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大路朝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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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堡主没听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么？莫非我们以真面目示人便表示我们是天大的好人？从头到尾我们一丝加害之心都没有，为什么偏要我们卸下易容才相信！”麦柴一听在这种每刻必争的关头方箴宇竟然还执著于真面目的问题，不禁没好气地顶撞。
常卿看着方箴宇半晌不语，来来回回的打量了半天，目光淡淡的停在了方箴宇的面具上道：“我看方堡主也是鼎鼎大名的一方霸主，我们三个不过是游历四方的小人物，但是，公平我们还是懂的，不如用我们三人的真面目换方大堡主的庐山真容如何？”说着又笑了一下，“唉，其实我们三个小人物的真面目实在不值一提，我这个建议我等三人真是占了大大的便宜，我看方大堡主一定不肯换的。”
方箴宇见常卿又不动声色的将问题推回给自己，看着眼前这个平凡面孔上那双带着讽刺和冷淡的黑眸，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恼怒，“藏头露尾乃小人作为……”他这句话还未说完，自己也觉出不对，还未来得及回转，已听得常卿与麦柴充满讽刺的冷笑，不禁有点鄙视自己竟被这些小角色三两句话逼出了恼火。
常卿笑完，好言好语道：“方堡主可别这么说，方堡主之威名传遍天下，怎会是小人，方堡主必有像样合理，人人称服的理由。”
“常姑娘……”凌燕紫轻抚额头，眼神在常卿和死绝的三个杀手身上转了两转。
常卿拱拱手，笑道：“燕公子，我等也只是想要个公平而已，还请燕公子成全一二。”
凌燕紫顿了顿，转向方箴宇：“箴宇，我相信这三位少侠不是心怀歹念之人，人家有人家的苦衷，我们不好强勉。”
方箴宇略一思量，还是不敢轻忽凌燕紫的安危，这三人虽并未露出不利于燕紫的行为举动，但是藏头露尾的行径终究让他不放心，至于自己的相貌问题……方箴宇咬咬牙，“三位以君子之心待我，我怎能不以君子之心回礼。”说完，手指在面具下侧一勾，黑色的皮质面具轻巧滑落。
一张秀丽的脸映入睁大眼睛想要看稀有动物的常卿和麦柴二人眼中，麦柴仅只一愣，便轻咳一声眼神转向别处，常卿勾勾嘴角，似笑非笑的拱供手：“方大堡主真乃光明磊落的君子。”说完便只是带笑看着方箴宇，一点也没有要表露真正相貌的意思。
方箴宇瞠大眼睛，一股怒火便要喷薄而出，“敢问常少侠的公平何在！”
常卿笑得异常诚恳：“这个，就要劳烦燕公子了。”
凌燕紫看着好友被诳得摘下面具，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感动的是他知道方箴宇就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要一探这三个人的究竟，才不顾对自己样貌的忌讳，摘下面具以作交换，好笑的却是平日聪明绝顶的好友竟然就被这女子的三言两语挑拨的乱了阵脚，跳进了人家设好放在面前的陷阱里。
“三位大概就是最近盛传的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女煞星了。”凌燕紫此言一出，方箴宇立刻挡在了凌燕紫身前，清秀的脸上一片萧杀。
看着一张透着书生气的脸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常卿忍不住笑出声来，“方大堡主切莫冲动，我们虽是传说中的女煞星，但是我们绝对是冤枉的，燕公子，您劝劝您的这位好友啊。”
凌燕紫从方箴宇的身后绕出来，在离三个杀手的尸体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继续道：“箴宇，我问你，朝廷最盛之时，上下一心，要破一个灭门惨案最快要几天？”看到方箴宇面露沉思，继续道：“就算前朝神捕重现江湖，能在一天之内将案情查个水落石出，那么，报到刑部，刑部上奏皇上，皇上下旨责令刑部督办，刑部下海捕文书，各地收到海捕文书张贴缉拿，这，又要多久？涿州离灵都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但这海捕文书，着实快的匪夷所思了。”
麦柴眼神闪了闪，随手拉过一个还算可用的椅子坐下来看着地上三具杀手尸体失神发呆，常卿则点头称是，笑眯眯的看向方箴宇，一副“你看，我说我们绝对是冤枉的”的模样，看到方箴宇冷冷的别过脸，才道：“燕公子果然机智过人，我本不敢肯定燕公子是凭什么知道我们三人的真实身份，但听到燕公子的分析，便觉其后的事情顺理成章。大概燕公子一看着三人的样貌，就已经肯定海捕文书上的我们都是替罪羊了吧。”
凌燕紫点点头，“看到三人样貌是其一，另一个提示便是你三位似乎对着三个杀手的相貌知之甚详，并在一开始就好像知道有三个杀手，我开始以为三位是歹人的内应，但看三位对三个杀手的样貌气质百般挑剔，那位少侠，”说着，一指发呆的麦柴，“在我说到向君阁莫问的时候，很是……不自在，我便推测，或许三位易容的原因大概就出在这三个杀手身上，刚刚常姑娘……我以眼神试探常姑娘对杀手的反应，才是最终肯定，三位便是一场阴谋的替罪羊。”
一旁安安静静发呆的麦柴忽然接口：“不是这三人。”
凌燕紫闻言一愣，有些不明白麦柴所说的话，正待问些什么，忽觉一阵目眩，不禁抚胸一阵轻咳，方箴宇担忧的以内力为凌燕紫控制毒息。
常卿看着迷迷糊糊转醒的艾紫，询问道，“阿紫，撑的住么？”艾紫虚弱的一抿嘴权当一笑，轻轻点点头，常卿便转向方箴宇道：“有劳方堡主了，我看燕公子和我的这位好友需要连夜赶路，即刻进京了。”
晌午静谧的官道上由远及近响起了得得的马蹄声，还伴着一阵阵似有似无的歌声。常卿骑在从威梁堡马群中精挑细选出来骏马上,余光扫向跨在另一匹大马上的方箴宇。
原本重重黑纱的斗笠已经不见，只是用黑色皮质面具将脸遮住了大半，棕色短发随着骏马的奔腾节奏在风中飞扬着，殷红的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一滴汗水顺着优雅完美的下颌线轻轻滴落。
想起了昨夜看着冰冷严肃的方堡主不自然的摘下面具的瞬间，常卿不自觉的抿唇一笑，没想到名声威赫的方堡主之所以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住自己，不过是因为长了一张不够威武的脸，不止不够威武，甚至带着一丝清秀，清秀中又带一点点妩媚，回想起那张有些不快，有些尴尬，有些恼怒的美丽的脸，常卿只得侧身后转，借查看跟在后面的马车掩饰带有强烈幸灾乐祸的笑容。
奔驰的骏马后面不远不近的缀着辆朴素的马车，赶车的麦柴低吟轻讴不知道在唱着什么，微皱的眉头显示出她似乎有些焦躁却又不得不苦苦压制。
车厢里忽地传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声，麦柴转身掀开车帘：“阿紫……”
车里的两个人一起看向她，凌燕紫带着一丝尴尬，艾紫则是一脸好笑，可笑了一下就忍不住咳将起来，每咳三下就要咳出一口暗红的血，看的麦柴轩长的眉皱的更紧。
“我受不了了，卿儿，你过来驾车！”麦柴看艾紫咳得难受却半点忙也帮不上，坐在一旁听着却是越听越烦躁，再看看同样坐在车中虽也虚弱但明显比艾紫好过许多的凌燕紫，更是坐不住，直接从正在前进的马车上跳下来，刚好迎上骑马回来换手的常卿。
常卿行云流水，姿态优雅的自奔驰的骏马上翻身而下，与麦柴错身而过，彼此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又毫不耽搁的继续赶路。到底是常卿比较沉得住气，尽管满眼的担忧，但是仍扯出一个懒洋洋的笑，“麦柴不会赶车，瞧把你颠簸成这幅模样。”说着从怀里掏出天青色的手帕递到艾紫唇边，轻轻拭着他唇边的血迹，“你还是睡会儿吧。”说着扶着艾紫的后颈，让她靠在车厢壁上，这一扶已经轻点了艾紫的昏睡穴，脸已咳得发白的艾紫又低低咳了两声，终于呼吸细密而均匀的睡了过去。
麦柴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跟着最前方的方箴宇，方箴宇保持着挺拔俊逸的身形坐在奔驰的骏马上，心思却随着调转马头的常卿一道牵挂在那载着病人的马车上。
想到好友苍白的面色，云淡风轻的神情，方箴宇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那样的云淡风轻并不仅仅是因为胸怀博广，眼中时而闪过的一丝落寞总会被旋踵而至的“云淡风轻”深深掩埋，于是众人眼中的凌大公子总是清冷淡然到无情无义的地步，如果你在意喜欢的东西注定要失去，你会怎么做？
“哎呀……”身后忽然传来麦柴低低的讶然的声音，方箴宇侧身一看，只见身后马上的麦柴一手捂着脸有些懊恼的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随即捂着脸又驱马回到马车旁边，在神情茫然的常卿耳边嘀咕两声，将手微微让开了一点，然后就看那个本来懒洋洋的人忍俊不禁笑将起来，清泠泠的笑声将初夏的微微暑意抵去了一半。
麦柴翻翻白眼，没好气的大声道：“笑什么，这也是早晚的事。”见常卿笑声不止，便气呼呼的拍马冲进道旁的小树林中，“你们先走，我尽快赶上……这个……不能不管……麻烦死了……”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尾音未落，人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常卿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对上方箴宇询问的眼神，懒懒的笑道：“若不是我们一行人都带面具太奇怪，我们也不想糊一层又厚又僵药剂，何况药剂也是有时候的……时候到了……呵呵”笑着还摸摸唇上的假胡须，“就更麻烦了，不管她，继续赶路继续赶路……”
方箴宇也不吭声，继续车前开道，行了好一段路，眼看要进到歇脚的路州郡，忽听后面常卿有哎呀一声，莫不是这个恶女的易容也破功了？方箴宇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跃然回身察看。
只见常卿用马鞭轻轻敲着自己头，有点苦恼又有点幸灾乐祸的道：“哎呀，我忘了麦柴是个路痴了……”方箴宇闻言便觉一脸的黑线，常卿又用马鞭轻敲另一只手的掌心，笑得灿烂万分：“不过她应该知道顺着官道就能到达灵都，不用替她担心了。”
方箴宇别过头率先进入路州郡城的城门，未看到身后马车上，笑眯眯的常卿眼中闪过一丝清冷。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十四、大路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