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执着》荍然

3、棋子

　　看你的眼睛
　　闪耀着淡淡的明媚
　　是我逐不到的月光

　　===============================================================

　　我不敢望向你，尤其是在这么丢脸的粉红色事件之后。我小小的心思，生怕一个不小心，落入你的眼里，演化成无止尽的羞耻。
　　看，在你面前的我，是如此地渺小而卑微。
　　你眼睛的明亮，是我逐不到的月光。

　　堆积如山的作业，无止尽的试卷轰炸，小考，月考，各种考试接踵而至，整个教室都充斥着阴郁的压强，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高考的氛围越是浓重，就越不想呆在教室里。高三，也许是因为资格老了，也许是因为要高考了，我开始变得讨厌饭点，讨厌拥堵的人群。
　　林沫和我一样，宁愿吃着残羹冷炙，也不愿意挤在人群中，闻着汗臭味去抢一口热汤。我们像是两尾干涸了的鱼，迫不及待地想投进大海的怀抱，渴望海水的拥吻。外面的操场就是一片绿色的海洋，而教室至于我们，就是干裂的陆地。
　　傍晚的操场总是特别的静谧，安详。我们喜欢绕着塑胶跑道走过一圈又一圈，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对于过去的缅怀，对现在的困惑，对未来的迷茫……
　　老师说，高三是人生的第一座大山，我们必须要爬上去，看看上面的风景，人生才有新的起点。于是我们埋进题海，一遍又一遍地复习着，重复着类似的题目，相同题型不同数字的数学题，换汤不换药的化学题，永无止尽的地心引力。做得多了，然后变成了麻木地审题，固定地套模式。
　　“沫沫，你说，我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不断重复地作业，测试，是不是十八岁的人生就应该是这样的？”我低着头，盯着跑道上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林沫抬起头，双手遮住眼帘，望向夕阳，非常柔缓的语气。“不做练习，不做测试，那我们做什么呢？黎晓，你觉得，十八岁的人生应该是怎样的？”
　　她映在夕阳的余晖里，微风过耳，织染出一幅意境深远的风景画。我跨过青草地，靠在路旁那棵高大的梧桐上，树影婆娑，发出沙沙的声响。“我也不知道。从念书开始，好像就是为了高考，但是真的到了高三，我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算上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十二年寒窗苦读，可我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
　　我幽幽地叹气，透过梧桐叶间的间隙，对着天空发呆。一寸天堂，一晌须臾。
　　“那你想怎样呢？”林沫走过来，靠在另外一棵相对仗的梧桐树上。披上了一层晚霞，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的景象跳脱了书本，变得生动唯美。“难道你打算不读大学了？”
　　“我很想。但是你知道的，我没那个种。”我淡淡地说。怎么能不读大学呢！
　　隔了一会儿，才听到林沫浅浅地说，“十二年，再加上大学四年，然后工作，结婚，生孩子……人生其实也挺简单的。”
　　她的脸柔和在树荫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深切地体会到了深秋的苍凉。我们都是固定模式下的棋子，无力掌控棋局，小小的方格就是我们一生的命运。
　　“简单多好啊！我一直纠结的是，上课时，老师把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心境夸得多好，怎么就从来不说让我们学习学习呢！为什么就一定要念大学呢？念了大学又不一定会有好工作，现在失业的人那么多，大学生更是多如牛毛，我们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堆入牛毛里？”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像是这个大时代的笑话。大人们眼中的不懂事的孩子，社会上垮掉的一代。可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林沫嘶地一声，扔了一根树枝过来，“这种事情最好不要想，即使你想了，也不会有答案。所以，何必自寻烦恼呢？”
　　“是啊！你多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笑她。有时候羡慕她的一根筋，粗枝大叶的。就像别人总是摆出一副歆羡的表情对我说：“啊！黎晓，你多好啊！我最羡慕你了，每天都那么开心！”每当听到这种话的时候，我只能告诉她，没有人是永远快乐的。我多想像小马哥一样摇晃着她的肩膀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心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当然，甩上一巴掌是最好的。显然，这不现实。
　　林沫一如既往地反驳道：“拜托！我承认我粗枝大叶，但是绝对不是头脑简单，OK？”
　　我笑了一声，拍拍手上的尘土，“走了，吃饭去了。都快上课了。”
　　“我估计食堂没饭了。”
　　“这还不都怪你！”
　　“怪我？切！是你好吧！”
　　……

　　我在想，拥有如此明亮眼神的你，是不是也曾像我般如此迷惘，不知道今天忙碌的原因，困惑明天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