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执着》荍然

7、箫箫生别离

　　转身之后
　　也许
　　就不会再有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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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比想象中美好。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也许只是因为到了尽头，反而没有先前的恐惧，和紧张了，人反而变得豁达。就好像每一次的月考，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回家。关于成绩的事，我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不去听，不去想，顺其自然。
　　花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把书和行李打包，大汗淋漓，十分痛快。终于，要告别高中了。
　　父亲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想起上一次父亲来接我时的样子，不禁潸然。回家的路上，父亲忽然停车，去马路对面的市场买菜做晚饭。我坐在摩托车上，看着他步履蹒跚的样子，才忽然反应过来，从小到大自己心目中伟大的父亲已经沧桑了很多。在我无数次的不经意之间，棉絮已经爬上了他的额头。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像朱自清先生一样，看着父亲的远去的背影，泪流满面。只觉得第一次读懂背影。

　　东西很多，父亲揽了装被子的大袋，背在背上，挑了几个装着书本的袋子，拎在手上，尽可能地一只手抓两袋，只留给我最轻便的热水瓶、席子、脸盆。我伸手去抢他手中的装书的袋子，他笨重地躲了躲，用他爬上了皱纹的脸，笑着对我说，“快点，我们回家。”
　　顿时，鼻子一酸。我别过头，不让他看到我的眼泪。

　　在踏出校门口的那一刹那，我有种悲莫悲兮生别离，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来回匆忙的脚步声中，我抬头，望向那个承载了我三年的三楼教室，远远地，我看到你站在窗口，望向远方。
　　这一次，我用力挥了挥手。于你，于那个教室，于这所学校。哦，还有那颗银杏树。你也看到我了，冲我挥挥手。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趁着成绩出来前，二十多天的狂欢，正是聚餐的好时候。散伙饭在学校旁边的小酒馆。隔壁班和我们班一起都在那里吃散伙饭。
　　男生一桌一桌的敬酒，和老师，和同学，一个接着一个，谁都不提分开，只是享受当下。我也被他们灌了好几杯啤酒，有点小朦胧。饭桌上的你，似乎比往常要活跃得多。是我了解太少，还是，你今天特别活跃？
　　你和莫少奇、赵迪云他们几个劝酒劝得很凶，完全一股撂倒班主任的气势。不过无奈，老班酒量超人，你们只放倒了数学老师，隔壁班的班主任。等到你们来我们这边敬酒的时候，已经快吃得差不多了。
　　赵迪云还好，碰了碰杯，我只喝了一小口，看他笑了笑，便算是过去了。最难缠的是莫少奇，嗓门大，都喝得满脸通红了，说话还大舌头，还死活不放过我，非得逼我一杯见底。我好说歹说，死说活说，外加赖皮，总算蒙混过了去。
　　最后，轮到你了。
　　我深深深呼吸，这一刻，仿佛等了很久，静默了很久。
　　你低着头，专注地倒酒，装满了我的杯子。真的是很满，没有任何泡沫。你微笑着把它递给我，说，“前面两轮你都逃过去了，这杯总该尽兴吧！”
　　我没看错吧，此刻你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的确，我很想和你尽兴，但是……
　　“是啊是啊，我和阿迪都放过你了，阿风的你总该尽兴吧！”莫少奇又大声嚷嚷，大舌头。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赵迪云是给我放水了，你那是自己喝醉了，被我绕过去的。”
　　“胡说！我哪有喝醉！”莫少奇死不承认。
　　你目光还逗留在我身上，我全身灼热。
　　“怎么，赏脸不？”你今天笑得特别多，都笑得眼睛都弯了。可我怎么感觉阴阴的。
　　“pin——ky——”你把杯子递于我，漫不经心地吐着一个英文字母。
　　我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秦雨突然发出一阵惊悚的爆笑。
　　你，你，你……
　　果然，你……看到了。
　　顿时，我高烧四十度，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你太邪恶了。
　　趁大家还摸不清头脑的时候，我一把夺过你手中的啤酒，一口灌了下去。一不小心，喝到了鼻子里去，狂咳嗽。
　　咳咳咳咳……
　　“哈哈哈哈……”你爽朗的大笑，完全是诡计得逞后的得意。

　　只是突然之间，我从云端跌落到谷底。周围的笑声，把我隔得更远，更远。
　　转身之后，也许就不会再有以后了吧！
　　也许，下一次见面，要等到很多年后，你我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各自的伴侣，甚至家庭……
　　那么，我和你，再没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