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心头朱砂痣》十万落絮

5、第 5 章

　　春风楼因为花魁的离开而生意直转急下，急的老妈妈满长安城里找人，有时还自己亲自带人上街寻找。

　　一日，陈故园去当铺典当江妍夕留给自己的金钗时，恰巧被老妈妈看见了。老妈妈眼睛尖，那绝对是江妍夕的簪子，而且一个卖混沌的哪里有钱买这种东西。

　　老妈子便带着两名壮汉跟着陈故园回了家，一到家门口陈故园便察觉不对劲，回头发现自己被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和两名壮汉跟着。

　　陈故园想起那日江妍夕的话，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来买混沌的吗？今日的混沌早已卖完了，隔日再来吧。”陈故园并不知道老妈子的手段，她可不是一个容易得罪的人。

　　“书生，你是不是见过江妍夕？一个长得水灵灵的二十岁上下的丫头？”

　　陈故园赶紧摇了摇头：“不信，你们进屋里搜，我一介书生怎么会私藏一个弱女子。”

　　老妈子使了个眼色，两个壮汉便踹开了木门，把木屋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我劝你老实点，她可是春风楼的花魁，现如今仪政王殿下满长安城寻她，你若是得罪了王爷，后果你是知道的。”

　　陈故园手里攥着卖金簪换来的银票，想了想还是不忍泄露半点关于江妍夕的消息。

　　于是，老妈子便命两个壮汉用麻绳将他捆住，准备献给魏洛星处置，她正愁见罪于仪政王。

　　“冤枉啊——小人比窦娥还冤哪——”

　　“那你说说刚刚在当铺典当的簪子从何处而来？”老妈子可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从来没有妇人之仁。

　　“那是——那是一位买混沌的男客人送的，那男客没有铜钱和碎银两，便送了一枚金簪，想必也是个富贵人家——”

　　“走，带去见王爷。”

　　魏洛星素来是个谨慎之人，他不想被任何人说自己欺辱老百姓，传到父皇耳朵里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于是便命人松开了陈故园，并且还留他在府里当差，做个小厨子，还劝导他攒到了钱以后好讨个媳妇考取功名。

　　其实魏洛星在看见这个书生一身破衣的第一眼就能判断出他大概也不会知道江妍夕的踪影。他一年前就乔装打扮成江湖人士进去过春风楼，见识过江妍夕的美貌和狡猾。

　　能够当上花魁，又能讨好各色各样的达官贵人，当然不会是一般女子。

　　这样一个女子又怎么会看得上陈故园？也不会蠢到把自己的行踪泄露出来。

　　但是，至少可以知道她已经换过便衣，大概是离开长安城了。

　　有时候连魏洛星自己也不清楚，一年前的那惊鸿一瞥，那女子实在是与众不同，那似乎玩味的笑容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

　　只是男客太多，当时的魏洛星站在歌舞台下，江妍夕坐在台上中间的一架秋千上，吹了一首箫曲，又唱了水调歌头。他便记住了那女子的笑颜，娇而不纵，媚而不俗，就好像曾经认识过一般熟悉。

　　夜晚，电闪雷鸣，庭院内的香樟树叶被狂风吹得沙沙作响。

　　高稚贤看江妍夕的样子便知道她是害怕打雷，便打了把伞，送她回了客房。

　　从前在春风楼里虽然没有自由，可她也无忧无虑，一直盼着一位真心待她的男子娶她为妻，到时候她也愿意洗手作羹汤。只是，前世她跟错了人，不知怎地看上了魏洛星那般人面兽心的人……

　　“高哥哥，如果你不嫌弃，小女子愿意以身相许，以报答你们二位的恩情。只是，小女子原是从春风楼里逃出来的，只怕是有一日他们找了过来，会连累你们。”

　　江妍夕不知怎的，或许是太感动了，也或许是太心急于自己的终身大事，便把心事如实说了出来。

　　“你放心吧，她们找了一个月了，找不到也该收手了，况且你若愿意，我也可以拿出多年来的积蓄为你赎身。”

　　江妍夕笑了，一半感动，一半无奈。春风楼里的人不打紧，可是魏洛星想利用自己完成美人计，她要躲得远远的，直到太子顺利登基，他才能死心。

　　“那我岂不是连累了你，为人妻子不能帮助丈夫专心仕途，大展宏图，还要害你倾家荡产，我——”

　　“妍夕，你是个好女孩，一来义父时日无多，是了却他一桩心愿；二来，有你在我身边，我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我们一起把我们的小家经营好，那就够了。”

　　“你真傻。”江妍夕感动地留下眼泪，一头扑进高稚贤怀里。

　　反正这辈子也没啥盼头，混吃等死，遇见一位真心待自己的人不容易，江妍夕决定了嫁给高稚贤。

　　因为江妍夕嘱咐过，不愿意抛头露面，而且自己身世不清白，便让高稚贤简单备了两桌酒席，宴请同村里的几个熟人，简简单单操办了婚事。

　　村里的人见了江妍夕的身量容貌，无不夸赞高稚贤有福气，然而，这般岁月静好的幸福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洞房花烛夜，江妍夕等了许久也不见高稚贤前来，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江妍夕感觉她最害怕的，她的噩梦出现了。

　　江妍夕赶紧掀起大红盖头，果然，来人是魏洛星。高高的身材，笔挺的鼻梁，光洁而雪白的皮肤，她太熟悉不过了。

　　魏洛星一步一步走了进来，神情复杂，眼中晦暗不明，江妍夕终于开口了：“怎么？堂堂仪政王殿下要来抢亲吗？”

　　魏洛星心中一惊，她怎会认识自己，难道是逃走那日在阁楼上见过自己一面就记住了？

　　魏洛星派人在长安城附近的郊区四处打听，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原来是老爷爷跟同村里的势利眼不小心走露了自己收留孤女的事情，如今又要嫁给自己的义子。

　　那势利眼长了个心眼，听说长安春风楼里的花魁跑了，一个月不见踪影，后来魏洛星的人来拿画像来打听，便找到了高稚贤的住所。

　　“妍夕姑娘名满京城，小王仰慕姑娘已久，不知可否赏脸到府上喝杯茶？”魏洛星不疾不徐，似乎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哈哈，本姑娘今日大婚，没空理你，你把我相公带哪去了？”江妍夕知道此人城府颇深，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也不会说废话。

　　魏洛星听见江妍夕唤高稚贤相公不知为何，心中有几分紧张起来。

　　从他进门见到江妍夕的一刻开始，就感觉好像被雷击一般，就像两人前世就相识，似乎相遇了注定会有故事发生。

　　这时，两名侍从押着五花大绑的高稚贤和老爷爷走进了红烛摇曳的屋子，外面又是雷电交加，这场景似乎甚是可笑。

　　江妍夕前世只知道魏洛星心狠手辣，没有感情，却不知道他也卑鄙下流，厚颜无耻。

　　但凡他要得到的东西，向来不动声色，徐徐图之。

　　其中一个侍卫抽出腰上佩戴的宝剑，寒光凛冽，江妍夕虽然害怕地牙齿打颤，可她的身子不曾晃动半分。

　　她不能害了老爷爷和高稚贤——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想法。

　　“哦，对了，这个时候那个卖混沌的书生应该还在王府里烧饭。本王哪天不高兴了，随时可以——”

　　“够了，我跟你走。”江妍夕听到陈故园也在他手里，前世的记忆如洪水猛兽般袭来，她要报仇雪恨。

　　高稚贤看着江妍夕愤怒地脱下嫁衣，取下发冠，眼中尽是不舍和担忧。

　　夺妻之恨，有谁能懂？

　　“只是，你能不能放了老人家，他年事已高，经不起颠沛流离。”江妍夕也说不上很爱高稚贤，但是至少有些好感，只是这老人家确实无辜。

　　魏洛星倒也不是什么毫无人性之辈，他自幼深受阴阳家的蛊毒所害，发作起来性情怪异，至今没有找到解药。

　　他左手一抬，其中一个侍从便解开了老人家身上的绳子。

　　魏洛星见高稚贤与江妍夕二人眉目传情，心中不是滋味，便缓步走近床边，靠近江妍夕，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薄唇。

　　待江妍夕反应过来，一个巴掌扇在了魏洛星脸上。

　　魏洛星突然脸红到了脖子根，许久，才平静下来道：“妍夕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让本王以为你在挑衅本王？”

　　“无耻——”高稚贤怒喊。

　　二人被带回仪政王府以后，魏洛星单独和江妍夕在一起时，江妍夕才问：“你之所以选在新婚之夜劫亲，是因为在乎我？还是在乎我的身子？”

　　“都重要。”

　　“既如此，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想让我心甘情愿从了你，你就得答应收我做你的弟子。无论是武功，还是谋略，你都要倾囊相授。如何？”

　　“你一介女流之辈，懂什么是谋略？”

　　“怎么？世间男子肤浅，都以为我是个花瓶，原来仪政王殿下也是如此。”江妍夕故意走得更靠近他，“如果你把别人当傻子，你就是傻子。我早已心有所属，人的出场顺序实在是太重要了。有些事，强求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