起范围外额外的燃烧。
　　那男人在火焰袭身之前，立马化作了一团黑雾躲开了攻击，隐去身形盘旋在攻击他的人的周围。

　　赫咺背着宴尘跳下了树，宴尘在落地后马上点燃了几张符纸甩飞出去，化作白色强光炸开，那黑雾被炸散之后，立马又凝聚起来了，完好如初。看来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它无效。

　　呜呜风声中四面传来的几声讥笑让人头皮发麻。随后那团黑雾猛烈的向两人冲撞过来，它形似一个巨大的头颅，所过之处草木凋零。

　　赫咺一个飞身扑上宴尘，将他带入安全位置。

　　宴尘两手正抓着刚才抛剩下的符纸圈成一个法阵，将二人护在其中。法阵被撞击的框框作响，宴尘此时额头起了不少冷汗，他讪讪开口道：“这玩意竟然免疫我的法术，要不咱们先撤吧？”

　　赫咺没有扭过头来理他，他知道对方此时非常想给他一个白眼，这荒郊野岭的能逃哪去？。

　　刺耳的声音环绕四周，“我安排的‘眼睛’被你们发现了？真是厉害。”

　　赫咺道：“你当你是在私塾教童子吗？当我眼神不好？镇上可从来出现过乌鸦。”他冷笑一声，“你是来追杀我们的，为何不露出真面目来，你在担心什么？现在这里没有别人，拼个你死我活，还是当你的缩头乌龟？”

　　“呵呵，激将法对我不管用，还是担心你们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吧。”话音刚落，那黑雾变流动着向四处溢散，留下来一只红色眼睛。

　　宴尘有些疑惑：“唉，让他跑了。还有，那是什么东西？”

　　“邪阵眼。”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竟然没看清他什么时候不玩的阵，应该是提前安排的。这么看下来我们才是被埋伏的那一边……”宴尘望了望那颗红色的眼睛，接着说道：“他这也太高看自己了吧，阵眼布置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是生怕我们找不到。先把它破坏掉吧，后面再说吧。”

　　赫咺一边听他念叨一边提着剑向阵眼砍去，然而走到一半就发现了不对劲。无论赫咺怎么向阵眼靠近，他始终离阵眼有一定的距离。

　　宴尘站在贺轩身后幽幽地说：“见鬼了，这下真的是鬼打墙。”

　　赫咺默不作声转身拉上宴尘，背对着阵眼逐渐走远，“他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些，只不过他没想到我们今晚会来，所以提前开启了这些阵法。正因如此，他也露出了不少破绽。”

　　宴尘也跟着赫咺一步步树林深处，光线洒落在地面投下树影，迷离而破碎。他向四周张望过后也发现了不对劲，“是因为月光吗？阵眼截断空间重组，而林间空隙中月光照下来的位置却产生了错位。”

　　赫咺微微侧目道“挺聪明的，空间被切碎后重新拼接，必然有不和谐的边缘，再结合月亮的方向就能推断出正确方向，迟早会走到阵眼那里或者走出法阵。”

　　“欸，你怎么抢我的话本？你一个剑客懂得倒挺多的。”

　　宴尘马上走到赫咺跟前，他给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结果被人无视了。

　　“略知一二。”赫咺反问他，“外出办事难免会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但是你这个摆地摊的，在旁人眼里来历不明且不说，身上稀奇古怪的法器倒带了一堆，一个比一个凶悍。”

　　宴尘撇撇嘴道：“你懂什么，好歹我也是个前公子，求仙问道有何不可。”突然他脚步一顿，“等等，那是人还是……”

　　漆黑树林里传来一股恶臭，一棵树上，挂着一个身穿红衣的人。

　　两人警惕的走近一看，是一具已经长蛆了的尸身，穿着一身破烂红衣，让人分不清楚那究竟是布还是腐肉。

　　“这儿竟然有干尸，真是奇了个怪。”宴尘捂着口鼻退后了几步。

　　“恐怕是那家伙干的，如果不是的话，我们就危险了。”赫咺探了探尸身，然后环顾四周。

　　“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这人身上也没有伤痕，被一口吸干了精气。”

　　“至少是个厉鬼了。”宴尘回答道。

　　“跟那黑雾人的手段不大像，现在可能最坏的情况是我们不仅被困住了，还有只厉鬼在附近，得走快点。”

　　“哎哎，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就这样，两人一路跟随着错位的月光兜兜转转。

　　宴尘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月亮慢慢的随着他们的移动爬到了头顶，他才有所发觉。

　　“咱们好像在向西边移动，这样下去可能会碰到那座塔。”宴尘偷偷瞄了眼对方始终冷静的表情，不禁感到安心。

　　赫咺慢慢说道：“我知道，它在刻意引导我们去那里，是想借他鬼之手铲除我们，还是另有所图，等到了便知…… ”

　　“看来不用等了。”

　　赫咺一只手横在宴尘身前，停下脚步将他护在身后。宴尘越过对方的肩头看清楚了前方的事物，是一个身着破衫的尸鬼。

　　它早已没了血肉，剩下了一张皱巴巴幻化来的皮，没有眼睛的眼眶中黑得深不见底，似有将生人的魂魄吞噬殆尽的吸力。

　　破衫尸鬼下颌动了动，僵硬的骨骼发出了咔咔的响声让人不禁怀疑下一秒他的头骨就将散架，“离开……你们不该来的……”

　　两方不动，风声萧萧，一片沉默中赫咺冷脸道：“呵呵，那黑雾派你来的？破阵之路就在前方，想拦我们直说何必拖延。”

　　没错，宴尘心中暗暗想道：破碎的空间里一旦走错路途，可能导致他们功亏一篑重新走上一圈，这尸鬼怕不是在拖延时间？有什么不能被他们发现的密秘就在前方吗？

　　“嗯……啊哈哈……既然如此，我先送你们下黄泉！”尸鬼身体抖动不已，全身骨骼颤抖着崩裂重组，它的手指变成尖锐的骨甲，大声吼叫着向他们飞速袭来。

　　宴尘正准备着祭出灵符时，那尸鬼突然身形隐遁从出乎意料的方向袭来。

　　赫咺引剑一挡攻击，火花四溅，对上了死鬼坚硬的骨头。那一阵令人牙酸的震荡，赫咺后退数步后迅速向前刺出一剑，可惜被尸鬼躲开，它身旁的石头被砍去了一角。赫咺又左右连挑，剑身变化万千，令人应接不暇。

　　那尸鬼看似被动防守，实则招招挡在坚韧的骨片上，没有留下半点划痕。他突然发狠被手一拍将赫咺的刀震开，然后迅猛接上一记狠爪，直拍向对方腰腹。

　　赫咺迅速反应过来，他借撑剑的弹力向后一弯做出了一个极具柔韧性的后仰，避开了大部分力量，但是腹部衣物被刮蹭到并且出现几道血痕。他干脆侧身一脚发力狠踢中尸鬼下颌，竟将它的嘴打出几近直角的弧度。他转过身体，双手用力一撑，高高跃至空中。

　　“啊！额……”尸鬼胡乱嚎叫了一声，不及它反应便一阵热浪袭。

　　“这可不是凡火。”

　　宴尘端坐地上身边符箓环绕，迅速做出手诀大喝一声引出灵力，顿时火光四射。

　　尸鬼本能的用坚硬的骨甲护身，不料火光掠过之处竟冒出浓浓黑烟。按理说火是伤不到它的，但宴尘引出三味真火可以灼烧邪物，去除污浊之气。

　　“月华出鞘。”

　　流火刚过，不及尸鬼反应，悬于高空的赫咺抽出腰间宝剑，刀尖一闪映出阵阵冷光。

　　一阵冷冽的剑鸣自宴尘头上传来，似天上之音清清冷冷。他顺着声响抬头一看，赫咺顺着月光俯身冲下，极速剑身划破空气带出阵阵轻响。呼吸一滞，赫咺已到尸鬼身前，他手起剑落间尸鬼身体崩解、头颅飞出。

　　尸鬼始料未及，面前两人实力强大让自己负了重伤，它用念力托起自己的头颅，嚎叫着飞离。

　　宴尘看出了它要逃跑，抬手祭出火符雷符贴去，不要钱似的开始狂轰滥炸。顷刻间尸鬼头颅就已经被轰得皮开肉绽露出森森白骨。

　　就在宴尘杀的正开心时赫咺伸手拦住了他。

　　“？”宴尘疑惑看赫咺，“不用担心我，老子今天必不可能让它逃出我的手掌心，哈哈哈。”

　　赫咺眼角一跳，用宽大的双手捏住宴尘的脖子提溜到身前，“呵呵，我是担心它死了。”

　　宴尘缩了缩脖子道：“哦……”

　　赫咺看了他一眼无奈道：“跟上它，省的我拖着一个脑子里只有灵力的傻子到处乱走。”

　　“……彼此彼此，就您有脑子，里面装的全是肌肉，不像我充满内涵～”宴尘狠狠捏了一把赫咺的手戏愉说着。

　　赫咺身上肌肉一紧，将宴尘一把抓了回来拖着他快速跟上尸鬼，“油嘴滑舌，快点跑别跟丢了。”

　　宴尘边跑边跳边埋怨道：“哎，我有腿！哎哎，慢点拽！我鞋都要磕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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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咺拉着个宴尘拖油瓶，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走到了阵眼中心。赫咺一剑砍破红眼，周围景色瞬间模糊，渐渐露出真容。

　　周围的景色变得无比和谐，眼前赫然出现一座高塔高数十丈，土石相糊，东倒西歪。塔上不规则排列的窗口上高高挂起多只红灯笼。

　　宴尘托着下巴仔细端摩了一会儿，开口：“就是那座石塔，那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不只是破了些，那些装饰是异与常人。咱进去吗？”

　　赫咺抱臂看向他，淡淡道：“进去，他们搞什么鬼一试便知……注意安全。”

　　“嗯。”宴尘应了一声便将赫咺推到前面去开门。

　　“……”

　　嘎吱嘎吱，石塔木门被推开，两人迈进了那座阴风阵阵的破塔。

　　塔上红灯笼在夜色里摇曳着，鬼影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