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炮灰翻车指南》雾色将洇

22、第22杯茶

　　时间过了五点，外面传来阵阵喧闹，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景昳戴着假发穿着裙子，浑身不适地坐着，只能靠和别人聊天分散注意力。

　　黎妍拿来了今晚的节目单，他们班排在第八个，顺序还不错，毕竟越到后面大家越疲惫，就没了观看的兴致。
　　其他班大多是歌舞，还有戏剧和相声，话剧倒没几个。

　　“感觉我们班今年有望一等奖。”有个女生说。
　　“自信点，肯定能。”黎妍视线滑过在一旁坐着的几个演员，“有这么几个颜值担当在呢。不过，我觉得景昳一出场，全校男生都得沸腾了。”

　　“哪有这么夸张……”景昳有点尴尬，他自然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作为一个直男，实在无法接受什么让全校男生沸腾的说法。
　　“拜托，对你自己的美貌有点自知之明吧！”黎妍恨铁不成钢，视线隐晦地瞥过傅砚词和靳一泓，不需要全校男生了，她在这里已经隐隐能闻见火药味了。

　　时间在景昳的煎熬中慢慢流过，晚会终于开场了。因为他们都在后台坐着，所以只能看一旁电视剧放出来的转播。
　　主持人作了开场演讲后，第一个节目就登场了。这个班跳的是街舞，音乐很激昂，很快就将全场的气氛和热情都点燃了。

　　听着满场的欢呼声与尖叫声，景昳才意识到台下到底有多少人。他迟缓地生出点紧张来，不安地将指甲掐进掌心，深深呼了口气。
　　“别紧张。”傅砚词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慢慢掰开他的手指，又用自己的手牢牢扣住。

　　……手心好像更烫了，景昳心想。

　　越紧张时间过得越快，主持人的一句“有请高二七班为我们带来话剧《暴雪》”掷地有声，景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傅砚词牵着站起，往前走去。

　　深红幕布缓缓拉开，两人松开了交握的手，傅砚词走上了舞台，景昳则在侧边的幕布后面候场。
　　傅砚词刚上去，舞台下就爆发出了一波欢呼与尖叫，震耳欲聋。众人早就听闻从来不参加任何活动的高冷校草此次要出演话剧，没想到消息居然是真的，一个个兴奋得几乎将嗓子喊哑。

　　话剧开场，旁白开始念词，礼堂中终于安静下来。
　　舞台上的道具早就布置好了，同样是花钱定做的，逼真又精致。景昳听见傅砚词冷淡的嗓音通过扩音器传过来，明白自己马上要出场了，掌心沁出薄薄的汗。

　　幕布再度合上，隔绝了观众席的视线，几个男生赶紧冲上去换道具，把房间布置搬出去，将假山和雪地抬进来。布置好以后，景昳在假山边站定。
　　幕布缓缓拉开，景昳不敢看台下，努力摆出那个对着镜子练过无数遍的哀伤表情，凝望着假山上一块石头的缝隙。

　　“啊啊啊啊啊——景昳，是景昳演孟枝晚！”
　　“卧槽卧槽卧槽，太美了吧……”
　　“校花！是校花！校花看看我！”

　　景昳只听见台下四面八方涌来的庞大声浪，几乎把他震倒。因为离得近，他甚至还能听清前排同学叫喊的具体内容，甚至那个撕心裂肺大喊校花的还是个粗犷的男声。
　　他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才没有出现裂痕。

　　因为黎妍说要保持神秘，所以不允许他们班的人向外透露每个角色的具体演员，说要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他都反串演美女了，可不是让人大吃一惊吗。

　　傅砚词上台开始说话后，尖叫声终于渐渐平息，却在景昳走向他时又故态复萌。
　　其实站在台上以后，景昳就已经不紧张了。现在，他站在距离傅砚词几步之远的地方，看着舞台灯光打在他身上，心中奇异地平静下来，所有喧嚣都在那一刻虚化、远去。

　　这一幕顺畅无比地结束了，景昳在满场掌声中离开了舞台。
　　接下来没有他的戏份，他要赶着去更衣室换上另一套衣服。

　　换完出来时，电视屏幕上转播的正好是靳一泓和傅砚词的对手戏。两人在舞台上对峙，句句针锋相对，傅砚词语气冰冷，靳一泓满脸恼火，那种一触即发的火药味简直真实到不像演出来的。
　　景昳驻足看了一会儿，在心里感叹这两人的演技还真不错。

　　很快，第二幕结束，他又该上场了。
　　在第三幕中，江筠终于成功帮助孟枝晚离开了江公馆。那天夜晚，江筠开车将孟枝晚送回她曾经居住的小洋楼，在楼下与她拥抱告别，并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那是一个温煦如水的春夜，孟枝晚穿着精致，正式到像要出席晚宴。她曾经宛如死水的面容终于重新活过来，一颦一笑都分外动人。
　　他们在月色下相对而立，说完了感谢和告别的话，又继续无言地站着。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孟枝晚终于忍不住，噗嗤轻笑了一声。

　　“江筠，你看今天的月亮，好美。”

　　景昳说完了这句台词，雪白的面颊慢慢晕开一层浅淡的绯色，并不明显，只有离他近在咫尺的傅砚词看得分明。
　　在明亮的舞台灯光下，他将他面容上的每一寸都看得清楚。包括卷翘的睫毛、清亮的瞳孔、饱满的唇，无一不叫他心弦微动。

　　景昳朝他展颜一笑，色若春花，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傅砚词上前两步，伸手虚虚揽住了景昳的腰。被旗袍勾勒出的腰肢格外纤细，像是他的手掌横过来就能丈量清楚。
　　他把人轻轻按进怀里，他们身高差了七厘米，景昳刚好能将额头靠在他的肩上。

　　傅砚词凑近他的耳边，缓声说出了他的那句台词。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台下掀起前所未有的巨大声浪，但台上的人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温热气息擦过，景昳的耳垂霎时烧得滚烫。心跳声在那一刻全线溃乱，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无意识地伸手按住心口。

　　直到幕布合上，两人还抱在一起，直到景昳反应过来，心慌意乱地挣开。
　　他飞快往外走，心想自己是不是太投入了，沉浸进角色里了，才会被傅砚词抱一下就心跳那么快。

　　离开舞台后，过快的心跳逐渐平息。傅砚词还要接着演，没有跟他一起下来，景昳在椅子上坐下，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神思不属。
　　他很快说服了自己，被傅砚词这种程度的大帅哥抱进怀里，心跳加速很正常，再加上当时气氛和灯光的渲染，大概是类似于吊桥效应的心理作用，让他的心脏短暂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对，就是这样。景昳平静下来，不再胡思乱想，专心地看着接下来的剧情。
　　最后一幕，傅砚词坐在桌前轻吻完手上的照片，灯光骤然暗下，半个小时的话剧宣告结束。

　　所有演员一起上台谢幕，景昳和傅砚词站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又自然而然地牵住了他的手。
　　被牵着离开舞台后景昳才意识到，赶紧轻轻挣开。傅砚词看向他，一双眼在光影晦暗处黑得深不见底。

　　“怎么了？”他说。
　　景昳想说我们这样不合适，但话在唇边滚了两圈又被他咽了回去。

　　“我要去换衣服。”
　　“嗯，我陪你去。”

　　于是众人就这样看着他俩离开，傅砚词紧跟在景昳身后，又寸步不离地守在了更衣室门口。
　　有几个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这还是曾经那个谁也不理的高冷校草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版本更新怎么没通知他们。

　　但看着傅砚词站在那里，面色依旧冷淡疏离，没分给闲杂人等一个多余的眼神，他们就明白了。那副黏人小狗的形态，只是某个人的专属限定款。

　　景昳进入空无一人的更衣室，轻轻舒了口气，将假发取下来放在桌上。终于能把这身束缚他许久的衣服换掉，他心情舒畅，将手折到身后拉下旗袍拉链。
　　拉链刚滑到腰部，莫名卡住了。景昳皱起眉，更用力往下拉，折腾了半晌，结果卡得越来越紧，用手一摸发现好像有丝线缠进去了。

　　待会一定要好好诘问一下容鹂歌，她定做的衣服质量怎么就这样。
　　景昳在尝试直接脱下来失败后，只能开口向门外的人求助： “傅砚词，我拉链卡住了，你能不能……进来帮帮我。”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傅砚词走了进来，很快又反手将门合上。
　　景昳站在衣架边，抱着双臂求助地看向他，旗袍拉链半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看着这春光乍泄的场景，傅砚词表面没什么表情，心底却轻轻喟叹了一声。他走上前，垂眸看着那个小小的拉链，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慢解开上面缠绕的丝线。
　　手指不小心蹭到拉链边上的肌肤，触感莹润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玉。

　　景昳腰部肌肤敏感，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更衣室里没开灯，光线昏暗，他莫名有种被傅砚词笼在怀里的错觉。
　　……现在的感觉比刚刚在舞台上还要奇怪。景昳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耳垂红得快要滴血，只轻轻咬牙看向别的地方。

　　还好傅砚词很快就把线解开，拉链顺利地往下滑了一寸。他没再继续拉，轻声说了句好了，就松开了手。
　　他眼神晦暗，沉沉地看着身下的人，对方却毫无所觉。退开的前一秒，他终于忍不住，前倾几寸，在近在咫尺的发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或许并不能称之为一个吻，因为真的只是很轻地触碰了一下，轻到当事人并未察觉。景昳只是茫然地抬了一下眼睛，发现并无异样后绽开笑颜，说傅砚词谢谢你。

　　他转身离开，重新关好了更衣室的门，又继续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