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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53杯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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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昳睁大眼看向他,他不知道傅砚词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他和靳一泓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何来“纠缠”?
见景昳不说话,傅砚词怒火更甚,转过脸用那双幽深的眼死死盯着他:“怎么不说话?我打扰到你们的旧情复燃了是吗?”
“……”景昳见他完全一副不讲理的姿态,心中也有些恼火,还伴着点说不清的其他情绪。
他想起刚刚拍卖会时傅砚词那句“不是买给你”,酸涩和委屈一同涌上来,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不管我和他说了什么,好像都和你没关系吧傅总?我们现在只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傅砚词伸手用力掐住了他的下颌。他的力气比以前更大了,像浸过冰水的铁块烙在他的面颊上。
“是什么?”傅砚词语气轻柔,听着却让人有点毛骨悚然,“你早就想说了吧?待在我身边,是不是让你觉得难以忍受?”
“唔……”景昳被掐得难受,双眼浮现出浅淡的水汽。他想说话却开不了口,只能狠狠瞪着傅砚词,却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简直毫无威慑力。
“让我猜猜。”傅砚词丝毫没有要放开手的意思,只是凑近了一点,继续说道,“四年前毕业典礼那天,你和他告了白。但因为害怕我继续纠缠你,你不得不躲去了国外,最后和他分了手。现在回了国,本以为终于能和初恋情人再续前缘,没想到又遇见了我。”
每说一个字,傅砚词的眼神就更冷一分。他无视景昳的挣扎,仿佛在作下最后的审判。
“你现在恨透我了吧?对吗?”
景昳只觉得荒谬,他没想到傅砚词的想象力这么丰富,自圆其说地给他和靳一泓编了这么一个虐恋情深的剧本。
他眨了下眼睛,眼眶里不知道蓄了多久的水汽终于溢了出来,变成一颗泪珠划过面颊,浸湿了傅砚词的手套。
这滴泪在远处隐隐透进来的灯光里显得晶莹剔透,像一颗冰封海底的珍珠。明明隔着手套,傅砚词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它,如同冰寒的棱刺扎在他的心上。
他松开了手,但景昳的脸颊两侧已然有了显眼的红印。
永远都是这样,不管过去了多久,他用一滴眼泪就能让他心慌意乱。
景昳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掉了眼泪,他觉得丢人,伸手轻轻擦了一下。
“傅砚词。”他轻声说,“我觉得你误会了……我不喜欢靳一泓,四年前是,现在也是。”
傅砚词一言未发,冷淡地看着景昳微红的眼眶。多动听的一句话,如果不是已经被他骗过太多次,他都要相信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四年前在天台门外听到的那些话,像是一场暴风雪突然降临他的世界,将所有东西掩埋冰封,并在之后的四年成为他每一夜的梦魇,将他的每一寸血肉蚕食殆尽。
“你不相信我?”景昳抬眼看傅砚词,从他的神情意识到了这一点,“傅砚词,我没有理由骗你……我那时和他告白,是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傅砚词嗤笑一声,“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和他告白是被逼迫的?”
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旁人听起来显然会觉得荒谬。
景昳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傅砚词相信他,苍白着脸沉默了。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傅砚词垂眼看着他,车窗外霜白的月光流泻过冰冷的玻璃,浅浅地覆在他的头发和眼睫上,“除非……你向我证明。”
景昳微愣:“怎么证明?”
傅砚词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而景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步步踏进了自证陷阱里。
“我改变主意了。”傅砚词说,“我想要你……”
没说完的话湮没在唇齿之间。
傅砚词覆上那两片柔软的唇瓣,熟悉的、魂牵梦萦的触感宛若电流般在瞬间流窜全身,牵起所有的欲念与心火。
他几乎控制不住地加重了力道,伸手揽住身前人的后腰,用力地按进自己的怀里。
“唔……”景昳猝不及防,被强硬地开启了齿关,每一寸口腔都被侵占。
对方身上冷冽的木质香以一种霸道的姿态将他全然包裹,景昳在这种熟悉的气息里全身发软,完全忘记了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狭小的车座中暧昧升腾,水声、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轻易就能让人头晕目眩、意乱情迷。
景昳沉浸在这个吻里,直到傅砚词的手沿着衣摆抚上他光裸的腰肢,冰冷的皮质手套刺得他敏感的腰间寒毛直竖,他才勉强清醒过来。
“傅……傅砚词!”景昳狼狈地将几乎要压在他身上的人推开,自己退无可退,后背撞上了车门。
唇瓣上传来阵阵刺痛,纤薄的皮应该是在吮吸中破了,沁出血珠。亲吻停止了,他的心跳却还没平息,每一次跳动在寂静的车里都显得格外清晰。
景昳好一会才将自己从这种紧张的情绪里挣脱出来,所幸这次没响起警报声,世界也没有要地震的迹象。
他松了口气,瞪了一眼傅砚词。这似埋怨似嗔怒的眼神宛若小猫的爪子在傅砚词心尖上轻轻挠了一下,他一阵心痒,差点想要倾身继续吻下去。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景昳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服,正色道,“傅砚词,接吻是恋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嗯。”傅砚词的手肘靠在方向盘上,懒散地支着自己的下颌。他刚刚展露出的怒火好像已然消散了大半,现在看起来就像只将猎物吃干抹净后餍足的野兽,“我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景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傅砚词微微挑了下眉,“你不是说要补偿我吗?我就想要这个。”
“可是我们前几天不是说好了……”景昳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参加了个拍卖会,一切就都乱套了,“不行,这个我不能答应。”
傅砚词眼神冷了下来:“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
这两者之间有任何关系吗?!
景昳无奈道:“我是不喜欢他,但我也不能随便答应这种事,因为……”
“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吧。”傅砚词打断了他的话,哼笑一声,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
不是这样的,景昳在心底小声反驳。
他开始后悔自己因为一时愧疚答应了傅砚词的要求,导致他们又莫名其妙纠缠到了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而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地在这片沼泽里不断下陷。
车内再度陷入了沉默,傅砚词发动了车,缓缓往外开去,没有再提刚刚那个荒谬的要求。
两人一路无话地回到酒店,景昳心情低落,早早洗漱完就睡下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才终于在泠泠雨声里入睡。
*
第二天清晨,景昳醒来时觉得颈间一片冰凉。他茫然地伸出手摸了一下,从睡衣领口中拽出了一颗蓝莹莹的吊坠。
刚从睡梦中清醒没多久的他茫然地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这是昨天拍卖会上傅砚词拍下的蓝宝石项链。
这怎么会出现在他脖子上?
景昳进了卫生间,对着镜子又仔细察看了一番,确定了这就是那条项链。银白色链条下坠着深蓝色的宝石,妥帖地挂在景昳纤白的脖颈上,晃动中折射着幽幽的蓝光。
……所以,傅砚词是半夜潜进他房间,把这条项链挂在他脖子上了?昨天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不是买给他的吗?
总不至于是他半夜梦游摸进了傅砚词的房间,从盒子里把它偷出来戴上了吧。
景昳推门走出房间,想找傅砚词问问,却发现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坐在桌前吃完了酒店让小机器人送来的早餐,打开手机想联系傅砚词,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似乎至今还没和他加回微信好友。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傅砚词有没有换号码。景昳点开秦屿秋的聊天框,向他询问了傅砚词的联系方式。对面很快就回了信息,给他发来了傅砚词的微信号。
他的头像和名字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像是从来没换过。景昳犹豫了几秒,点进去发送了好友申请。
十分钟后,傅砚词通过了申请。
看着这个熟悉的头像重新出现在对话框里,景昳心头五味杂陈。他对着屏幕发了一会呆,才给傅砚词发去信息。
景昳:【你是出门了吗?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景昳:【项链是你给我戴上的吗?】
叮咚一声,傅砚词回复了他。
Y:【嗯,给你买的。】
Y:【你不用待在那里,以后也不需要再来了。】
这句话像一把石锤在他心头重重敲了一下,景昳顿时愣住了。
什么意思?傅砚词让他以后不用再来了?为什么,不是他提出的补偿吗?
昨夜景昳还在想着不能再和傅砚词纠缠,明明这像是遂了他的意,景昳却完全高兴不起来,脑中阵阵发懵。
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景昳:【为什么?】
胡思乱想之间,他已经将这个问句发了出去。
Y:【我不想强迫你了。】
Y:【不需要你补偿我了,就这样吧。】
傅砚词坐在升了挡光板的车内,光线昏暗,手机屏幕的亮光幽幽映在他的面颊上,使他看起来像个苍白的幽灵。
发完这两条信息,他忍着心脏处像被剜去一块血肉的痛楚,熄灭了屏幕,面无表情地靠在座椅上。
傅砚词回想起四年前楼梯间的场景,逐渐和昨夜车内的一切慢慢重叠。他用荒谬的借口将对方强行留在身边,所贪图的也不过只是那个经年不忘的陈旧渴求。
可是强行留下的东西终究没有意义,他所爱的人,从未属于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