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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话 ...
“不会。”
“第十五位圣女,乌……纳兰!”
乌图勒不再犹豫,好似没有任何异常地说出他最宠爱的小女儿的名字。
话音未落,除了大祭司外的其他人纷纷抬起头,无不惊异地看向乌图勒,也有些人举着怀疑的目光看向大祭司。
方才被亲卫呵止住的嘀咕声再度出现,且愈演愈烈。
乌图勒掀起眼皮,不经意地瞥向站着所有王都官员的那一列,随即又低眼看向手中的牛皮纸。
只一瞬间,就在他正要开口说出下一个圣女之名时,不只是哪位胆子大的官员从队伍行列中蹿出来,高高抬手指向队列最前方的大祭司,义愤填膺地说道:“大祭司,公主如今尚未满十六,如何入得了圣女之选!若是算错了天神旨意,降下大祸,你可担待得起?!”
大祭司身穿玄青色祭司服,头上戴着鹅羽与鹿角所制成的祭司帽,双手交叠与腰间,不卑不亢地转过身,对着说话的官员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天,“狄其大人,天意所指皆在祭司所的龟盘之上,若大人不信,大可与我一同去看看。再者说,下月便是公主十六岁生辰,于七月前往神山奉祀天神,有何不可?”
“好啊!我现下便能跟你一同前去祭司所!我倒要替领主瞧瞧,是不是有人敢在天神旨意上胡乱作手脚!”
“狄其大人这般有主意,连领主都不放在眼里。”大祭司如今年过半百,胡子都有半截长,说出的话也同他的年岁一般厚重,仿佛令人不寒而栗,“领主尚未言语,狄其大人便自作主张要遣散诸位,不如大人走上前来,与领主同起同坐可好?”
狄其骤然一怒,本想反驳,却忽然如梦初醒般,又抬眼看向一脸阴沉的乌图勒,瞬间慌乱地跪在地上,大喊道:“领主!大祭司强词夺理!我只不过是对此次圣女之选有疑虑!”
“天神之意乃祭司所上下共探,而得出的如今圣女名册。如今狄其大人对此有疑虑,是否也是对祭祀所上下所有人的观测技术有所疑虑?”
有身穿藏青色窄袖官服的年轻官员从队伍靠后最里侧踱步而出,不紧不慢地站上前去,站定在狄其身旁,先是对着乌图勒微微行礼,然后便偏头看向身旁之人,语气轻缓,却又能叫人听出一丝不善之意,“如此说来,从前祭司所所观测与我南夏有关于一切,岂非大人都不信,都有所疑虑?”
“巴德查!你这——”狄其皱眉怒喝,可还未说出下文,便听见乌图勒出声道,“狄其,退下。”
语气听不出喜怒,也看不清神色。
朱辞秋站在乌玉胜身旁,冷眼看着台上的一切,觉得可笑。
看着狄其不忿的退至原位,那叫巴德查的年轻大人又朝乌图勒行了一礼,也退回自己所在之原位。
然后乌图勒面无表情地继续重复着余下剩余的圣女之名。
台上鸦雀无声,唯有乌图勒说话之音。
“乌玉胜。”
朱辞秋忽然低声轻喊一声,侧头抬眼一下便撞入乌玉胜棕色的双眸之中。
乌玉胜仿佛知道她要问些什么,于是低头侧向她耳侧,湿热的呼吸声与冰冷的声音一同传入:
“殿下,我从来不信他有舐犊之情。他演上这一出戏,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在外的好名声。”
乌图勒也在此时念完了手中牛皮纸中的所有人的姓名。亲卫举着火把站立在中央,脚下是精致小巧又干净的火盆,乌图勒走向火把,另一名亲卫双手接过牛皮纸,将它放入火把之中,烧尽成灰。灰烬落入火盆之中,亲卫端起火盆,恭敬地弯腰递向乌图勒,乌图勒单手举起腰间的佩刀,刀尖将灰烬挑起些许。
他挥舞着佩刀,灰烬随着刀尖飞舞,散落于空中。
舞毕,乌图勒双手高举佩刀至头顶,抬头望天,恳切之音传遍拉康达神殿:
“天神佑我南夏!圣女佑我南夏!”
台阶之下的众人跪于地,高呼:“天神佑我南夏!圣女佑我南夏!”
唯有朱辞秋与乌玉胜,端端立在原地,冷眼旁观。
无论她与乌玉胜如何,此刻,名册中的三十位圣女算是彻底告于天地,已成定局。
朱辞秋觉得有些恶心,跪在地上祈求天神的众人令她头晕目眩,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乌玉胜拉住手腕。
她微微抬首,看着熟悉的眉眼,轻声道:“我不舒服,带我走。”
他们是如何出来的,她有些不记得了。
只记得她躺在乌玉胜怀中,只能看见他带着些胡楂的下巴,便再也抬不起一点眼皮。
最后一丝意识便是听见乌图勒好似喊住了乌玉胜,可乌玉胜没有理他,径直越过守卫往宫门而去。
南夏的风总是阴冷潮湿,饶是在五月,也令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唯有烈日阳光照向人身上时,才觉到一丝暖意。
朱辞秋总觉得自己没见过艳阳高照的南夏,在她这半年的记忆里,南夏总是沉闷的,令人难受。
可今日她睁眼时,便看见床边有一扇半敞开的窗户,金黄色的阳光从外射进来,照得屋内暖洋洋的,她难得地感觉到身上松快不少,忍不住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窗外的阳光发神。
乌玉胜坐在一旁,见她醒来,眼睛睁大一瞬,站起身将衣架上的新披风盖在她身上,又坐回原位。
他痴痴看着朱辞秋,嘴角有一丝温柔笑意,却不自觉。
大抵是,终于又瞧见了鲜活的朱辞秋了吧。
整整四个春秋,每时见她都是忧伤的、皱着眉头的,好像这个世间再也令她高兴不起来,好像从龙虎关后,她一直是多病的、受人唾骂的。
曾经最不爱问世事的公主殿下,如今被世道、被累累百姓压住,禁锢在此世间,见不到天日便不能脱身离去。
可是她也不想、不愿离去。
因为她见过靡靡乱世,见过跪在她脚下高呼公主千岁的众生身处苦难。无人为他们做主,那她便来替他们讨一个太平天下。
乌玉胜知道,朱辞秋如今所愿,皆为黎民。
可他不一样,他只为她。
什么骨肉亲情、天地道义、宏图大业,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朱辞秋。
所以,他想。既然公主殿下舍身为天下黎民,那他就舍身为公主,虽死但无悔。
朱辞秋回头看向乌玉胜,阳光照在他脸上,素日死气沉沉的脸庞都变得柔和生动,好像回到了少时。
她眉眼弯弯,笑道:“今日天气甚好。少主心情看起来也不错。”
“因为殿下在。”乌玉胜淡定道。
这缕阳光好像隔着四时沟壑,将厚厚的沟壑墙壁凿出了一个小洞。小洞两侧,分别站着朱辞秋与乌玉胜,他们隔着那个小洞,共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我想出去走走。”
朱辞秋掀开被褥,双腿垂于地面。又侧头看向窗外青翠,听见鸟鸣之声,仿若身处大雍。
“好。”
乌玉胜言罢,便单膝跪在地上,单手托起朱辞秋的双脚,将鞋袜替她一一穿好。
他埋头仔细温柔,朱辞秋盯着他的头顶,却发现乌玉胜发间的双耳有些薄红,若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来。
她有些想笑,忍住笑意抬头看向室内陈设。
室内陈设简单,连摆件都没有两件,看起来冰冰冷冷的一间屋子,却唯有床边的地上铺着柔软暖和的毛毡地垫。就算是赤脚踩在地上,都不会觉得冷。
乌玉胜的手很烫,穿鞋袜的动作很慢,温度从脚底升向心口,犹如窗外烈阳映入她身上。她微微抬手,很想摸一摸乌玉胜的发顶,可最后,她只是将手搭在床沿,手指蜷了又蜷。
乌玉胜磨磨蹭蹭的,总算将鞋袜穿戴好了。朱辞秋赶忙遮掩眼中情绪,极快地站起身来。
未料起来太猛,眼前发黑,险些倒回床上。好在乌玉胜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皱着眉露出担忧道:“殿下昏睡之时喝过药,如今药效未过,殿下还是当心些。”
“药?”朱辞秋定神,忽然问道,“我昏睡,是如何喝的药?”
乌玉胜神情忽明忽暗,视线落在她唇齿处,嘴角有些往上,险些压不下去,顿了又顿,最后只道:“殿下昏睡不醒,也是无奈之举。”
朱辞秋眯起眼睛,怀疑地看向乌玉胜。
太假了,就像当初新婚之夜他装出的少年模样一般假,可她还是配合地说了一句:“登徒子。”
乌玉胜笑道:“殿下教训的是。我下次会在殿下清醒之时这般做。”
朱辞秋也笑,抬手勾起他下巴:“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屋内寂静一瞬。乌玉胜逆着光,站在朱辞秋面前,手心还停留着方才抚摸着她双脚的感觉。他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一动,仿佛口干舌燥极了。
很快,朱辞秋便放下手,径直向门外而去,只留下一句:
“少主,阳光无限好,莫要辜负啊。”
朱辞秋看不见,身后的乌玉胜浑身燥热熄灭,愣在原地喃喃自语:“殿下……”
少主府不大,道路迂回婉转甚少,此地青砖白瓦,所造颇有些大雍之风,怪不得世人传这王都是几百年前中原所舍弃之都。
乌玉胜跟在朱辞秋身旁,罕见地佩戴了双刀,不愿再多一人侍奉身后。朱辞秋倒无所谓,她甚至希望乌玉胜都可以不跟在她身后,毕竟她不只是简单的外出游玩。若是被乌玉胜发现自己所做之事,必定重回旧日之局面。
刚至少主府门口,未见府中守卫,却见乌玉胜忽然从背后拿出原先在霞山谷的那顶帏帽,动作轻柔的戴在她头上。
“街上车马多,尘沙重。殿下大病未愈,少染尘埃为好。”
朱辞秋笑了笑,“你是怕我被他们指着鼻子骂吗?”
乌玉胜不说话,只是替她理了理衣衫,才低声道:“谁敢骂,便是不要命。”他顿了顿,又道,“街上有许多衣店,我带殿下去做几身合身的南夏衣衫。”
“也好。”
她穿着大雍之物,总归是不方便的。
走出大门,便见王都,却行人寂寥,唯有路旁稀稀拉拉种着的四季常青的绿树随风摇摆着。可绕过这一条街,便豁然开朗。
热闹喧嚣,行人络绎不绝。小贩一个接着一个,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上甚至有着在大雍从不常见的骆驼,它们拖着货物在宽敞的主街上穿行,看着庞大无比,却格外有规矩秩序。
主街顶上,系着一个接一个彩色布带,绵延百里仍不绝,就连店面、小贩的摊位上都系着不同的彩色布带。
这里虽是青砖白瓦,风格却与大雍迥然不同。他们喜欢雕刻一些动物野兽,将其挂于门前,立于屋檐之上。也喜欢在窗前、门框之上悬挂一些动物皮毛,或者在廊上挂一束两束白骨风铃,风一吹,便铃铃作响。他们的门前地上,必定铺着一层地垫,地垫顺着台阶直到门口,地垫多是一群火焰围绕着中心的动物,至于是哪种动物,便要看他们所信奉的是何种地神。
王都更多的是白玉狼与青色白斑鹿,它们被南夏人认为是天神之化身。
朱辞秋穿着与行人皆不相同的宽袖繁衣,引得他们纷纷注目。乌玉胜走在她身旁,王都无人不识得他,所以一下便猜出她是何身份,热闹的大街便更热闹起来,若是仔细听甚至还能听见他们是怎样议论她的。
可她觉得无所谓,毕竟那些议论无非就是她一个大雍送来的罪奴,怎么配得上他们的少主大人,又或者是她怎么敢上街来,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等等。
这样的话,她都听腻了。
可乌玉胜不允许有人如此无礼地注视议论朱辞秋,他冷目盯着胡乱说话的路人,盯得众人头皮发麻,众人又见他腰间的双刀,便不敢再有半分议论,只得讪讪地灰溜溜地走远。
“双刀,可有什么含义?”
朱辞秋问道。
“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乌玉胜声音骤冷,又迅速缓和下来,“佩双刀者,不畏一切。”
他不顾众人,轻柔地牵住她的手,坚定道:“只要我在你身旁,便以双刃护之。”
朱辞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耳边回响着他说出口的话,眼前是南夏人探究又仇恨的视线。
于是她说:“我不需要你护着。”
“我愿意。”
乌玉胜执拗道。
朱辞秋不欲再与他多费口舌,见右侧有衣裳店铺,便朝右侧点了点下巴,道:“衣店。”
乌玉胜看也不看,只拉着她往前继续走,绕过一个又一个街道:“我们不去此处。”
她玩笑似的问道:“怎么?王都的衣店还有三六九等之分?”
“给殿下置办衣衫,自然得去最好的店。”乌玉胜也玩笑似的回答她。
走马观花似的穿过数十个长街小巷,乌玉胜牵着她停在一处毫不起眼的衣店,两旁连树木都萧条不已,更别提来买衣衫的客人了。
可乌玉胜却说:“此处是最好的衣店,殿下,进去瞧瞧吧。”
朱辞秋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松开了他的手,抬步往前走,低头发现地上的玄色地垫只单调的绣着一只玄鸟,再无其他。她不记得南夏有哪个族类信奉玄鸟,况且,玄鸟出自山海经,南夏人如何识得?
她又抬头,廊上挂着的风铃是铜制,并非白骨。奇怪的是,风吹过,风铃并不响。
乌玉胜抬手,用手拨动风铃,像撞钟的铜质风铃相撞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声音。
朱辞秋挑了挑眉,走入屋内,乌玉胜将休憩谢客的门牌挂了出去,把门关严。
阳光透过窗棂照入有些昏暗的屋子,朱辞秋看见乌玉胜神情有些许不自然,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紧张。
“这里的店家呢?”
她环顾一周,室内陈设跟其他衣店别无二致,只是铺子里没有任何人,连店家都未曾见到。
乌玉胜藏着的,究竟是何人?
何须如此紧张。
鸦雀无声之际,内室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年轻的声音散漫又无礼。
可朱辞秋却惊讶地看向乌玉胜。
她鲜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只因那人唤乌玉胜为,穆雨生。
祝大家2025快乐!
新年伊始,共同进步!
元旦番外没有写,除夕会有小番外嘟[亲亲]
感谢目前还在收藏看文的宝宝没放弃我[让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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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呜呜呜宝宝们可不可以多多评论啊!好冷清的一本文啊(哭)另外![俺的预收有三本~请看!! 《白姑娘今日卜卦了吗》轻武侠小甜饼 腰缠万贯的元气小姐X见钱眼开的毒舌刺客 《嫁给阴湿世子后的互演日常》能装会演二人组先婚后爱文 装贤惠的伪善郡主X装温润的阴毒世子 《蓬莱间》偏日常仙侠文 狂拽蓬莱半仙X嘴硬废柴公子哥 感兴趣的观众小姐们可以在专栏看看~(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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