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相亲》AAA批发市场

6、春梦

　　左彧正在赶往逃跑员工所在区域的路上。

　　根据可靠监控视频，他成功找到“大动脉”的踪迹，对方一路向西逃进了深林里，

　　左彧顺着踪迹一路追赶，到达区域范围外，只可惜这附近的山林比较多，一时间他无法确认是哪座山。

　　大巴车行驶在泥泞的山间小路上，车内带司机一共四个人，卖票的大姨、回村的大叔以及坐在后排捂得严严实实的左彧。

　　长途车，入山后灌木的遮挡，手机信号断断续续。

　　车里几个人闲得无聊聚在前面插科打诨，他们像是从一个地方出来，说的都是听不懂的本地方言。

　　左彧抬起耳朵听了几句，听不懂后将帽檐压低闭上眼睛。

　　本是闭目养神，忽的感觉不太对劲，他试着开启识海探寻周围，一无所获。

　　不对，不是这里，应该是更远一点的地方。

　　左彧放松精神，走向更深处。

　　他的妖识不知在识海走了多久，忽然感觉眼前一亮，身体像是褪去外壳，整个妖一轻，回归了最原始的状态。

　　脑海里的左彧轻轻睁开眼，眼前是一缕和他身体缠绕的发丝，他吐了吐舌头，发出蛇吐信的丝丝声。

　　低下头，这才发现他竟不知何时和远在千里之外自己的本体的一部分连接上了。

　　左彧尝试动了动身子，扭动身体，一圈，两圈，缓慢地缠绕着身下人的胳膊，滑去椅子扶手上。

　　小青蛇抬起前半身，眼睛里露出不属于它的光芒，丝丝，吐了吐蛇信。

　　忽的疑惑似的，歪了歪脑袋。

　　唐璠？

　　自从上次相亲结束，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见她睡得香甜，应该是意外闯入这里。

　　只是令左彧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本体的一部分竟然会主动亲近她。

　　小青蛇是他又不是他，更准确的说是他身体里最原始的那部分，每只妖在修成人形前，为了将自己和人类区别开，会保留自己本体的一部分，这部分代表了他们作为兽的那部分。

　　一切都遵循最本真的冲动，吃，睡，喜爱，厌恶……全部情感不会跟随他们作为人的部分引导。

　　哪怕是现在左彧和小青蛇灵识相连的微妙瞬间，也能感受到身体里有股莫名的冲动，仿佛躺椅上的人对他施加了无法抗拒的引力。

　　属于兽的瞳孔中升起一丝不易察觉打量的光。

　　从来没有这样过的左彧忍不住好奇这吸引力到底是什么，盘踞在扶手上思考良久，蛇信轻吐，发出冰冷的丝丝声。

　　下一瞬，像是原始本能的驱使，他缓缓向躺椅上的唐璠滑去，动作轻柔而隐秘，如同竹林中的细流，悄无声息地缠绕上纤细的指尖，一寸一寸向上蔓延。

　　翠绿色的身躯与素白的指尖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为她带上成色极好的碧绿戒指。

　　一时间左彧沉浸在这份奇异感受中，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唐璠像是感受到什么，眉头轻蹙，呢喃一声，“唔……”

　　缠绕着左彧的那只手指尖轻颤，带起小青蛇的身体。

　　头一次，他产生了惊慌的情绪，连忙撤离扶手，爬至窗台上，匆匆施了个法术隐去身形，淡淡青影在光中消散。

　　躺椅上的唐璠悠悠转醒，睁开眼，稍稍缓会儿神，才意识到她刚好像睡着了。

　　撑着扶手起身，拍拍脸，唐璠自言自语道，“我睡了多久？”
　　摸出手机，看眼时间，她居然在这里不知不觉睡过去半个小时！

　　唐璠有些讶异地揉揉脖子，“昨晚上没睡好吗？”

　　离开木屋，抬眼看见外面的竹林海洋，心底那点焦虑瞬间被这份宁静所抚平。

　　好吧，也不能怪她。
　　实在是这里太静了，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睡了一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难怪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动不动就要隐居山林。

　　唐璠伸个懒腰，松松骨头。
　　回头看向刚刚午睡的木屋，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像是回到了躺在外婆家竹椅睡午觉的小时候，不讨厌，很安适。

　　目光掠过木屋外墙，墙上还挂着端午时用的艾草，不过由于时间太长，艾草全部干枯。
　　话说她刚睡觉的时候好像梦见蛇来着。

　　也是走进这样一个竹林，迷了路，她到了一条林间小溪汇聚而成的水潭附近，躲在草丛后。

　　远处，一男人身穿电视剧里古装样式的青色衣衫泡在水潭中央，她看不清男人的样子，只感觉他大概是极美的，或许跟她的老板左彧差不多。

　　她看的痴了，忘了时间，呼吸跟着暂停，像是西游记里偷看仙女洗澡的流氓。

　　某一刻池中男子发现了她，一阵风吹过，竹叶眯了眼睛，男人消失不见，一条青蛇顺着池边爬上岸。

　　待青蛇钻入草丛，她愣了会神，不知觉地走到水潭边，望着清澈见底的潭水，手伸出去，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水面，便从波纹荡漾般的梦中醒来。

　　唐璠回过神，抬起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梦中触碰潭水的冰凉。

　　一旁隐去身影的左彧趴在窗边，抬起上半身，吐了吐蛇信。
　　他是不知道唐璠做了什么梦的，只能看到她站在木屋门口，盯着墙上干掉的艾草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醒过来的唐璠察觉自己在这里待的过久，午休时间已过，如果再不回去，被“老板”发现可能会被记旷工。

　　好在这次她出竹林，没再迷路，也没遇见其他奇怪的事。

　　等走出竹林，唐璠突然回头看了眼，隐在竹林里石子小道被枯败竹叶覆盖，她心头微微一动，有了想法。

　　别墅的工作做的差不多，“老板”也一直没回话，她在想要不为她的工作添加一项，以打理后院这片竹林为目标，正好她大学学的园林，跟之前的专业也相关。

　　越想越觉得可行，唐璠激动地直接站在竹林口给左彧发消息。

　　后者感受到身上颤动，不是来自青蛇，而是来自他作为人的那部分，操控青蛇回到竹林，同时从本体醒来，回到大巴上。

　　拿出手机一看，唐璠给他发了消息，很长的一段话，大意是征求他同意打理后院的竹林。

　　这次左彧看了很久，才发个“可以。”过去。

　　得到“老板”同意的唐璠很高兴，打理竹林跟她大学专业相关，没想到兜兜转转学校学的东西还能派上用场，不过她出来几个月了，具体的知识她可能记不太清，立马从网上下单了几本书。

　　因为下的是加急单，当天下午就到了。

　　翌日，唐璠带上一大摞书和工具信心满满地来到别墅。
　　书昨天晚上她提前看了下，感觉能用的地方不多，可能还得实际上手操作下才知道。

　　唐璠从地下仓库里翻出几把大扫帚，全部搬至后院竹林口。

　　准备先用扫帚简单清理竹林里的竹叶，将林荫小道上的竹叶扫落，清理条干净的路出来。

　　昨天她是顺着小道走到一半路边进的木屋，并没有走到小道尽头。

　　今天边清扫边往前走，才发现这条路还挺长。

　　路过木屋时，唐璠将门口墙上的艾草取下，和清理出来的竹叶堆在一起，准备一会儿推出去。

　　顺着小路继续往前扫，约莫扫了半个小时才到小道尽头，尽头是花丛，长了许多紫的白的小花。

　　她在学校课本上见过，花的名字叫鹿角杜鹃，下面白色的是扁竹兰，也有人叫它竹子花。

　　小小的三朵挤在一株上，花蕊带点黄，看起来很可爱。

　　看花的途中，唐璠又听到水声，刚才在木屋附近她就听到过，只不过那时不是很清晰，现在像是离得近了，清脆悦耳的水流声更清楚些。

　　唐璠没忍住朝水声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便看见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水潭。

　　和她昨天梦里见到的几乎没有差别，只不过现在的水潭比梦里的要小。

　　唐璠走到潭水边，看见水面倒影，她忍不住想起昨天梦中的男人，站在水潭中央，欣长背影宛如一片摇曳的碧绿竹叶，明明知道是个梦，心底还是生出点悸动。

　　猛然回过神后，她吓了一跳。
　　她居然对梦里一个面都没见过的男人起了心思！她做的又不是春梦！

　　唐璠伸手捧了一把水，拍在脸上，“醒醒！醒醒！”

　　带着刺骨寒意的水淋上脸，脑袋总算清醒不少。

　　不过，唐璠牙齿颤了颤，“这水好冷啊。”

　　擦干净身上的水，她起身，打量水潭周围，片刻后转身朝上游走去。

　　水潭的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下来的小溪旁有两块半人高的大石头，石头表面光滑干净，趴在上面刚好能晒到竹林缝隙间落下的太阳，暖暖的，让人忍不住生出倦意。

　　水潭没有下游，也不知道积攒了这么多水为什么不流出去。

　　唐璠想了会儿懒得想了，可能有地下河什么的。

　　忽然，角落里的草丛动了下

　　唐璠被惊动，迟疑两秒，捡起地上的扫帚慢步往那方走去，轻手轻脚扒开灌木。

　　原本草丛里的东西飞速逃走，她只来得及看见条青色尾巴，细如指尖。