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梧桐》苍竹青

21、溺水

　　“卧槽，我的鞋！！！那是旻哥给我买的啊！！！”沉默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很久，视线里海浪就卷走了岸边的鞋子。
　　黎安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虞小鱼已经动作迅速的从地上爬起身，追了上去。因为爬起来的动作太过着急，追出去的前几步，虞小鱼跑的乱七八糟，黎安都被逗笑了。
　　鞋子被海浪带远，他站起身，隔着人群看着虞小鱼的方向，他已经追上了鞋子，正举着鞋子跟自己挥手炫耀着。
　　黎安笑着摇摇头，刚想喊虞小鱼别炫耀快回来吧，一颗足球就打在了小腿上。
　　“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小男孩向着这边跑过来，嘴上不住的道歉。
　　黎安弯腰捡起足球，笑着迎上去，蹲下身将足球递回给小男孩。
　　“哥哥对不起”小男孩礼貌的说
　　“没关系的”黎安温柔的说
　　“真是不好意思啊”跟过来的父母两人很真诚的道歉
　　“没关系的”黎安摆摆手
　　“啊！那个男生被浪卷进去了啊！”岸边有人大喊了一声，打断了这边的客气
　　黎安慌忙的站起身，视线在人群中搜索着，却怎么也没有找到那张永远阳光的娃娃脸。他跌跌撞撞的跑向海岸边，抓住正在议论的两个人，焦急的问：“那个男生是不是穿着白色的短袖，娃娃脸，举着一只拖鞋？”
　　胳膊被死劲抓着的女生疼的皱眉，突然冲过来的男人一脸焦急，女生便忍着胳膊上的疼痛回答：“是白色的短袖”
　　“对对对，我看到他是手里举着一个东西，还挥手来着”女生身边的同伴指着海面补充道
　　听到这里黎安感觉自己像被罩进了一口大钟里，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巨大的嗡鸣声在脑子中炸开。
　　他来不及思考，转身朝着那个随着海浪浮沉的人影跑过去，海水没过小腿，一个海浪打过来，黎安被打的一阵摇晃。
　　“帅哥，你这样不行啊，你回来吧，打救援电话让救援队过来吧！”岸边的几个女生喊着
　　此时的海水汹涌的拍打在黎安的身体上，他虽然会游泳，但是也只在游泳馆里的程度。面对大海的力量，那种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恐惧是巨大的。
　　可是回去吗？等救援队吗？虞小鱼等得了那么久吗？
　　一只拖鞋随着海浪飘到黎安的手边，刚刚它还被虞小鱼高高的举着，鲜活的男孩子一张娃娃脸笑的灿烂，现在他该有多无助呢？
　　黎安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汹涌澎湃的海水之中，他鼓足勇气，奋力地向着远处挣扎的人影游去。海浪接连不断地涌来，每一波都携带着巨大的力量，重重地拍打在他的身上。这些无情的海浪形成了一股强大的阻力，不断地消耗着他所剩无几的力气，但他依然咬紧牙关，坚持不懈地向前游动。
　　终于他的手指碰到了人的肌肤，慌乱挣扎的手脚打在踢在黎安身上，那种濒死的挣扎有着野蛮的力量，本就消耗了太多体力的黎安一时间无从下手。
　　这时又一个海浪打下来，汹涌的海水兜头砸下来，砸得黎安眼前发黑，身上的力气好像都被海水带走一般。虞小鱼已经被带离开一段距离，挣扎的动作变得微弱。
　　那个笑着跟自己说“黎哥，开始享受你的假日吧”的男孩子，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等着自己救他。黎安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疼痛让他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游过去。
　　这次黎安选择游到虞小鱼的身后，一只手穿过虞小鱼的腋下握住他的胳膊，黎安来不及检查他的状态怎么样了，带着他往回游着。
　　“妈妈，爸爸好像快要追上哥哥了！”小男孩紧张的拽着女人的衣角
　　“嗯，哥哥救到人往回游呢，快跟你爸爸遇到了。”女人也紧张的看着海面，正是刚刚的一家三口，男人见黎安下水交代女人打电话叫救援队，便跟在后面下了水。
　　黎安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而机械，他的手脚在水中无力地划动着，紧紧握着虞小鱼胳膊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而感到一阵阵的疼痛。他几次几乎要失去力气，手指几乎滑脱，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地坚持着。每一次换气时，他吸入肺部的氧气似乎都在逐渐减少，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但黎安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放弃，因为虞小鱼的安危全都寄托在他身上，他必须要把虞小鱼安全地带回去。
　　“我帮你！！！”一个男声大声的喊着
　　黎安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是那个小男孩的父亲，男人伸手过来。
　　黎安看了一眼离海岸边还有的一段距离，将虞小鱼交到男人手里，“求你带他上去，求求你了。”
　　“行，我来带他，你跟在我们后面。”男人用了和黎安一样的姿势拖住虞小鱼
　　黎安看着男人有力的游出去，脸上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
　　“爸爸往回游了！爸爸游的好快！”小男孩激动的拍着手
　　一直一脸紧张的女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岸上一直看着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欢快的鼓着掌。可是很快大家笑不出来了，一阵惊呼！
　　海水淹没了黎安，黎安甚至使不出挣扎的力气，他只能放任身体随着海浪浮沉。海水挤压着胸腔里本就所剩无几的氧气，身体就像被一条锁链牢牢的捆绑着，让他动弹不得。
　　“妈妈，哥哥怎么办啊？”小男孩带着哭腔问着女人
　　女人颤抖着双手，再次拨打着救援电话。岸上一群人也跟着着急，但是却没人敢贸然下水。
　　这时一对刚刚穿过海防林的男女，注意到这边。听清发生的事，高大的男生踢掉鞋子，脱掉短袖扔给自己的女伴，快速的跑进海里。
　　“姐姐，这个大哥哥能把那个大哥哥救上来吗？”小男孩满心期盼的问着
　　性感慵懒的女人蹲下身，笑着说：“一定可以的。”
　　黎安感到自己的生命似乎即将走到尽头，这样的时候，他不觉得绝望，反而有些轻松。在自己这短短的27年岁月里，似乎没有什么真正值得回忆的瞬间。他曾经被父母严格地看管着，仿佛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在这27年的时间里，他唯一的一次尝试反抗，却落得如此的下场。他可以想象，如果他的父母得知这一切，他们一定会嘲笑他的不自量力，鄙夷他的反抗。
　　可是黎安却并不后悔，只遗憾自己没有早一点反抗。
　　黎安想，如果真的有来生，请不要再让他遇到自己的父母。如果有来生，请让他成为一个勇敢的人，不再被束缚。他想要勇敢地去探索这个世界，去体验那些他从未尝试过的事物，去享受生活的每一个美好瞬间。就像那个勇敢的少年将军一般，将自己的人生活得耀眼夺目。
　　时间变得异常缓慢，黎安陷入一片黑暗之前，脑海中是少年鲜衣怒马奔来的画面。
　　贺长宁快速游过去，所幸那人并没有被海浪带远，捞起水里已经昏迷的人，紧紧抓住他的身体，拖带着往回游，岸上一阵一阵的欢呼。
　　岸边的人早早的迎过来，两个男人过来帮忙接过贺长宁怀里的人，帮忙抬到岸上放下。
　　贺长宁不敢耽误时间，冲到那个人身边蹲下，这才看清被自己救上来的居然是黎安。
　　“大家让让，不要围着”成欢走过来对着围成一圈的人说。
　　贺长宁来不及再思考，俯下身检查了黎安的口鼻，幸好没有什么杂物，但是呼吸却很微弱。从成欢手里拿过自己的短袖圈起来垫在了黎安颈后，手指在黎安的脖颈侧摸了一下，跳动的很微弱。
　　贺长宁忙跪下来，双手抵着黎安的胸口，按照节奏按压，按压了30多下停下，俯身给他做了两次人工呼吸。
　　贺长宁就这样机械的重复着自己曾经学过的急救动作
　　“让让，救护车来了！大家让让！”酒店的负责人带着救护人员赶过来，救护人员从贺长宁的手中将人接走。
　　看着两个担架被抬走，贺长宁才脱力的跪坐在沙滩上，垂下的两只手止不住的颤抖，刚刚来不及反应的情绪延迟的涌上心头。
　　成欢走过来蹲下来搂住贺长宁的肩膀，男孩浑身都在颤抖，眼眶泛红目光无神的盯着担架走远的方向。刚刚被贺长宁救上来的人，她也看清了，她开酒吧这么多年，认人一直很厉害，更何况是那样出众的一张脸。这个人对贺长宁来说有多特别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面。
　　成欢拿起被留在沙滩上的短袖抖开，仔细的给贺长宁穿着，温柔的说：“宁宁，我们也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贺长宁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由着成欢摆弄，听到成欢的话，泛红的眼眶流下眼泪：“成姐，我好害怕。”
　　这个一直坚强如同一个堡垒的男孩，此刻脸上满是脆弱，让成欢心跟着揪疼，她手掌轻抚他的头发，“不害怕，一定没事的。相信成姐好不好？”
　　说完成欢拉着他站起来，贺长宁乖乖的任成欢拉着他。
　　坐上去医院的车，贺长宁的脑子都是懵的，脑海里都是那张好看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像一个布娃娃一样没有知觉没有反应，给他人工呼吸的时候，他的嘴唇都是冰冷的。如果今天他没有到达三亚，如果成姐没有订这个酒店，如果成姐没有拉着他去海边……那么多如果，只要有一条如果出现，黎安怎么办。
　　贺长宁看着自己还在发抖的手指，很想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一直在观察着贺长宁状态的成欢抓住了他的手掌，“宁宁，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了。”
　　“成姐，我只是很懊恼，我为什么那么懦弱，连他的消息都不敢回。”贺长宁内心被各种情绪撕扯着，撕扯的他浑身泛疼。
　　“贺长宁！你又在钻牛角尖！之前没有回消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现在懊恼有什么用？！真这么难受，以后就放在自己身边看着！”成欢加重了语气，厉声对贺长宁说。
　　“可是……”
　　“收起你那些屁话！你要明白，今天如果没有你，他还不一定怎么样呢，所以你的出现是他的好运！再敢说那些屁话，我揍你！”成欢打断了贺长宁想要说出口的话，孩子有时候就是不能太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