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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56杯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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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砚词沉默了一瞬,景昳觉得他眼底的阴影更加深重了几分。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他漠然道,“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现在如你所愿了,你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景昳反驳道:“我没有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是吗?”傅砚词嘲讽地弯了下嘴角,“可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
口袋里的系统又嗡嗡震动起来,景昳猜测它是想提醒自己快点和傅砚词修复关系。他有点烦躁地捏住圆球不让它再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它自己来做这个任务试试!
傅砚词的目光掠过他伸进口袋里的手,仿佛有穿透力般,让景昳下意识缩了一下。他转开视线看向前方,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我要开车了。”
“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景昳说。
傅砚词又看向了他,眉梢微蹙,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从医院里逃出来的精神病人:“为什么?”
“之前是你让我留在那里。”景昳坚定道,“我答应你了。”
傅砚词轻嗤了一声:“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你不能出尔反尔,单方面终止合约,我没有同意。”景昳继续胡搅蛮缠。
“我们好像并没有签合约。”傅砚词不为所动,“那个口头约定并不具备法律效力。”
“……”
见景昳说不出话,只能毫无威慑力地瞪着他,傅砚词一直处于低谷的心情竟然难得由阴转晴了一点。他若无其事地锁了车门,启动了跑车:“景昳,是你自己不肯下去的。”
见傅砚词没再坚持赶他下去,景昳暗暗松了口气。他往后一靠,心神不宁地望着车窗外,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车一路开回了那家熟悉的酒店,景昳下车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傅砚词身后,生怕他把自己丢下。
刚走进酒店大堂,拐角处的电梯里就急匆匆地闪出一道身影,朝傅砚词走来:“傅总,你可算回来了,那个项目还等着你拍板……”
秦屿秋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他微微瞪大了眼,难掩惊诧地看着跟在傅砚词身后的景昳。气氛陷入难言的沉默,景昳有点尴尬,看了一眼秦屿秋,又偷偷瞥了眼傅砚词:“……你们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先上去了。”
不是掰了吗,怎么又凑到一起了?秦屿秋觉得无法理解,他看了一眼自家老板,竟从那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丝无奈来。
“上去说吧。”傅砚词对秦屿秋道,在景昳之后走进了电梯。
景昳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把一直躁动不安的系统拿出来放在掌心,小声地叫它别闹。傅砚词站在门边和秦屿秋谈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过来,景昳提醒完就把它塞回了口袋。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们的谈话终于结束了。秦屿秋推门离开,傅砚词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是准备赖在这里不走了吗?”他语气刻薄,“我可没听说景家破产了,让你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我就要待在这里。”景昳赌气道,“凭什么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赶我走我就要走?”
“……”傅砚词皱了下眉,表情终于有了点波动,虽然看上去是隐约的烦躁和不耐,“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景昳卡了壳,他总不能直接地对傅砚词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谈恋爱吧,毕竟他拒绝过傅砚词这么多次,这么突兀的表白恐怕只会被当作是精神错乱。
“在聚会上和靳一泓这么亲密,现在又追着我不放。”见他说不出话,傅砚词眸色更沉了几分,“你这是想故技重施吗?这种手段真的有那么好玩?”
傅砚词话语中呼之欲出的恶意刺痛了景昳,他的脸色霎时白了。
“我和靳一泓没有除了朋友以外的任何关系。”他徒劳地辩解,“我也从来没有……想耍着你玩的意思。”
“与我无关。”傅砚词收敛起所有情绪,垂下眼看着茶杯中平静的水面,“我不关心你和谁有关系,你想继续待在这里也可以,反正我很快就会回鸣玉。”
回鸣玉……他要离开锦州了?
景昳心口像是被烫红了的铁针用力刺了一下,猛地缩紧了。
刚刚在手机上看见的新闻和那张照片闪过他的脑海,将一切急迫的思绪撞得粉碎。
未婚妻……对,那个人说,傅砚词已经订了婚约,那张照片如此清晰,不像是被编造出来的假新闻。
所以这才是他对他的态度突然急转直下的原因吗?对一个已有婚约的男人死缠烂打的羞耻感和迟缓的钝痛同时涌上来,景昳忍了再忍,还是控制不住地开了口:“你是要回鸣玉……订婚吗?”
话语脱口而出后,景昳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懊悔。他已经顾不上自己刚刚的声音有多颤抖,会暴露出多少情绪,急着想开口为上一句话解释,但刚说出一个我字就被傅砚词打断。
“订婚?”傅砚词拧起眉,语气中透出几分真情实感的疑惑,“什么订婚?”
景昳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道:“我看到新闻说,你和蔺家的二小姐要订婚……”
“没有。”傅砚词似是觉得荒谬,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我没有要订婚。”
“那那张照片呢?”景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追问了一句。
“什么照片?”傅砚词探究地看向他,目光锋锐到像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景昳不说话了,浓密的眼睫往下微微一垂,将所有情绪遮盖。
“我和蔺二只是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出乎景昳意料,傅砚词又开了口,像是在对他解释,“除了利益关系之外什么也没有,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在朋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意味不明。
“哦。”景昳挤出一个单字,脸颊阵阵发烫。虽然觉得尴尬,但他心底还是轻松许多,像被挪走了一块沉重的巨石。
“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对于我的婚恋状况如此关注。”傅砚词讥诮道,“你再做出这些惹人误会的言行,恐怕我都要觉得,你是对我旧情难忘,痴心深种了。”
他这几个字说得分外轻佻,但心底却没什么波澜。在这个人面前他不知道碰了多少次壁,曾经撞到头破血流都不甘心,如今再也不敢自作多情半分。
“……你怎么知道不是这样。”景昳说得小声,声音轻到像是一阵微风拂过后消散,却在傅砚词心上掀起巨浪。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都有些不稳。
景昳咬了下牙,他生怕自己过了这几秒就再也不会有开口的勇气,半闭着眼像是英勇就义般开了口:“我说我喜欢你!”
房间内有数十秒的寂静,空气都凝固成无法流动的铁水。景昳不敢去看傅砚词的神情,只觉得自己肺部的空气都被抽干,马上就要像被抛弃在岸上的鱼一样干涸而亡。
或许不该这么直接的……他应该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景昳又开始后悔起来,腹部传来阵阵绞痛,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反应。
又一阵沉默后他终于决定先开口,与其等待凌迟不如自己主动受刑:“我知道这么说很突然,但是……”
“你说谎。”他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傅砚词的语气几乎是在颤抖,每个字都深刻切齿,以至于景昳惊愕地抬起眼看他,才发现他的眼眶居然浅浅红了一圈。
他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俊美面容上此时盛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在地上粉碎的脆弱神情,漆黑的瞳孔里燃烧着幽深的火光,分明是淋漓尽致的痛恨。
“你又想怎样?”与表情相反,他的语气冰冷漠然,“看到我居然不再为你神魂颠倒了,你又觉得不甘心了,所以编个这样的谎话来愚弄我?”
景昳还是这样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用力拧了一把的柠檬,每一寸血肉都浸透着酸楚。他眨了下眼,逼退泛起的泪光,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绕过茶几靠近了傅砚词。
不等傅砚词作出反应,景昳俯下身,伸手抓住了对方颈间系着的领带,对着那张浅色的薄唇就吻了上去。
傅砚词这人向来凉薄,连嘴唇上都没有什么温度。景昳人生仅有的几次接吻经历都是被傅砚词强吻,贴上去后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只是笨拙地蹭着。
傅砚词整个人僵硬得像一座石雕,景昳亲了没一会就泄了气,暗自谴责自己的莽撞,慢慢松了手想直起腰来。谁知他刚离开傅砚词的唇半寸,就被一只手强硬地揽住了腰,并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将他按在了腿上。
后颈被按住,傅砚词的吻像狂风暴雨般霎时将他席卷吞没。
景昳有点喘不上气,但他没有反抗,顺从地陷进傅砚词的怀里,主动开启齿关,任由对方侵略。
这个漫长的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止息,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时,唇色都已经红润且泛着一层水光,景昳甚至红肿破了皮。
这也太凶了……景昳腹诽着,抬起手轻轻擦了下唇角的水液。傅砚词还在盯着他,眸光像暗夜里的狼,随时都会扑上来再咬他一口。
“这是什么意思?”半晌后他终于开口,沙哑而固执。他一遍遍地追问这个问题,好像景昳无论再说多少次都不肯相信。
景昳看着对方眼眸深处隐约的脆弱不安,突然觉得心疼。他伸手环住傅砚词的脖颈,将自己的面颊亲昵地贴在他脸上,对方的睫毛轻颤,摩擦过他的皮肤,泛起细小的痒意。
“我真的喜欢你。”他说,“从十七岁开始就喜欢你……一直都是你。”
眼睫颤动得更厉害了。
“傅砚词,你也还喜欢我,对吗?”景昳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