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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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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奕陵侧身躲开那只红烛,来势太过凶猛,他步子稍加不稳,踩碎几片瓦砾,碎屑窸窸窣窣,顺势滑落屋檐。那扇虚掩的窗已被吹开,山翠这才移目看清来人。
山翠没想到,来人实力竟也不弱。她微微一滞,忽而反应过来。这才蓦然惊觉,不由得呆住,“你是彼岸花妖!”
游奕陵此刻借着天香的身体,只见山翠注视自己,目光充斥着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只花妖竟能逃脱花迷香,还在短短几天修为已至引气期。
游奕陵双眸一动,二指夹一张符箓散发纯白灵芒。心中不知是怒是恨,冷冷道:“为何你手中有周师兄的符咒?”
突生变,那奴仆还有些心神不定。山翠已冷笑一声,先发制人朝他拍出一掌,暗中施决。
花妖元神中有她的天魔符,此咒虽极其阴毒,一旦下此咒符必须本人解除。却也有风险,使用天魔符需得确认自身修为高于对方,否则下咒即刻施咒者便会身死。
这彼岸花妖毫无修为,自然可以随意施展天魔符。
游奕陵神情冷峻,掌心幻化白芒飞剑射出。那张符咒化光火附着剑身一齐飞去,只见他发丝翻飞,神色傲然。
山翠定神看去,觉得此花妖虽容貌不改,明媚无邪。神色却无端清朗,身手了得,竟似素不相识。她只转过这一个念头,一瞬差池,却是来不及避开飞剑,眼睁睁看着剑芒已逼至眼前!
情急之下,一个身影闪过,是奴仆舍身替她挡下。可惜修为尚且薄弱,不由口吐鲜血。
山翠来不及迟疑,想不到这花妖去了天璇宗一趟,竟能习得罡气化剑这等内门心法,对付起来顿时棘手许多。
加上方才她竟质问自己周术去向,想必是在天璇宗呆了几天,真当自己是个道士了,可笑。只是妖族明明体含浊气,使不出这等心法,但此刻她已无暇细想。
对方于她功法明明相若,却不知为何交手时她总是略生败像。此花妖不对劲,身上似有深厚功力,隐藏极深,远不止看上去的几年修为。
游奕陵此刻也看出了她的身份,她便是天香口中为其打下天魔符,迫使她来天璇宗窃取驻颜丹的青衣娘娘贴身侍女,山翠。他再度射出几缕剑芒,化丝为网,朝山翠疾飞去。
山翠闪身避开,再也站不稳竟是跌坐在地。被白芒触碰之处如火灼般疼痛,脸颊幽幽滑落一丝殷红。
无妨,此花妖身上有她布下的天魔符,只要施咒之时对方修为不及自己,哪怕后续提升境界也是无可奈何。
山翠心随念动,双手撑着爬起来,忍住身上烧灼之痛。双目一闪,妖瞳显露,周身散发黑雾,此乃催动天魔符之相。
那黑雾愈发浓烈,却是陡然制住了,山翠没有料到,此花妖身上竟然没有天魔符!不对,只一瞬她便反应过来,难怪这花妖竟能使出罡气化剑,这不是她,这是找了高人上身。
天魔符印在元神上,自然随魂离而动。只是借用移魂术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想不到此花妖还挺狡猾,料到她必会丢了性命,不惜靠移魂术反除歹人。
山翠心已了然,力渐不敌,忍不住嘲讽,“不知是哪位高人啊,不惜动用移魂术救此花妖?”
游奕陵脸色登时有些阴沉,又黑几分。实则根本不是移魂术,况且移魂术他早已试过了,仍旧无法解除这身体互换。一想到自己身体还被天香借用,可能随时遭遇不测,他更是语气森冷,逼问道:“说出周师兄下落。”
见高人反而怒极,山翠倒是愣住了。不禁打了个寒颤,原是心系周术下落之人,此人应当也是天璇宗弟子。她沉思,莫非这高人上身并非本愿?
此时,游奕陵所呆的屋内也开始褪去幻境,显露破败之色。一切都是幻象,此地根本不是什么黄泉仙阁,只是为了捉走天香剥皮制裙而设的陷阱。
山翠面色苍白,仍旧不肯说。显然此高人的法术远胜于她,可周术早已身死,若是此刻暴露恐怕自己更难脱身。
游奕陵身姿落拓,眸光沉静,注视着山翠越发凌冽,冷笑道:“你还要逞强?”
山翠愤恨的回视,又忽的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弧度,目光阴冷笑道:“你再耽搁一会,那人类男子可就要被湖脊魔吞如腹中了。”
游奕陵心口一跳,掌中剑气欲飞又止。眉心微蹙,迟疑片刻,最终不在恋战朝荷花池飞掠去。
另一边,天香借着游弈陵身体,躺于软床熟睡。忽而一阵阴风吹过,一只妖出现在床榻边。
那只出现在天香床榻边的小妖古怪一笑,凭空变出一口朽木棺材,散发阵阵恶臭。施展五鬼遁法,瞬息间天香已被搬到了那只朽木棺材中。棺盖一封,黑雾一散,连妖带棺顿时于原地消失不见。
四周阴冷潮湿,狭小逼仄,天香是被冻醒的。
她只觉腰酸背痛,衣衫都粘湿了。朽木在池水浸泡下散发一股腐败气,她奋力打开棺材盖,茫然望向四周。只见自己坐在这口棺材里,缓缓飘在那仙阁正中一楼的莲花池中。
周围一片死寂,那里还有什么宾客云集和巧笑嫣然的斟酒女。原来一切都是幻象,破败的阁楼柱上布满裂纹,尚且能在厚厚积灰下窥见绛漆底色。远处半张木桌歪倒在地,正中只余一池死水,蚊蝇飞过几支腐烂干枯的荷花茎。
见这幅场景,她顿时吓得冷汗涔涔,不由得大喊,“奕陵!喂——姓游的,你在吗?”
可惜周围没有任何人,他明明方才还在身边,现在不知去了哪里。天香心中不安,坐在朽木棺中,伸手划水。还是先靠岸,这池水也太臭了。
倏尔,那显黑的池水居然涌动起来,像是底下有什么巨力推动池水般。
她慌乱的摇了摇头,明明躺在上房的床上,为何醒来却是这般模样。难道这就是魔界?不对,这里还是人界。天香脑中一片空白,湿淋淋的狼狈爬上岸。
忽的身后池塘传来闷响,她闻言转身。那池水居然尽数掀起,木棺四分五裂,一只四角趴地的巨大妖兽冲出乌黑水面,眼珠惨白无瞳仁,背上散阵阵青黑荧光。
她望着散发青烟的魔兽,没反应过来,喃喃低语,“好,好大一只哈蟆......”
原来寄生于莲花池,以背为池脊,故为湖脊魔。湖脊魔至少已达锻体期,天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她跌坐在地上,身躯有些颤抖,哭丧着脸心里把游奕陵骂了一万遍。
想必他早知此地为幻境,有只巨大魔兽蛰伏。早就以自己为饵逃跑了,但他不要自己身体了吗?他再不来,她就要像翅虫,变成哈蟆的吃食了!
湖脊魔根本不给她反应机会,青芒闪动低吼一声,池中黑水浑浊搅动,朝着天香飞跳而来。
面对锻气期魔修,她毫无胜算。但转念一想,这位大哥也是魔界之人,或许还有沟通的余地呢?她大喝一声,“这位哈蟆大哥!你杀错人了,我......我也是妖魔!”
青芒闪过,湖脊魔面带不悦,不知这人类男子耍什么花招,不过他迟早是自己的腹中餐。此人虽是个男子,却如此胆小。他果真停手,一边嗤笑道:“小小凡人,竟敢装作魔界之人?”
天香知其不肯亲信自己,忙道:“我哪敢骗哈蟆大哥,我真是魔界的人。我是魔界香溢斋里的厨子,还知道魔界转轮城有位青衣娘娘,她有个侍女叫山翠......”
听闻山翠的名字,那湖脊魔一骇,随即脸色大变,“你认识山翠?”
天香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反应,故作意料之中的接话,“啊!那,那是当然啦......我与她交情不浅。”
湖脊魔大怒,浑白眼珠散出黑青雾气,“呸!那妖女将我禁锢在此,你与她既为同党,今日非死不可。”
天香心下一惊,脸上登时失了血色。没想到竟然触了哈蟆大哥霉头,连连摆手,“不,不是!哈蟆大哥,我与她不熟,我根本不认识她。”
他湖脊魔,堂堂锻气期魔族。只是他虽早有人形,却是此身更方便。这个凡人竟称他一只紫金蟾蜍为哈蟆。
况且此人虽为男子,却是胆小如鼠,令人生厌。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一阵大风裹挟污水向那凡人袭去,“满口胡言,拿命来!”
天香被那大风推开,不敌后退几步。站不稳摔落在不远处,脸上露出惧色,强忍着疼痛道:“哈蟆大哥,手下留情!”
天香面容急切,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二人差距过大,此战是毫无胜算的,不如求饶耍赖拖时间,能撑一会是一会。
只是游奕陵还不来,难道真的丢下她了?没想到他宁可不要这幅躯体,也不愿冒险来救她,愈发慌乱,她此刻还念着他,想来真是瞎眼看错了人。
下一刻,白芒闪过,剑气已至。游奕陵漆黑如墨的瞳孔微缩,左手作攻势,右手向天香掷出一只瓷瓶,只瞥见衣袍一角,他已利落的停在她身前。
湖脊魔被打翻入枯荷池,溅出一滩浑水。无仁眼珠微眯,背上青黑芒更盛,反倒狂笑,“哈哈哈,你是何方高人。竟是只花妖,如何会这等高深道术?”
天香拔开塞子,一粒清香扑鼻的药丸滚落掌心,那丹粒入口化水,伤势瞬时痊愈。她长舒一口气,姑且算姓游的有良心,心想二人互换了身体,即是共同体,他怎么可能丢下自己呢?
天香顿时高兴起来,“嘿嘿,算你有良心,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湖脊魔心中冷笑,原来是那胆小鬼的同党。这只花妖虽长得一副柔弱模样,修为却是不浅,举手投足有股飘逸之风。怪事,二人的形象竟都十分不符。
“来者不善,过过招吧。”湖脊魔不多废话,身下污水化点,输注魔气结成利刃状。一齐袭去,二人周围尽数被黑魔刃包裹,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游奕陵不敢分心,一按眉心,指向湖脊魔。只见一道白芒光剑疾驰而出,向着那浑浊无仁的眼珠迅疾飞去。
湖脊魔受击痛苦的大吼一声,他本有六成胜算打赢此战,却是被发现了弱点。他那看似无用的眼珠,实则命门所在。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胡乱操纵起那些黑魔刃来。
游奕陵再凝光剑,劈开黑魔刃帘。借力一挥,黑魔刃受外力为引反向湖脊魔攻去,对方连忙潜入枯荷池中躲避,确是故步自封。他一招十通印,将魔兽封入池中。
天香咽一口水,不敢上前,万一封印又被破开了呢?由于害怕被波及,她始终离远远的。
“送我们去魔界。”游奕陵指尖凝结光剑,停于魔兽眼珠一寸,淡淡说道。
湖脊魔被压制在池中,十通印下修为大退,却是心中愤恨不愿随他意。只道是方才大意,妄想破出再战一场。
只可惜这花妖不容小觑,实在古怪的很,还是不要招惹为妙。既然这两人想去魔界,不如将计就计,送他们到那个地方去......
“哼,一只花妖和一个人族。实话告诉你们,吾乃平等王麾下家臣,被山翠那妖女囚禁于此。既然你们想去魔界送死,那就成全你们。”湖脊魔发出怪笑。
他们身下忽然出现一张纹路复杂的阵法,散发紫光,正是两界阵,只一眼游奕陵便记住了。那阵法光芒陡然激增,渐渐将两人吞噬。
下一秒,二人竟在一座牢笼里出现。此地恶臭熏天,暗无天日,偶尔还瞧见只水老鼠和赖头蛇在角落闪过。
天香顿觉不妙,只见身旁几名囚徒打扮的魔族。她忍不住上前问道:“这,这是哪里?”
那魔族嗤笑,“你不会以为,装傻能出去吧?此地可是雀南阁死牢,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